一想起洛大美人,文青羽心裡就老大不痛快,一個男人,怎麼就能小氣成那樣。說都說不得一句了。
但願到時候連胤問起什麼,該有的默契還是有的。
賀青與文青羽共同坐在馬車裡,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賀青臉上的笑容也始終沒有淡去過。就這樣一路沉悶的進了宮。
進宮以後,文青羽明顯感覺到今日盤查比往日嚴格了許多。馬車數次被攔了下來,最後賀青乾脆直接出了車廂坐在了車轅上,馬車這才一路暢通無阻的朝着御書房趕去。
“郡主,請下車吧。”
馬車一停,賀青恭恭敬敬地在外面說道。
文青羽挑開車簾,這才發現御書房外早已經站了好些人。
有連睿,有玉滄瀾,也有洛夜痕。
洛夜痕仍舊一身天青色海水雲紋的蜀錦袍子,如今卻獨自一人靜靜站在一邊。一雙瀲灩鳳眸,連半絲眼風都不曾往馬車這邊飄過來一下。
燦爛陽光中,那絕世無雙的人卻叫人絲毫感覺不到溫暖,看一眼,便如浸透了萬年的玄冰。透着無奈的蒼涼和孤寂。
文青羽攥了攥拳頭,心裡突然就升起了一絲不舒服。卻連自己都不明白,這種酸澀是爲了哪般。
看到馬車裡的文青羽,連睿臉上立刻就綻出了一抹笑:“小羽兒,我猜着你一準得到。”
玉滄瀾手裡仍舊不停搖着美人出浴的摺扇朝她走了過來,笑容風流無邊,一雙桃花眼在車廂裡看了一看,瞬間帶出一抹失望。
“怎麼就你一個呢,雨蕎小美人怎麼沒來?”
文青羽臉色黑了黑,就聽到玉滄瀾又說道。
“你可是知道夲世子惦記雨蕎美人不惦記你,故意把人藏起來了麼?”
文青羽因爲洛夜痕的無視而升起的不痛快,瞬間便被玉滄瀾這一番無恥言論給攪合的沒了半絲痕跡。
“你美人還少麼?別成天惦記着禍害小姑娘。自己的世子妃都快跑了,你知道麼?”
玉滄瀾手裡扇子頓了頓:“你說玉含嫣?她在你那裡?”
“恩。”文青羽點點頭:“她在我那裡睡了一夜,你真不知道?”
玉滄瀾搖搖頭:“我昨天一整夜都在飛鴻樓呢,哪裡有工夫在乎她?”
隨即,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一雙桃花眼裡突然綻放出璀璨流光:“她跟你關係很好麼?那你就替我勸勸她,叫她永遠都不要回蒼穹山了可好?”
文青羽臉色黑了一黑,這是對自己未婚妻的態度麼?是麼?
未婚妻一夜未歸,不但問都不問,還叫人勸她永遠都不要回去。
“咳咳。”賀青等了半晌不見文青羽下來,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
“請郡主下車,皇上等了許久了。”
“賀公公。”文青羽臉上笑容真誠而美好:“嗓子不舒服記得看太醫,年齡大已經要不得了,再生了病……”
賀青臉上笑容瞬間僵硬。
玉滄瀾聽的哈哈大笑,朝着文青羽伸出一隻手:“來,我扶你下車。”
文青羽點點頭,剛準備伸手去抓玉滄瀾。 耳邊卻聽到一道細微聲響,聲音雖然極其微弱,速度卻是極快。片刻間便朝着玉滄瀾美人出浴的摺扇打了過去。
文青羽剛要出聲提醒,玉滄瀾已經迅速掠了開去。
一片璀璨豔紫流光中,文青羽鼻端那馥郁的月麟香剎那間便到了十步之外。
探出車子的素手卻落入另一隻微涼的大掌中,再一擡頭,正對上如詩如畫一張絕美容顏。
“下車。”
洛夜痕面龐上並沒有一絲笑意,低悅慵懶的聲音也透着不經心的淡漠。
文青羽藉着洛夜痕的力道穩穩落在了地面。
“洛……”
一個字尚未出口,那頎長的天青色身影已經毫不留戀的轉開了去,瀲灩的鳳眸仍舊不曾向文青羽拋來半絲眼風,原地徒留下一片似花非花的澀然清香。
文青羽鼻子沒來由的酸了酸,一股火氣一下子就直衝腦門,有完沒完了。明明是你毀了我房間裡的牀榻,怎麼搞的好像我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你不理我,我還懶得理你呢。
“洛夜痕。”玉滄瀾咬着牙向着洛夜痕看去:“我招你惹你了,你一出手就想毀了夲世子的扇子!"
