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脆響。
楚帝將手邊的藥碗打翻在了地上,指着一旁的太監怒道:“去,把皇后給我叫來。”
這支鳳釵是皇后送給太后的新年賀禮,宮中的嬪妃每人都有,但都不及太后的這支鳳釵精緻。
就是因爲此事,楚帝纔對皇后有了一點點的好感,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皇后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很快,皇后就面色慘白的走了進來,一言不發的跪倒在了楚帝的跟前,想必是聽到了風聲。
“看看你做的好事。”楚帝一把將鳳釵扔到了皇后的臉上,尖銳的珠釵在皇后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皇后尖叫着捂住了臉,身子不住的顫抖,哭的聲淚俱下:“皇上,請明鑑,臣妾是被冤枉的啊。”
謀殺太后,這可是殺頭的死罪,皇后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只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落到她的頭上,到底是誰在害她?是誰?
目光掃過殿內的衆人,她陰騭的目光落在了風無邪的身上,指着她破口大罵:“是你,是你做的手腳對不對?是你想要害本宮。”
風無邪並沒有被皇后的亂咬亂了陣腳,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以沉默相對皇后的嘶吼。
“住口,你這個賤人,事到臨頭,你居然還要亂咬一通,實在不配爲皇后。”楚帝怒道。
跪在地上的皇后,倏然的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楚帝:“皇上,你當真不顧夫妻的情分了嗎?”
“如果我不顧夫妻的情分,早就把太子廢了。”
楚帝淡淡一語,卻讓皇后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對啊,她還有太子,她還有希望。
到嘴邊的話語,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聖元皇后知道此時說什麼都是惘然,如果再多說,也只會讓楚帝生厭,倒不如保留實力,或許太子能夠力挽狂瀾。
更何況,她的手裡還有一張王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手的。
見聖元皇后不再爲自己辯解,楚帝只當她是心虛了,心中的怒火更是壓不住。
“你何時顧過朕?你的心腸如此歹毒,竟然敢對朕的母后下手,朕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你竟是這樣心思毒辣的人?”
事到如今,聖元皇后也不再掙扎,只希望楚帝對她還有一絲情義:“我無話可說,但請皇上好好想一想,如果我想要害太后,又怎麼會選在今天這種日子?如果我想要害太后,又怎麼會親自動手?”
聽着皇后的言辭,楚帝的眸光閃爍了一下,似在思考。
剛剛他的確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現在冷靜的想一想,也確實有些不合情理。
皇后獨攬六宮,就算她野心再大,也不會傻到去害太后這種對她沒有利益的事。
楚帝的心中暗暗思忖一番,目光卻在風無邪和君夜離的身上掃了一下,眸光沉了幾分。
難道是這二人,將髒水潑到了皇后的身上?
可是要說做手腳,這鳳釵風無邪根本就沒有碰過,那難道說是他最信任的六皇子?
可是君夜離爲了救太后命都可以不要,這又有些說不通。
正在這時,宮默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楚帝的面前,朗聲道:“父皇,燕雀湖裡有古怪。”
楚帝的眉頭一擡,目
光銳利的掃向了宮默然,問道:“什麼古怪?”
宮默然對着身後一揮手,立馬有個小太監捧着一物走了進來,楚帝在看到那物體的時候,眼眸突然發亮,快步走了上去。
“這是,這是?”
小太監手中的物品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一枚銀光閃閃的銀錠子。
宮默然讓小太監把東西呈了上去,說道:“這是在燕雀湖中打撈上來的。”
隨後看了一眼聖元皇后,見楚帝正不解的看着他,有些爲難的說道:“燕雀湖中有一密道,經人勘察,此密道直通慈元殿。”
慈元殿,皇后的寢宮。
楚帝將銀子拿在手中翻過來查看,面上突然凝重起來,如果說剛剛他還對皇后的話報有一絲僥倖。
認爲真的是有人故意要栽贓給皇后,但在看到那顆銀錠之後,楚帝已經動了殺心。
銀錠上的官印明明白白的寫着江南總督造幾字,這不正是丟失的那批銀子嗎?
