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玉龍涎的汁液擠到了他的口中,但是現在赫連霆已經沒有了吞嚥功能,那些救命的草藥就算滴到了他的口中,也根本吞不下去。
風無邪將赫連錚的頭微微擡起,清冷的眸子微閃了一下,便低頭覆在了赫連霆的脣上。
捏着他的鼻子,用力一吹,那些草藥纔算嚥了下去。
杜淳猛然回頭,便看到了這一幕,手一抖湯藥差點兒沒有灑在地上,沒有想到風無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來。
當時便愣在了原地,就連風無邪衝他要草藥,他都沒有迴應。
看着杜淳張大嘴的樣子,風無邪只是淡淡的道:“我在救人。”
隨後便不再看他,只是緊緊的盯着赫連霆的臉色,直到臉上的烏黑下去了一些,這纔將真氣輸入了他的體內。
將他放躺在牀上,從龍鐲上不停的拔出銀針,接連的紮在幾處大穴上,不多時,那些穴位處便溢出了黑色的血液。
杜淳忙上前,仔細的觀看着那黑色的血液,問風無邪:“你可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
風無邪搖了搖頭:“現在還不知道,他中的毒很奇特,我看根本不像楚國境內的,倒有些像外蕃的。”
杜淳身子一抖,頓時就驚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連什麼毒都不知道,竟然還敢誇下海口,這不是往刀口上撞嗎?”
當時聽風無邪說如果救不活人,責任由她自己擔着,杜淳還爲這沾沾自喜,以爲風無邪對這毒有百分百的把握。
現在一聽她這麼說,頓時就有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知道風無邪的膽子大,不怕死,可是就算她再爲風清雲着急,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拼呀。
這事,要不要通知君夜離呢?
萬一鬧的不好收場,也好有個後路啊。
杜淳一瞬間將各種突發狀況都想好了,可是風無邪卻連頭都沒有擡,將事先準備好的靈泉水,一點一點的喂到了赫連霆的嘴裡。
一邊放出毒血,一邊喂着他續命的藥。
直直折騰了兩個時辰,才聽到他的嗓子裡咕噥一聲,再給他把脈時,脈像雖然微弱,但卻平穩多了。
風無邪鬆了口氣,擦了把額上的細汗。
人,終於從鬼門關搶回來了。
連續兩天兩夜沒有睡,雖然風無邪依然很焦急,擔心風清雲,但現在她必須要睡上一覺。
只有自己不倒下,才能爲風清雲爭取到活命的機會。
風無邪朝着杜淳幽幽的一笑,蒼白的脣色顯的那樣羸弱,對着杜淳說道:“人我已經搶回來了,只要在二十四個時辰內,喝着湯藥,就能壓制他體內的毒。”
然後,風無邪開了一個方子,列好了藥材。
紫血靈芝和靈泉水,全部都交給了杜淳,讓他轉交給門外的那些太醫,剩下的事他們知道該知道做。
衆太醫簡直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明明只剩下了一口氣,連後事都準備好了,怎麼到了這小子的手裡,人卻活過來了呢?
由於太過震驚,他們根本沒有發覺,是風無邪把他們的命也一起救了,只能懷着即震驚又敬畏的眼神。
看着風無邪在杜淳的攙扶下,一步三晃的走向了客房。
關門,睡覺。
赫連世子被風無邪從鬼門關搶了回來,此事迅速傳到了楚帝的耳朵裡。
他坐在明黃的龍椅後面,手上端着茶盞,昏黃的燈光打在楚帝的臉上,顯得晦暗不明,冷峻的面容,在聽到人被搶救回來的幾個字時,纔有了一絲動容。
整個聖德殿都因爲赫連世子的事壓抑在一片死寂的氣氛中,楚帝雖然只是輕輕吐了一口氣,卻讓整個聖德殿都如沐春風。
緊繃的心終於放下,楚帝鬆了一口氣時,所有的人都覺得頭頂上的那座大山,終於移開了。
“好生伺候着。”楚帝對着跪在地下的太監總管揮一揮手,讓他退下,自己則看着琉璃茶盞陷入了沉思。
在楚帝壽辰之際,竟然有人謀害世子,試圖挑起兩國戰爭,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備而來?
楚帝膝下共有六位皇子,三位公主,可惜的是老大和老二,還有老三,都夭折了,老四宮默然又身染重病,雖說立了老五爲太子,可惜那孩子實在讓人憂心,從小就按儲君來培養,但還是缺少帝王應有的殺伐果斷。
一時間,楚帝的眉頭鎖起,步出聖德殿,倚欄看着這大好河山,深深嘆息了一聲。
或許,那個傳聞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怕。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也一直在監視着那個孩子,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相反他很優秀,這件事即讓他憂心,又讓他欣慰。
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只是不知當年的事情,這孩子知道了多少,如果他的心中一直放不下,到底會不會認他這個父皇。
說到底,都是自己虧欠了他們母子!
