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寒沉默了半晌方纔輕輕點了點頭:“挺好。”
“怎麼個好法?”
眼看着寧寒臉色微微一紅,段惜羽脣角勾了勾。
這一場仗功勞最大的是天魁,她答應過天魁,若是他叫城頭上的草人消失便將寧寒嫁給他。
如今那人不但做到了,而且做的非常好!
寧寒既然要嫁給他,總得知道她的想法不是?
若是小丫頭真的對他沒有半點意思,這事……就算了。
反正得罪神隱什麼的,她也不是沒有做過。
“他很聰明。”寧寒憋了半晌,方纔說了四個字。
“怎麼聰明,你到是說的具體一些?”
這一回寧寒神色一正,想了想方纔說道。
“他用風箏燒掉草人只不過是第一步,而風箏下藏着的天隱部纔是最重要的。周軍因爲看見風箏將城頭給弄的一片火海,便以爲所有風箏都是浸過油的。城門領自然不肯叫風箏再落下來,這纔給了天隱部進入城裡提供了機會。”
“恩。”段惜羽點了點頭:“所以,這人的謀略,膽識你都看到了?”
寧寒怔了怔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我該怎麼給天魁回話?”
寧寒玉白的臉頰立刻薰紅了半晌,段惜羽忽然覺得胳膊上一涼。
低頭看去,竟是小包子不知什麼時候流了口水,將她的袖子給弄得溼漉漉一片。
而小傢伙一雙大眼睛越發的明亮,正眨也不眨盯着寧寒。
寧寒本就美豔,如今薰紅面頰的樣子越發粉嫩的桃花一般叫人挪不開眼。
段惜羽臉色瞬間黑了,直接將小包子轉個圈叫他臉朝後。
小包子看不到美人立刻就不願意了,兩隻小胖腿不住的亂踢,肉呼呼的身子扭的小蟲子一般。
段惜羽臉色越發難看起來,這性子真是越發要不得了。
小包子見自己沒能得逞嘴巴一癟,哇一聲哭開了。
“段不離!”段惜羽聲音一冷:“再鬧小心我……打你屁股!”
哪裡想到,小包子越發不要命的哭起來。
段惜羽:“……”所以聖人說小人難養真是半點沒有錯。
對付這麼一個小東西簡直比指揮千軍萬馬難多了。
“給我吧。”玉蒼瀾立刻從她手裡搶過小包子:“哪有你這麼當孃的。”
桃花眼中分明帶着一絲嫌棄和不滿。
段惜羽翻白眼,她根本沒有當過娘好麼?兩輩子也都沒有見過自己的娘,她哪裡知道該怎麼當娘?
“你抱着他正好,帶他去找洛夜痕吧。”
“你呢?”玉蒼瀾眸色一閃,聽這個意思,她好像並沒打算回中軍帳去。
“你也聽到了如今湯安郡剛被攻下來,我不該去看看?”
接收城池和俘虜,還有百姓的安置,多少事情啊!
“要不……”段惜羽看一眼洛夜痕,眼睛瞬間亮了:“你替我去一趟?”
當初拿下林州之後,內務的整頓就是玉蒼瀾和莫言殤幫着弄的。若是他肯去……
“可以。”玉蒼瀾勾脣一笑:“小離兒給你。”
段惜羽挑眉:“那還是算了吧。”
玉蒼瀾美顏的面龐上掛着顛倒衆生的微笑,眼神裡分明寫着我就知道會這樣。
段惜羽臉黑了:“你快點去吧,段不離估計也快餓了,帶他找洛夜痕去。”
玉蒼瀾嘴角又抽了抽,爲什麼小包子餓了要找的是洛夜痕?
“爲什麼叫段不離?”玉蒼瀾柔聲說道:“小包子的名字不是段離麼?”
“你問洛夜痕去。”
段惜羽不再理會他,帶着幾個丫鬟飛快的跑了。似乎生怕晚了一刻玉蒼瀾會後悔,將小包子再塞給她。
玉蒼瀾脣角含笑,桃花眼滿是寵溺的盯着小不離。
“做的不錯,這個下馬威你娘絕對一輩子難忘。誰叫她這麼狠心自己跑了都不帶我們去玩?”
