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風無邪眼中的恨意太明顯,黑漆的眸子像一把利箭,看得那婆子心中生起一股惡寒。
隱約的她覺得,這個女人很危險。
她不哭,不鬧,面色鎮定,就連求饒都沒有說一句,乖巧的讓人生疑,她的心智是不是不全?
可是就算是那樣又怎麼樣,還不是照樣落入了她的手裡,一想起自己的身份,那婆子便挺了挺腰桿。
快步上前,伸手就往風無邪的臉上扇去。
啪的一聲脆響,風無邪的臉上立馬起了五個手指印,那婆子似乎打的不解氣,還要往打。
卻聽見風無邪終於開了口:“如果把我打壞了,你如何向你的主子交待?”
雖然不明白對方把她綁來做什麼,但從她的待遇上就可以看得出,她跟那些普通的奴婢不一樣。
那婆子沒有想到風無邪竟然會拿主人壓制她,舉起的手便又放了下去,看着風無邪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也罷,如果不是你有這麼一張漂亮的臉蛋兒,你以爲你能活得過昨晚?現在就讓你猖狂幾天,等到了日子,你想狂,也狂不起來了,哼。”
婆子說完,便朝前走去。
風無邪被兩個小丫鬟攙扶着,一邊走,一邊暗暗的將府裡的路記了下來。
拐了無數個彎,走過了一條長廊,才最終在一座院子裡停了下來。
這裡收拾的非常整潔,好像早就準備好了。
婆子站在門口,對着風無邪道:“我勸你別動什麼心思,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否則那才的那一幕,便是你的榜樣。”
見風無邪安靜的坐在那裡,想她一個小姑娘也翻不出什麼浪來,便讓那小丫鬟給她鬆了綁。
過了不久,便有人送來了飯菜,四菜一湯,倒也挺豐盛。
這些人即然把她關在了這裡,就不會對她下毒。
風無邪毫不客氣的走到飯桌前,拿起一個饅頭就咬了一口,饅頭鬆軟適中,還有股淡淡的奶香。
看了眼那幾道菜,竟是精美至極,簡直可以跟皇宮的御廚相媲美。
風無邪吃飽以後,就有丫鬟走了進來,將飯桌上的碗筷收走,從始至終,頭也沒有擡起過。
門又被關上,屋內又只剩下了風無邪一個人,透過窗子,風無邪看到外面站了好些護衛,將這裡包圍的密不透風。
而隔着這間院子,在正對着風無邪房門的對面,卻是一幢規格相當大的庭院。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但那間院子裡卻是綠意盎然,就連一片枯葉都瞧不見。
更爲驚奇的是,那院子裡似乎有溫泉,從她這個角度看,能夠看到那絲絲縷縷的霧氣,不停的冒了出來。
而院中的幾株芭蕉樹,更是綠的人眼移不開,山茶花鋪了一整面牆,一片崢嶸之色。
風無邪心中好奇,想來住在那裡的人,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
但不管是什麼人都只是這些蛀蟲裡其中的一隻,身在骯髒的淤泥裡,怎麼可能不染塵埃?
一時間,風無邪只覺得那最美的景色,看起來也有些刺眼,正欲轉身時。
卻看到那閣樓之上,出來了一個身披狐裘頭
戴金絲紗帽的男子,他穿一身白色的錦袍,由兩個丫鬟攙扶着走了出來。
男子的身材高大,卻是極度的虛弱,被人攙扶着似乎也沒什麼力氣,那模樣如果用一個詞形容的話,便是弱柳扶風。
雖然這個詞用在男子的身上不合適,但此時風無邪卻不想別的詞語來。
丫鬟在閣樓的座位上鋪了一個厚墊子,這才扶着男子坐了下來,遂又找了一個靠墊,墊在了男子的身下。
世人只知道蕭天瑞有一個不成器的大兒子,可他們卻不知道,他還有一個病秧子的小兒子。
這些線索早在馬車上的時候,君夜離就已經對風無邪講過了。
蕭正祁不時的咳上兩聲,丫鬟不停的給他拍着背,風無邪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竟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
看這樣子,估計挨不了多久了。
蕭正祁在外面呆了沒有一柱香的時間,便由丫鬟又扶回了房內。
待到快要日落的時候,風無邪隱約聽到了外面傳來女人的哭聲,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一看。
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被帶了進來。
由於她哭鬧個不停,很快被賞了一鞭子,鞭子落的極爲巧妙,避過了女子的臉,打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沒有在她的身上落下鞭痕,但風無邪卻知道這種軟鞭打起人來,卻是最疼的。
那女子終於閉上了嘴,被帶入了離風無邪相隔相較的院子裡。
一連幾天,風無邪都很安靜。
有人送飯她就吃,無人時便看看對面的那閣樓上的山茶花,除了每天有不同的女人進來以外,也沒有什麼變化。
風無邪站在窗子前暗暗的數着,短短几天的時間,進來的女子就有十多位。
可能是看她比較老實,後面的幾天還給風無邪打開了窗子,讓她透透氣。
風無邪每天都跟那個叫小環的丫鬟說話,因爲她發現這些人中,就數她的年紀小。
“你多大了?”
