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不可太輕。”
文青羽挑挑眉,卻並沒有出言反對。
這個時候,若是出手太輕,纔是真的害了溫夫人。
她蹲下身子,隨手封住溫夫人幾處穴道,方纔低低說道:“動手吧。”
飛影點點頭,一道寒光直刺入溫夫人肋下。
鮮血如逾期般瞬間打溼她一身外命婦禮服,文青羽知道飛影下手極有分寸。傷口看着嚇人,實際上並不礙事,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洛夜痕淡淡看她一眼:“直接出宮?”
“恩。”
文青羽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看架着流沙頭目的飛影,微微顰了顰眉。
“這樣子出去,只怕不大容易。”
洛夜痕腳下的步子卻半絲沒有停頓:“所以才說,殺了最乾淨。”
文青羽挑眉:“殺人能解決問題?”
“你想怎麼樣?”
文青羽眸色閃了閃,盯着洛夜痕脣角邊綻開一抹淺笑,溫良而無害。
洛夜痕皺了皺眉,直覺着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你到底想幹什麼?”
“宮裡面能找到馬車麼?”
洛夜痕看她一眼:“宮裡嬪妃多,奉召覲見的親眷並不是各個腿腳都很利索。各事務處平日也經常要出去辦差,想找個馬車,也並不是很難。”
文青羽點點頭:“那真是太好了,今日御花園中殺手衆多。榮王爲了保護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受了些傷也是應該的吧。”
洛夜痕眸色一暗:“你叫爺跟那個東西坐在一起?”
“我受傷也行。”
洛夜痕眸色一冷,淡淡哼了一聲:“飛影,去找輛馬車。辦不到就把自己骨肉拆了做成馬車。”
飛影臉皮抽了抽,脣畔掠出一絲苦笑。爲什麼爺每次心情不好,倒黴的那個一準就是他?
再看洛夜痕雖然一臉的平靜,但那鳳眸深處,明明就是一汪深潭。
哪裡還敢耽擱,瞬間消失在原地。
飛影辦事效率還是很高的,不一會便真的趕了駕馬車進來。看那馬車的樣子極其陳舊,拉車的馬匹也並不十分精壯。
洛夜痕臉色便又沉了一沉,他當然看得出,這馬車大概並不是從什麼高貴的地方弄來的。
“洛爺,請上車。”
文青羽此刻極爲乖巧,含笑盈盈看着洛夜痕。
“先把他弄上去。”
飛影立刻將流沙頭目扔在了車上,洛夜痕這才慢悠悠上了車。
“走。”片刻間,馬車裡傳出低沉的聲音。
文青羽抿了抿脣,心情卻是極好:“走吧。”
於是,便於秋露飛翩跟着馬車慢慢朝宮門走去。
御花園外果然撤去了全部的守衛,從御花園到外三宮的距離並不十分短。卻連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文青羽暗暗冷笑,這是什麼地方?皇宮!
幾乎步步爲營,巡查的侍衛絕對不會少。怎麼可能不見半個人影?
看來,有人爲了叫他們死,下的功夫可不小。
居然將整個皇宮的侍衛輪班全都給打亂了麼?
宮門口一片通明,與皇宮裡的寂靜完全不同,那裡的守衛力量明顯非常充足。
馬車輪子壓過皇宮的青石板,在寂靜夜色中傳出極遠。早已驚動了宮門口的侍衛。
溫鬆澤緩緩擡眸,看到由遠及近的馬車,沉穩清俊的面龐上並沒有多少意外。
“皇上有旨,今日宴請蜀國來使,未免混入細作。未見令牌者,不得離宮。”
宮門口飛龍衛隊長挺直了身軀,朗聲說道。
他的聲音中顯然夾雜了內力,這一聲夜色中傳出極遠。
文青羽眸色冷了一冷,連胤今日是真要撕破臉麼?
馬車沒有半絲停頓,仍舊不疾不徐向着宮門趕去。
飛龍衛隊長臉色變了一變:“擅闖宮門,格殺勿論!”
馬車隆隆,直接將他的厲喝碾碎。
“弓箭手,準備!”
一聲尖利的呼喝,玄衣繡金龍的飛龍衛從宮門兩側魚貫而出。如同噴薄而出的洪水,黑壓壓一片,瞬間涌了出來。將宮門檔了個嚴嚴實實。
每人手中的弓都拉滿了弦,明晃晃的箭頭,直直指向緩緩而來的馬車。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朗聲說道。
“榮王禁宮遇刺,身受重傷。爾等蓄意攔截,是想置榮王於死地?”
飛龍衛隊長冷冷哼了一聲:“我等奉旨守宮門,擅闖宮門者,殺無赦。”
文青羽揚了揚手,示意馬車停下,腳下卻是蓮步輕移,朝着宮門一步一步走去。
夜風揚起她火紅衣裙,如墨青絲翻飛,那纖細一抹身影月色下翩然而行。無聲的壓力卻自她周身緩緩流淌。
飛龍衛隊長突然就覺得一口氣似乎突然就給卡在了喉嚨裡,怎麼吐都不痛快。
一張臉,青了一青。
“十步之內,放箭!”
