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可是急糊塗了麼?皇上什麼時候求過別人?能替后妃解除病痛,爲皇上分憂,不是身爲臣民該有的本份麼?”
連胤點了點頭,對這番話很是贊同。
文青羽清眸眯了一眯,秋雲染一雙陰冷的眸子便盯着她,眨也不眨一字一句說道。
“皇上是天子,別說要個東西。即便是要人命,誰敢不給?皇上想要做的事情,誰也不能反對。”
文青羽雙眉一挑,比起伍明月,秋雲染顯然更難對付。想想數月前,那跟在柔貴妃身後,謹慎小心,端莊守禮。只會一味奉迎討好柔貴妃的定國公府雲染小姐,恍惚中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她心中暗暗思量,若是弄死了秋雲染,秋老國公會不會跟她翻臉?
手腕一緊,扭頭看去,卻不知什麼時候洛夜痕與她並肩而立。大掌輕輕攥着她手腕,不曾有半絲疼痛。
“皇貴妃說的極是。”他如詩如畫的容顏上帶着一抹淡笑:“皇上自然是尊貴的緊,但青青下午也說過。配藥總得需要費些心力,一再的嚇唬她,她只怕真的就想不起來了。”
他挑了挑眉:“難不成,皇貴妃還要皇上刨開青青的腦子自己找藥方?”
文青羽眸色中閃過一絲冷芒,她怎麼會沒有看到,秋雲染在說出皇上想要做的事情,誰也不能反對的時候,連胤分明很是意動。
那一雙陰鬱的眸子裡分明透出了一絲殺意,今日,萬不能叫他如願。
“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文青羽朗聲說道:“秋露,把東西給我。”
秋露道一聲是,從隨身的包袱裡掏出一隻小小的盒子遞了過去。
文青羽伸手接過,盒子做工非常細緻,顯然比剛纔裝銅鏡的盒子要強了不是一點半點。
從盒子的縫隙中透出絲絲寒氣,如今已然入了秋。夜晚已經有了一絲寒涼,但從那盒子裡竟還能透出有如實質的寒氣,足見裡面的東西有多麼的冷。
“勞煩賀公公將這個東西呈給皇上吧。”
賀青接過盒子,自己卻率先打開來看了看。一雙老眼瞬間迸射出一絲詫異,擡頭極快的瞟了眼文青羽,便將盒子呈給了連胤。
連胤打開盒蓋,不過看了一眼,便啪一聲迅速合上了。但,所有人都分明瞧見,他陰沉的臉色越發冷了幾分。
文青羽朝她笑了一笑:“該送的東西,我都已經送過了。貴妃娘娘只要安安穩穩睡一覺自然不會有事。不知,青羽可以和我夫君告退了麼?”
秋雲染顰了顰眉,她不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但她離的連胤很近,將他每個表情都盡收眼底。自然感受的到,連胤有收手的打算。
“皇上。”秋雲染淡淡說道:“御花園裡南疆神蛇羽化登仙,但它們的法身尚滯留在塵世。那些蛇身份特殊,既然青羽小姐送它們上了天庭,怎麼也得親手替神蛇收屍不是?”
連胤眸色閃了一閃,秋雲染聲音低了幾分:“做什麼事,不都得有始有終?”
連胤低了低頭,再擡起來眸光中再沒了半絲猶豫,沉聲說道:“南疆郡王昏迷不醒,如今蜀國有身份替神蛇收屍的便也只有青羽小姐了。那便有勞青羽小姐再去一趟御花園吧。”
“好。”
文青羽笑了一笑,轉身朝着瓊華殿外走去。洛夜痕卻並沒有鬆開她的手腕,與她攜手而行。
文青羽不過扭頭看了他一眼,便會心一笑,並沒有拒絕。
“榮王去做什麼?”秋雲染突然急切的叫道:“皇上並沒有下旨要榮王去御花園。”
洛夜痕並未回頭,跟着文青羽出了瓊華殿。半空裡只回蕩着他一貫低悅慵懶的淡然嗓音。
“皇上忘記了,本王纔是蜀國最尊貴的人。”
連睿皺了皺眉,忽然從席位上站了起來。
“十一,坐下。”
連睿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皇兄,我……”
連胤眸色沉了一沉:“玉世子下落要緊,怡親王該早日上路尋找玉世子。即刻出宮吧。”
連睿咬了咬牙,終究跺了跺腳,大踏步離開了瓊華殿。
瓊華殿裡再發生什麼,文青羽並不知道。她也沒有興趣知道。
既然叫她去御花園,她便去。實際上,她早就想去了。
她當然不會是好心想要給那些毒蛇收屍,她感興趣的,只有那一張本來該屬於她的桌子。
桌子上究竟有什麼?能叫蛇羣那麼不顧一切。
“哎。”文青羽嘆口氣:“你跟着我做什麼?你這一出來,只怕連胤以後對你再不會輕視。”
洛夜痕一張玉顏上不見半絲慌亂:“他從不會輕視我。”
文青羽閉脣不語,儘管洛夜痕僞裝了很多年。但是連胤應該是從來沒有輕視過他的,若真的輕視了洛夜痕。此刻,這男人早該在自己錦榮城的宮殿裡肆意瀟灑的爲所欲爲了。
飛影三人跟在他們身後,看着面前兩位主子攜手同行。三人目光交錯一碰,分明是滿意的。
所以,雖然面前是燒的焦黑狼狽,沒有半點美好可言的前御花園。但是五個人之間的氛圍卻分明是和諧而美好的。
御花園裡早沒了半個人影,巡查的侍衛和守在暗處的隱衛,早就因爲連胤的離開而去了瓊華殿。
所以,在這樣一個夜晚,這個地方難得的安靜。
洛夜痕拉着文青羽朝着被蛇纏繞的桌子走去,此刻的桌子早成了一片焦黑的木炭。
木炭如今已經是撿不起來的碎渣,不成樣子的散落在地上,木頭渣子上彎彎曲曲盤着不少的蛇屍。
文青羽扭頭看去,洛夜痕眉頭微微皺了一皺,鳳眸分明看的就是那張桌子。
“你知道我要來查這個?”