與此同時,夜半時分,一輛豪華的馬車從城門口快速駛過,馬車被待衛圍的裡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根本看不清裡面坐的是何人。
街道早就被官兵清的空無一人,護送着馬車在一座府邸前停下,隨後從馬車內鑽出來一個人。
在衆待衛的護送下,步入府內。
夜色下,來人腳步匆匆,一轉即瞬,只看到了白色衣角上銀絲繡的並蒂花。
一個黑衣人悄悄的房頂上退了下去,眼眸掃過,看到了府邸門口上懸掛的玄王府幾個大字。
門口的守衛固若金湯,將整個玄王府層層包圍,別說是闖進去,就是飛只蒼蠅都難。
一陣黑風掠過,只有樹稍頂端的枝葉搖曳……
慈元宮內,明滅的燭火微微跳躍,映得室內一片昏黃。
透明的紗幔後面印出一個女人的身影,身着明黃的宮裝,頭戴百鳥朝鳳珠釵,面目生的極好。
細眉杏眼,眼角微微上挑,生出幾分凌厲之勢,修剪的極爲乾淨的指甲粉潤中透着瑩潤的光澤。
此時,纖細的手指卻微微顫抖,似在極力的隱忍着內心的激動,連帶着整個身體,都顫動了幾分。
“此話當真?”聖元皇后的面色有些蒼白,以往的尊貴優雅全部破裂,面容顯的有些猙獰。
她的手中拿着一張信箋,上面寫着一行大字,鬼麪人出現,母后當心。
前些日子接到太子宮天爍的信,她還有些不相信。
畢竟當年的那場大火將一切都燒了個一乾二淨,就連屍體都驗了的,根本不可能會出錯。
只是在一塊石磚的背面,刻着幾個大字:鬼面出,西楚滅。
當時她只當這個是無稽之談,一怒之下命人將石磚毀了個粉碎,又將那一大一小的屍體扔到了懸崖下。
難道說,當年的那個預言,真的要應驗了,那個孽種沒有死,來奪太子的位子來了?
可是之後的二十年裡,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是現在,從不信鬼神之說的聖元皇后,心卻跳的厲害。
眼前浮現了一個女子俏麗的容顏,明眸鋯齒,玉腮微紅,斜斜的倚在軟榻上,而身後的男子則溫柔的爲她梳理秀髮。
她的眼波流轉,生出幾分嬌羞,挑釁的看着聖元皇后,朱脣輕啓:“姐姐,你輸了。”
狐媚子……
聖元皇后一把將身前的茶盞拂到了地上,滾燙的茶水潑到了暗衛身上,卻紋絲不動,仿若石雕一般。
聖怒過後,皇后反倒鎮靜了下來,楚帝一直都對太子不是很滿意,現在竟然將那個孽種秘密的接到了京城,想必接下來他會有一番大動作。
但不管是什麼,只要是威脅到太子之位的,就算是他存在於這個世上,她也會想辦法,讓他再次失蹤。
聖元皇后鮮豔的紅脣咧開一絲冷笑,眉眼間的毒辣一閃而逝,隨後對着跪在地上的暗衛做了一個殺的動作。
待暗衛退下去後,又急忙發出了一道密函,送往了紫雲城的鎮遠將軍府。
驛館裡。
幾位太醫圍在一張案桌旁,緊緊的盯着放在上面的一張藥方單子,不住的點頭稱讚。
“妙啊,妙啊……”
隨着赫連世子的病情漸漸好轉,幾個太醫這才覺得架在脖子上的那把無形的大刀移開了一些,只是後背一片冰涼。
短短的時間,卻彷彿已經又重新活過了一回,人人的臉上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激動之餘連話聲都帶着顫音。
面對着這張救了他們一命的藥方,無不頂禮膜拜,雖然他們的心思都不在藥方上。
可是無人理會他們的竊竊私語,因爲現在赫連世子已經醒了過來,衆人所有的心思都在屋內的牀上。
宮默然吊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不是他不相信風無邪的醫術,只是覺得太過於冒險。
赫連霆的樣子誰都心知肚明,他們來的時候早就已經回天乏術,風無邪如果救不活,便是白白的搭上一條命。
而他也會因此事而獲罪,可是當他看到風無邪的那雙清冷的眸子時,便覺得心中一緊,最終選擇了相信她。
好在,人救回來了。
只是這麼長時間了,楚帝那邊竟然沒有一絲動靜,如果他算的沒有錯的話,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召他入宮了。
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椅背,宮默然的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表情,內心卻是有些焦灼不安。
突然,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摩挲椅背的手指倏然停止,微微蜷縮,遂又緩緩放開。
終於,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