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太快了。
前一刻纔看到傳令兵打了旗語,下一刻萬閩已經被成功的制住了。
而他帶來的近千人,則已經成了刀下亡魂,死的不能再死。
寧北軍的小將們,也各個都如他一般,仍舊維持着方纔戰爭中的姿勢。傻愣愣的盯着眼前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一撥人。
那便是靈刃?傳說中閃電一般迅速,天下無敵的神秘組織?
話說,這些人不是方纔還在後面看戲呢麼?什麼時候來的?
文青羽扯了扯繮繩,信馬由繮緩緩到了萬閩身前。
靈刃的身軀一動,萬閩脖子旁邊的刀劍瞬間就給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而那一羣黑衣繡銀月的男子一個個笑嘻嘻重新回到了文青羽的身後,戰場上冷風悠悠。
寧北軍便又打了個哆嗦,好快的……身法。
若非現在戰場上只剩下萬閩一個活着的敵軍,方纔的一切幾乎就要叫人疑心是看花了眼。
於是,一個個漢子們眼底都露出了一絲羨慕和嚮往。
同樣是兵,做兵的差距是不是太大了些?
“萬將軍有禮。”文青羽並沒有去理會寧北軍衆人的眉眼官司,眉目含笑的看着萬閩。
萬閩看了她一眼,便淡淡哼了一聲,並不打算理會眼前這個人。
“有人問好卻不回答,萬將軍你很沒有禮貌。”
萬閩擡起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要殺要剮來個痛快,少給老子耍心眼。”
文青羽卻好似吃了一驚:“本主爲什麼要殺了萬將軍?”
萬閩輕嗤了一聲沒有回答。
文青羽也不惱怒:“本主殺的只有自己的敵人,萬將軍是本主的敵人?”
萬閩眼眸眯了一眯,冷笑着說道:“少說廢話,老子是不會投降的。”
“怎麼叫投降。”文青羽淡淡笑道:“兩軍對壘,屈服於敵對的一方纔叫做投降。萬將軍跟本主是敵對的麼?”
萬閩聲音頓了頓,對眼前的人越發不屑。
這人莫不是腦子有問題?都打了半晌了,不是敵人是什麼?
“萬將軍是不是誤會了,我們方纔不是在演練麼?怎麼你以爲剛纔是真的在打仗?”
萬閩默了,他帶來的人幾乎已經給殺了個乾淨,這叫演練?
“老子沒空聽你花言巧語,儘管給老子個痛快。南疆沒有孬種。”
“說的好。”文青羽挑了挑眉:“南疆的確各個都是英雄,不過敢問萬將軍,您方纔出兵是代表的南疆麼?”
“老子自然是……”
萬閩眸色一閃,說了半截的話一下子就給嚥了回去。
文青羽微微笑道:“據我所知,如今的南疆郡王是伍景泰。能夠代表南疆的也只有他一個,萬將軍確定你是在爲南疆而戰?”
萬閩臉色一變,伍景泰的登基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
沒想到他卻雷厲風行的得到了全天下的支持,這麼一來,伍景龍的身份瞬間就尷尬了。
而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的處境,只是不敢想。
他和南疆大半的精銳是跟着老南疆王出來的,伍景龍退守陽平府之後,他們自然也跟着一起呆在了陽平府。
後面發生的事情誰都沒有想到,而他們也成了騎虎難下,只能老老實實呆在陽平府哪裡都不能再去了。
“想來萬將軍也聽說了,陽平府的西門外如今也有人在攻城。你不會不知道攻城的人是誰。”
萬閩緊緊閉着脣,半個字也不肯多說。
“本主能與他一同發動攻擊,便是說明我們實際上是朋友。”
萬閩的臉色白了白,這些事情他哪裡能不知道?
文青羽聲音漸冷:“所以,萬將軍實際上成了南疆的逆賊了麼?”
萬閩身子一顫,霍的擡起了頭,眼底當中分明有一絲怒火。
“將軍這個表情是不服氣?”
“本主幫助南疆郡王剷除南疆逆賊伍景龍,你不但不出手相助,還領兵阻擋了本主了去路。你不是逆賊誰是?”
萬閩眸色一閃:“世子是老王爺親自選的世子。”這話說的顯然很是底氣不足,所以聲音並不洪亮。
“所以,他永遠都不可能成了南疆王。”
萬閩便又閉上了嘴,她說的沒錯。
伍景龍的確不是南疆王,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將來……也不可能是了。
“伍景龍顯然是不這麼認爲的。”文青羽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盯着萬閩。
“所以,他弒父奪權,私自稱王。而你,南疆大將軍居然助紂爲虐,成了他大逆不道最得力的助手?”