“恩。”洛夜痕點點頭:“你的好奇心一向大。”
文青羽嘴角抽了一抽,她只不過是想弄清楚敵人的手段,怎麼就好奇心大了呢?
“不用看了。”洛夜痕淡然說道:“這桌子上已經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恩?”文青羽挑眉,她還沒看呢!
洛夜痕看了她一眼,輕聲說道:“這張桌子,根本不是原來那張。”
文青羽愣了一愣,桌子早就燒燬了。她瞧的明明白白,燒燬了的桌子都是一個樣,他怎麼就知道這不是原先那張?
洛夜痕嘆了口氣:“桌子起火不久,水龍隊就到了。何況它上面盤着不少的蛇,又沒有沾染助長火勢的東西。所以燒的不會這麼嚴重。”
文青羽點了點頭,似乎是這樣。當時一片混亂,不過她卻是很在意的看了看那張桌子。現在想來,那張桌子的確給燒了,卻還是能看出本身的框架。根本不是如現在這般碎成了一地的渣渣。
洛夜痕指了指地上的蛇屍:“這些蛇,也不是纏在桌子上被燒死的。而是被人從別處撿來放上的,姿勢不對。”
文青羽擡頭,看了看洛夜痕,清眸中毫不掩飾的一抹讚賞。
“你說的對,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洛夜痕笑了一笑:“因爲你笨。”
文青羽噎了一噎,她笨麼?笨的話入宮數次不也次次全身而退了?
再看着眼前那如詩如畫,乾淨的仙人一樣的男子,她在心裡嘆了口氣。跟眼前這人比起來,世上只怕真就沒有聰明人了。
“不過。”洛夜痕勾脣一笑:“我不嫌棄。”
文青羽嘴角一抽。
“你以後就得時時刻刻跟在我身邊,要不然,你這麼笨說不定一不小心就叫人給害死了。”
洛夜痕聲音淡然而平和,說的理所當然斬釘截鐵。彷彿這原本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文青羽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她擡起頭,天空一輪銀月清明,繁星點點。天邊卻似有青雷一閃,雪亮的光輝一下子刺入她的眼中。
“小心!”
清冷嬌美的女子聲音剛剛響起,洛夜痕卻突然伸出了手。修長的手臂緊緊攬着文青羽的纖腰,乘風一般,兩條身影瞬間到了三丈之外。
同時,半空裡噴出妖嬈一道血泉。一具屍身轟然栽倒。
剛纔還空曠無人的御花園裡,此刻卻分明站着二三十個黑衣蒙面人。
其中一人,胸口上破了個血洞,極細小的一個血洞,不過筷子樣。卻從裡面淌出了大量的鮮血,似乎怎麼也止不住。頃刻間便將地面染成了一汪血泊。
那人躺在地上不住抽搐,他的同伴卻未向他投過半絲眼風。
從那些緊緊摟在外面的眸子當中,你看不到半點人類應有的情感,只有浸透了血腥的森然殺氣。
飛影,飛翩,秋露迅速到了洛夜痕身邊,幾雙眸子緊緊盯着面前那一羣人,不曾有半點鬆懈。
洛夜痕脣角勾了一勾,淡淡說道:“什麼時候皇宮大內竟然許人來去自如的麼?流沙的主子居然連皇宮的生意也接了?”
黑衣人似乎愣了一愣,卻並沒有人說話,嗜血的眼睛緊緊盯着面前兩男三女,眸子中只有殺意,卻絕對沒有輕視!
文青羽扭頭朝着洛夜痕看了一眼:“你說,他們是殺手?”
“恩。”洛夜痕點點頭:“只有江湖出身的殺手,死了纔不會連累到人。”
文青羽麪皮抽了一抽,洛大美人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狠毒。
流沙的名頭她在深閨中也是聽說過的,那是近幾年風頭極盛的一隻殺手組織。若是沒幾分真本事,哪裡能有這樣大的名頭?
洛夜痕卻毫不在意的說,死了纔不會連累到人。有比這個,更打擊人的麼?
“如非必要,你不要出手。”
文青羽挑了挑眉,看一眼洛夜痕。不要她出手?難道,今日的刺殺……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