文青羽似並未聽到他的話,仍舊慢悠悠朝前走着。
“咯吱吱。”
空氣中響起弓弦拉倒極限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着月色下明媚嬌豔的女子。心底裡多少有些惋惜,五步,她只要再走五步,立馬就能變成刺蝟。
“五。”
所有人微微一愣,耳邊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如同珠玉相機,叫人聽了一次就再難忘。
擡眸望去,竟是那嬌豔的女子輕啓朱脣,悠然數着腳下的步伐。
“四……三……二……”
不過是極簡單的幾個數字,所有人只覺的聽在耳中極其的沉重。
每一個數字出口,都叫人覺得一顆心極重的跳了一跳。再跳一下,一顆心似乎就能從嘴巴里面蹦出來。
飛龍衛隊長咬了咬牙,他覺的自己今天真是中邪了!
不說閱人無數,也算是身經百戰了,怎麼今日聽這麼一個小姑娘數個數字,就感覺渾身都不舒坦了?
“準備。”
他聲音沉了沉,朝天空揚起了手。一步,她只要再走一步,立刻放箭。
“一。”
清脆的一字終於在天地間響起,文青羽突然就站住不動了,朝着面前嚴陣以待的皇帝親衛們甜甜笑了一笑。
飛龍衛隊長不由一愣。
文青羽輕聲說道:“我與你的距離剛剛好應在十步之外,你大概不能放箭。”
“噗。”
有人忍不住偷偷笑了一聲,看到自己隊長鐵青的臉色趕緊忍住。
就說呢,這姑娘走着走着怎麼開始數起數來?搞了半天是在丈量距離,隊長剛纔說十步之內放箭,她現在在十步之外,當然就不能放箭。
“李隊長守了大半日大概也累了,不如下官來值守如何?”
眼看着李隊長有些惱羞成怒,溫鬆澤趕緊走了過來,衝着他抱了抱拳。
李隊長冷冷哼了一聲:“儘快解決。”
“好的。”
溫鬆澤微微一笑,朝着文青羽走去。
“榮王妃,聖命不可違,還請您折回頭去。”
“恕我不能。”文青羽搖了搖頭:“榮王爲了保護我身受重傷,必須儘快趕回榮王府救治。”
“既然王爺受了傷,不是該稟明皇上,然後派太醫儘快救治的麼?“
文青羽笑容漸冷:“溫大人覺得,禁宮裡糟殺手襲擊,太醫能治得好?”
溫鬆澤頓了一頓:“不知,卑職可否見一見榮王?”
“好。”文青羽點了點頭,未曾有半絲猶豫。
溫鬆澤朝着馬車走去,卻並沒有伸手去掀開車簾,只在車外恭恭敬敬說道。
“不知榮王可安好?”
良久,方纔聽到馬車裡傳出洛夜痕極其低沉的聲音。
“本王……無大礙。”
“聽聲音榮王果然很虛弱。”
“小姐,王爺流了好多血。”
秋露突然指着馬車一聲驚叫。
衆人低頭看去,果然見從馬車底部的縫隙中滴滴答答滲出了大量鮮血,頃刻間便在青石鋪就的路面上匯出了一汪血泉。
文青羽眸色一冷:“溫大人到了此刻還不肯相信?”
溫鬆澤皺了皺眉,文青羽卻突然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溫夫人不幸正巧撞見殺手,如今被打暈了藏在御花園口的丁香花樹下。”
溫鬆澤也是人精,自然一下子便明白了文青羽話中所藏的關竅。
文青羽終於滿意的在他那張面孔上看到除了沉穩之外的,另一種表情。
溫鬆澤朝着她拱了拱手,突然轉身喝道:“放行。”
“溫鬆澤,你敢!”
李隊長剛順了氣,便突然聽到溫鬆澤喊放行。一張臉孔再度鐵青。
溫鬆澤聲音不卑不亢:“榮王重傷,急需救治。若因你我有了什麼閃失,是你的命夠賠,還是溫某的夠賠?”
李隊長抿脣不語。
溫鬆澤繼續說道:“如今,蜀國使者就在城中。你是想獻皇上於不義?”
李隊長一聲冷笑:“飛龍衛只聽命當今聖上,皇上御令不可讓人出宮。李某萬死也要效忠皇上,今日誰也別想出去。”
“李大人果然忠君愛國。”文青羽眸色清冷:“今日這宮門我還必須得出去,擋我者,死!”
那陡然而發的冷冽殺氣,叫李隊長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抗旨不尊,等同謀逆,你不怕?”
文青羽冷冷一笑:“不出宮是死,出宮還是死。既然都是死,怎麼也得死的夠本!”
“走水……”
沉重肅殺的氣氛,被驟然而至的一聲高呼打斷。
黑沉沉的天幕下驟然升騰起一片溫暖的光明,從這個角度看去,似乎半個皇宮都被這一把火給照亮。‘
文青羽眸子眯了一眯,那個方向是……御花園?!
御花園裡屍橫遍野,如同修羅地獄般血腥遍地。這是終於被人發現了麼?
被發現怎麼不得做個樣子,封鎖宮門徹查兇手?怎麼又起火了?
溫鬆澤面色一變,朝着文青羽深深一揖,高大的身軀一閃,一聲不響的朝着御花園去了。
“溫鬆澤,你擅離職守,要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