洛夜痕卻看都沒看他,聲音清淡如常:“本王只是提醒你,不該你碰的不要碰。碰了難免要付出些代價。”
玉滄瀾狠狠朝他翻了個白眼,文青羽卻突然款款朝着他走去。
“嚇着你了吧,我們不跟他一般見識。那人腦子有病,我們又沒有。”
文青羽語態溫柔,星眸中似含着脈脈水光。此刻,陽光正好,一身豔紅如火的絕美女子,這樣難得的溫柔,瞬間就叫人失了言語。
玉滄瀾呆了一呆:“小羽兒,你可是也看着夲世子比他好?休了他跟夲世子走吧。”
文青羽剛準備說話,周身的溫度卻驟然一冷,一擡頭,不知什麼時候,洛夜痕卻站在了她的身側。
“玉世子,您來大周也有些日子了。當知道大週一向節儉,別館的燈油恰好不大夠用,不如從今夜起就停了吧。”
眼看着玉滄瀾一張俊彥瞬間就黑了,文青羽低低一笑,險些忘了玉滄瀾怕黑。
“還有你。”洛夜痕鳳眸中一片冰寒,淡然看着文青羽。
“你就這麼沒出息,這麼想做他第三千不知道多少個的侍妾?”
“我……”
“他剛纔爲了護手裡的扇子棄你於不顧,這樣的人哪裡值得相信?”
文青羽怒了,這人會好好說話麼?不高興了甩臉就走人,高興了就把人扯過來一陣教訓。憑什麼她就得受着。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跟你有關係麼?”
洛夜痕將一張豔若玫瑰的脣瓣緊緊抿起,鳳眸中突然冷的沒有了半絲溫度。
“宣,玉世子,怡親王,榮王,如意郡主覲見。”
賀青陡然的一聲高喝,瞬間將這壓抑的氣氛打破,空氣中似有什麼碎裂。
文青羽和洛夜痕各自轉身,誰也不理誰。
連睿眸色閃了閃,不知在想些什麼。玉滄瀾則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看好戲的微笑。
四人一前一後進了御書房,龍椅上,連胤一張臉上嚴肅的沒有半絲笑意。
“賀青,怎麼這麼慢!”
“回皇上。”賀青躬身說道:“接郡主的時候,耽擱了些時辰。”
連胤沒有說話,一雙陰鬱的眸子卻眨也不眨看着文青羽,文青羽再度從那雙複雜的眸子中看出了殺意。
“郡主知道朕宣召,還不即刻覲見,這麼有意拖延該當何罪?”
文青羽擡頭,一雙清眸同樣眨也不眨看着連胤。
自己這一世過得算是低調,並沒有觸怒過連胤。怎麼都不明白,連胤怎麼從見她第一面起,就從沒有放棄過殺她的打算。
御書房裡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沉悶的叫人只覺得壓抑。
“皇兄……”連睿試探着開口,卻叫連胤一個冰冷的眼風將下面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藐視皇權,論罪當誅!”
連胤眸光閃了閃,一字一句說的每個字似乎都浸透了血腥。
文青羽突然笑了笑,連胤眸光中的殺意那一刻很真實。
“皇上對青羽太仁慈了,藐視皇權,拖延聖旨,何止當誅。”
“當誅—九—族!”
壓抑沉悶的御書房中,絕豔嬌媚的女子並不怯懦。清脆的聲音叫人聽的每個毛孔都覺得萬分舒暢。偏偏說出的話,叫每個人聽着都很不舒暢。
“小羽兒,你瘋了。”連睿皺了皺眉,臉上閃過一片焦急。
玉滄瀾眸色閃了閃,手裡的扇子並沒有半絲停頓。洛夜痕卻彷彿根本不曾聽到她說的話。
“皇上覺得,臣女說的對麼?”
連胤眸子中陰鬱更深了幾分,終於再度開口:“既然連你都這麼覺得,朕便準了。”
“皇上三思。”文青羽笑容真誠而美好:“您要誅臣女的九族,不得先覈對好人數麼?萬一跑了一個可怎麼得了?”
連胤抿了抿脣,再不說話。眸子裡卻充滿探究。
“九族乃父三族,母三族,夫三族。臣女的母三族麼,剛好有點麻煩。”
文青羽臉上笑容更深了幾分。
“臣女的表姐乃大周前睿元皇后,皇上不巧剛好是臣女的表姐夫。表姐夫應當也在母三族當中吧。對了,還有皇上的親人們,您的母親,妃子,弟弟一個都沒跑。”
連胤眸色越發的複雜。
“至於夫三族。”文青羽突然就將整個身軀狠狠靠在洛夜痕身上:“我夫君榮王就在身邊,可他的三族卻剛好都不在。是不是勞煩皇上去蜀國一趟,把蜀國皇室都給押了來纔好。”
“皇上可得多派些兵,蜀國皇室那樣龐大,別給跑了一個半個的。到時候您浩浩蕩蕩的盡數押來了燕京城,才能彰顯出我大周的君威不是!”
連睿深深看一眼文青羽,眉頭顰的越發緊。
洛夜痕卻在文青羽這一番話後,突然笑了一笑。一雙鳳眸中如同化了萬年寒冰,叫人覺得天上地下瞬間花開。
“青青別胡鬧。”洛夜痕聲音低柔:“皇上跟你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