“本主真是要恭喜萬將軍,作爲將來的從龍之臣,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些話便是字字誅心了,萬閩自詡爲忠臣。
實際上他的一生也的確是爲了南疆鞍前馬後半點不曾有私心,沒想到晚年竟將自己給陷入到了這種尷尬的境地當中。
說他的奸佞,他寧願一頭碰死了自己。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萬閩一張臉上再沒了半絲的好顏色。
“萬將軍可要想好了。”文青羽勾脣一笑:“你若是一心求死,本主可以成全了你的忠義。不過麼,你這忠義可不是南疆的。而是……”
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緩緩說道:“衝着南疆弒君奪權的逆賊伍景龍!”
這句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萬閩身子一顫,眼看着整張臉都成了灰色。
“你是說,老王爺是世子……伍景龍殺的麼?”
“你以爲呢?”
萬閩擡頭看了看她:“證據?”
“沒有。”
文青羽眸色微冷:“別人不知道,老南疆王受傷的時候,萬將軍可是在身邊的。他那時候,死了麼?”
眼看着萬閩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的熄滅,顯然是存在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給泯滅了。
南疆王被玉蒼瀾重傷之後,的確是他親自將人給送回了西昌。
也是他親眼看着南疆王的傷勢一天天的好轉,所以傳出南疆王駕崩的消息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的。
之所以什麼都沒有說,完全是爲了南疆江山社稷的穩定着想。
“萬將軍想好了麼?”文青羽輕聲說道:“是在這裡成全了你對伍景龍的忠義,還是將功補過,幫助南疆恢復安定繁榮?”
“我跟你走。”萬閩的眼睛裡面漸漸恢復了光彩,卻比先前更加的明亮:“萬閩是南疆的臣子,死也要死在南疆的土地之上。”
“很好。”文青羽眼中含笑,之後方纔擡頭看了看陽平府巍峨的城牆。
“已經這麼久了,西門那邊還沒有攻破麼?”
萬閩想起了什麼,神色陡然一邊:“少主,快想法子進城。再晚一會,只怕城裡的百姓就要給殺光了。”
文青羽眸色一閃:“你什麼意思?”
“世子爲了阻止曲姚的軍隊,便下令將城裡的百姓都給綁了趕到了城門樓上。若是郡王想要攻城,就得踏着陽平府上萬百姓的屍體。”
“嘶。”四下裡傳來陣陣抽氣聲,無論是寧北軍還是靈刃,每人都變了臉色。
“伍景龍真不是人,這種法子都能想的出。陽平府的百姓不是他自己的子民麼?”
文青羽神色漸漸冷了下來,朝着天空揮了揮手:“全力,攻城!”
咚咚的戰鼓聲一下子就傳遍了茫茫原野,寧北軍所有人的氣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加上萬閩突然投降,城門樓上的士兵一瞬間也莫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頃刻之間,東城便叫寧北軍給拿了下來。
“走,去西城。”
進城之後,沒有半刻停留,文青羽直接吩咐人穿城朝着西門去了。只留了萬閩下來善後。
一路走了過去,果然看到陽平府的街道很是寂靜,連半絲人語也不聞。
卻在大軍轉過了街角,驟然就聽到從對面的長街之上傳來了響亮的馬蹄聲。
“公子,是南疆王城的軍隊。”孔昭元眯了眯眼,飛快的說了一句。
文青羽自然也瞧見了,迎面而來的軍隊大旗上寫着的一個南字。一馬當先迎面過來的正是一身戎裝的伍景泰。
文青羽眼眸眯了一眯,對於伍景泰會親自出現多少有些意外。
伍景泰顯然也看到了文青羽,臉上的震驚卻是半點不比文青羽要少。
卻是極快的恢復了正常,朝着她點了點頭。
他身後跟着的南疆兵卒們臉上都帶着明顯的憤怒和悲切,文青羽不過掃了一眼,便明白了過來。
大約是伍景龍的做法引起了公憤吧,南疆王城隊伍裡的兵卒服裝實際上並不相同。
顯然,原先來自於不同的陣營。
可是如今,隊伍裡任何人都是自由的,並沒有一個是被綁着的。
這能說明什麼?
伍景泰已經徹底收復了民心,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眨眼之間伍景泰就已經到了眼前。
“少主,不如太守府一續?”
文青羽眸色一閃,她與伍景泰見面時一直用的都是葉卓然的名字。
如今伍景泰的稱呼顯然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她並不覺得意外。
“郡王請。”
兩支隊伍順利的會師,浩浩蕩蕩的奔向了太守府。
路上,誰都沒有說話,文青羽卻分明感覺得到,南疆軍隊身上的悲傷漸漸被一絲興奮而取代。
陽平府的太守連半個人影也無,大軍一路走來半點不曾受到抵抗。
說起來這還要多多感謝伍景龍,若不是他將城裡的五千守軍都給調了出去。進城之後,又哪裡會這樣的順利?
進入太守府以後,文青羽直接讓人帶了她去後院的客房。並沒有和伍景泰一起去大堂,陽平府說到底是南疆的地盤。
收編整合什麼的,該是伍景泰自己的事情。她不過是出於友好關係發兵協助他收復失地。
如今就該功成身退,太過熱心了,難免會遭人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