小環低着頭,將熱水倒入了風無邪的浴桶裡,並不言語,只是飛快的掃了一眼風無邪。
風無邪並不着急,如果想要降低陌生人對她的戒備,她自己首先就要低下姿態來。
這個小環,就是她要攻克的缺口。
“你來府裡幾年了?那些被送進來的女人,都是和我一樣嗎?”風無邪又問道。
她漫不經心的試着水溫,突然出聲:“她們,是不是快要死了?”
掌心裡的水流到了浴桶裡,幾乎蓋過了風無邪的聲音,可是那個小環卻突然擡起頭,有些驚慌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風無邪這才發現,這個小環也只有十一、二歲的年齡,比起她來還要小一些。
如果不是臉上刻着奴字,倒也是一個挺清秀的女孩兒。
“你別怕,這些只是我瞎猜的。”風無邪對着小環輕輕的笑了一下,極其溫和。
“我知道我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只是看着你,便感覺親切,忍不住跟你多說兩句。”
縱然是風無邪這麼說,但小環還是低着頭,一言不發,只做着自己
手上的工作。
“姑娘,水好了。”小環試了試水溫,拎起桶就要退出去。
風無邪卻突然叫住了她,從懷裡拿出一枝簪子,塞到了小環的手裡,見她又要拒絕,急忙說道:“這東西留在我身上沒有用,你拿着罷。”
小環掙扎了一番,只得接了過來,卻在臨出門時,將簪子又放在了桌子上,頭也不回的跑了。
風無邪嘆了一口氣,看來想從這些丫鬟的嘴裡套出話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一旦失敗了,風無邪便不會再來一次。
那個小環是個好孩子,她不想害了她。
待到第二日,院外忽然傳來一陣噪雜的腳步聲,風無邪往外一看,卻見是那個惡婆子來了。
她身後還跟着好幾個嬤嬤,氣勢洶洶的進了院子。
房門打開,那婆子率先走了進來,環視了一眼屋內,見風無邪還坐在椅子上。
便對她道:“從今天起,本嬤嬤便要教你規矩,你給我用心的學,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我手中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風無邪挑眉,好端端的怎麼還要她學起規矩來了。
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站起了身來,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宋嬤嬤狠狠的瞪了一眼風無邪,在桌前坐了下來,很快下人便端來了點心和茶水。
而她則指揮那幾個婆子,教風無邪一些規矩。
“二少爺喜歡安靜,你在他身邊時,一定要保持絕對的安靜,就連呼吸也要保持平穩,我看你這呼吸就不合格,你一定要慢慢吸,慢慢放。”一個黑瘦的嬤嬤,對着風無邪的呼吸指手畫腳,在她的鼻端貼了一個小紙條。
只要紙條顫動,風無邪便不合格。
風無邪簡直要無語了,那個能被一陣風吹走的男子,簡直比紙人還難伺候。
照着嬤嬤的樣子,做了幾下,直到那嬤嬤滿意了,才放過了她。
然後是走路,當然是不能一絲聲音,輕慢緩步,能走到蝸牛的速度,纔算合格。
一樣一樣的學下來,風無邪突然發現。
這如裡是學規矩,簡直是要人命。
那些膳食就不必說了,自然是由她嘗過之後,才能給二少年服用,以及蕭正祁的一些日常料理,要是全都列下來。
估計能有一本百科全書那麼厚。
好在風無邪是醫生,那些嬤嬤教的只是一些對病人基本護理的知識,風無邪只需用點心,便能全部學會。
更何況,她需要走出這間屋子,才能瞭解到外面的情況。
所以學起來,根本不需要那些嬤嬤督促,風無邪就很自覺的做的很好,一旦做錯了,不等捱罵,她已經做起了第二遍。
宋嬤嬤有些訝異風無邪的乖巧和聰明,臨走時還拿眼睛掃了她一眼:“你最好別生出別的心思,後果你是知道的。”
風無邪低頭,聲音綿軟:“不敢,我只想好好的活着。”
聽到風無邪的話後,宋嬤嬤冷冷的一笑,進了這府裡,還想好好的活着,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今天晚上,你就過去伺候吧。”撂下這句話後,便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