“啊啊。”
彷彿是爲了迴應他,小包子張開嘴嫩嫩的叫了兩聲。兩隻肉呼呼的小拳頭在空中有力的一揮。
所以,小包子今日的所作所爲果然就是早有預謀的。
“糟了。”玉蒼瀾一跺腳:“走的那麼急,忘了叫她去見一個重要客人了。”
瀲灩的鳳眸朝着段惜羽消失的方向瞟了一眼:“算了,下次再說吧。”
於是,鍾靈毓秀美豔無雙的玉世子懷中抱着粉團一般的嬰兒朝着中軍帳去了。
湯安郡接收的非常順利,沒有半點阻撓和波折。
這些年大周的景況並不大好,連續的征戰致使朝廷不斷的徵收重稅。以至於湯安郡的百姓早就盼着蜀國打進來了。
唯一不美好的該就是太守孫承武的死。
段惜羽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摸了脖子,而且一把火將太守府給點了。
孫承武的家人一個都沒有跑出去,陪着他一起殉了國。
段惜羽並沒有叫人救火,等到火頭自己滅了下去,才從裡面檢出了幾具焦黑的木炭一般連男女都分不清楚的屍首。
之後直接命人送去了燕京。
湯安郡淪陷之後,大周的版圖之上便只剩下皇城燕京那一座孤城。
段惜羽並沒有在蜀國大營中見到玉懷瑾,向洛夜痕問起他下落的時候,他說玉懷瑾是自己走的。
走的時候只說是爲了送她一份大禮,至於究竟是什麼誰都不知道。
段惜羽便也沒有在意,玉懷瑾那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等他想出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出來。
蜀國的軍隊兵臨城下,燕京卻一反常態的平靜。甚至連城頭上的兵馬都與平日沒有半絲變化。
任何人卻都在這份平靜之下感受到了一種山雨欲來的窒息。
所有人都知道,等到燕京城門開啓的那一日,也許這個世界就會變的再也不同。
“主上,燕京城門開了。”
段惜羽脣角含笑,正看着洛夜痕逗弄着小包子咿咿呀呀的說話,飛影突然闖了進來。
段惜羽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悠閒的日子果然是不長久的。”
洛夜痕擡了擡眼,瀲灩的鳳眸在飛影面龐上掃過。
飛影立刻就打了哆嗦,要說的話給直接噎在了喉嚨裡。
難怪……難怪中軍帳外面守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一個進來。
原來是……誰都不敢來打擾兩位主子和小主子的溫馨時光。
“說吧,什麼情況?”段惜羽揉了揉眉心。
燕京城門關了許久了,這會突然打開,定然有想不到的驚喜。
“領兵的人是……怡親王。”
“……額?”段惜羽手指一頓:“連睿?”
“是。”飛影低下了頭,要不是因爲領兵的人太特殊,他犯得着來做這惹人嫌的人麼?
“誰在跟他對陣?”
“蘇將軍。”
“蘇清華……能打贏連睿麼?”段惜羽回頭看向身邊如詩如畫的男子。
洛夜痕正拿手指戳着小包子肥嘟嘟的臉頰,她猛然看過來,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擡起了頭。
兩張頗爲神似的面孔叫段惜羽晃了晃神,之後便升起了一絲鬱卒。
“洛夜痕,連睿要打垮的是你的蜀國你知道麼?”
好好一個大男人,天天跟個嬰兒膩在一起,這叫什麼事?
“青青是不是說錯了?”狹長鳳眸微微一挑,似乎對她說的話半點不在意:“如今,蜀國是你的。”
“……”這人說話要臉麼?蜀國怎麼變成了她的他不知道?
他莫非就不怕自己實際上是假意跟她和解,實際上什麼都不做,任由蜀國就這麼滅了?
“你若是真的覺得蜀國數千萬百姓的命不重要,那麼可以儘管什麼都不做。”
段惜羽斜睨了他一眼,這人是鑽進她肚子裡的蟲子麼?怎麼什麼都知道?
“洛夜痕,我把君上的位子還給你可好?”
“不行。”洛夜痕鄭重搖了搖頭,鳳眸中一片凝重。
“君王之位何等尊貴?如今又是戰時,豈可隨隨便便傳位?你就不怕動搖了軍心?”
“……”好像隨隨便便傳位的那個人根本就是他吧,他就不怕動搖了軍心?
“洛夜痕,你纔是最隨便的那個人吧!”
“爺傳位給你的時候,乃是性命攸關的特殊時期。你也知道帝王的隕落對一個國家的衝擊有多麼厲害,所以爺只能選擇了一個對蜀國衝擊最小的方式。”
段惜羽:“……”
所以,全天下只有她是那個最隨便的人?
“洛爺。”段惜羽狠狠咬牙:“您最好裝一輩子!”
“飛影,走。”段惜羽大踏步朝着帳篷外面走去:“蘇清華未必就能是連睿的對手。”
她這麼說並不是看不起蘇清華的本事,而是連睿那人太過深藏不漏。
至今爲止,連她都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斤兩。
何況如今這個局面,若是燕京城破大周便等於直接滅亡了,連睿該是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哀兵必勝,何況是抱了必死之心的哀兵,連睿的戰鬥力上升的絕對不止一點半點。
段惜羽上馬,風一般直接去了兩軍陣。
戰場之上雙方人馬並沒有開戰,正處在膠着僵持的狀態。
“蘇將軍來給本主關敵料陣如何?”
清冷的聲音響起,段惜羽直接換下了蘇清華,牽着馬一步步朝着連睿走去。
兩人越來越近。
“小羽兒,我等你許久了。”連睿挑了挑眉,終於沉聲說道。
段惜羽看他一眼,此刻的連睿似乎與哪次見到都不相同。
那張總是洋溢着神采的面龐之上,如今只剩下一片冷冽的冰寒。眉目之間更是滲透了一絲叫她心驚的成熟。
“爲什麼?”他說。
“……這個。”段惜羽朝着他勾了勾脣角,微微琢磨了一下該怎麼回話:“實際上,我也是被逼的。”
她可沒有說假話,她成了蜀國的國君真的是被逼的。
連睿抿了抿脣,顯然對她這話半個字都不肯相信:“能回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