而且當時還是太子親自押的車,此時這銀子卻突然的出現在了慈元宮內,這其中的含意想來讓人心寒。
更何況前些日子有刺客闖入了太子寢宮,再加上赫連霆的出逃,兩件事一聯繫起來。
怎麼不讓人疑心?
還是說,這整件事,都是皇后一手策劃,與赫連霆勾結,在爲太子爭皇位做準備?
“皇后,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楚帝面色突然沉了下來,將手中的銀錠子扔到了皇后的身上。
皇后在看到銀錠上面的官印後,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現在她就是說出花來,楚帝也不會信了。
“來人,將皇后拿下。”
這時,候在外間的太子卻突然闖了進來,跪倒在楚帝的腳下,苦苦哀求:“父皇,這其中必有蹊蹺,請父皇三思啊。”
此時皇后已經被押住,看到自己的兒子不顧一切衝了進來,臉色大變,這個孩子怎麼如此莽撞。
此時不知自保,反正還上前爲她求情。
“爍兒,你退下。”皇后急聲對着宮天爍道,眼神裡面的焦急在宮天爍的眼裡,卻是心疼的要命。
他非但沒有聽從皇后的話,反而上前爬行兩步,拽住了楚帝的褲腳,聲音誠肯的道:“父皇,母后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請父皇明鑑。”
楚帝一撫衣袖,將他掀翻在地:“你自身都難保了,難道還想要爲你母后開脫?或者是,太子的位子,你坐的不耐煩了?”
宮天爍的神情一愣,看着楚帝盛怒的臉,還想要說什麼,卻被皇后高聲打斷:“是,是我做的。”
楚帝終於不耐煩了,對着禁衛軍冷聲道:“把皇后押入冷宮,每日讓她吃餿食,不準給她水喝,朕要看看,她能活到幾時?”
“母后。”宮天爍淒厲的一喊,跪在地上小聲的哭泣。
禁衛軍很快將皇后押了下去,只是在路過君夜離和風無邪的時候,眼神狠戾的瞪了她一眼。
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賤人,我不會放過你。”
風無邪眉目低垂,卻不似往日一斂鋒芒,朱脣輕啓:“我等着。”
隨後目光落到了站在一邊的君夜離身上,心道,這次可是替你背了黑鍋了。
君夜離迎上風無邪的目光,突然神
秘的一笑,隨後風無邪的眼睛隨即就睜大了。
在她的注視下,君夜離慢慢的倒了下去。
因爲太后突然西去,楚帝心中太過悲傷,已經一病不起。
玄王也因爲救太后,受冰湖寒氣入侵,引起了舊疾,所以太后葬禮的事,便全權交到了晉王的手上。
風無邪雖然是楚帝封的郡主,但陪靈這種事,自有人家的親孫兒,她一個外人,又怎麼會有資格。
再加上玄王的傷勢比較嚴重,所以被楚帝打發去了玄王府,務必要將他的這個孩兒的傷治好。
風無邪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好像從玄王回宮,她就成了君夜離專屬的太醫。
而且還是那種隨叫隨叫,貼身伺候的那種。
雖然玄王的傷勢嚴重,但畢竟是自己的皇祖母的葬禮,身爲皇孫就算是隻剩下一口氣,也得露面兒。
在風無邪的攙扶下,病怏怏的六皇子步履艱難的對着太后的靈柩跪了下去,放聲痛哭。
君夜離堅持爲太后披麻戴孝,帶病陪靈,此舉讓楚帝甚是滿意,看向這個打小養在外面的兒子。
目光少了幾分防備,多了一分柔和。
畢竟,他最愧疚的就是這個孩子了。
七七四十九天後,太后的靈柩送到了皇陵,與先皇葬在了一起。
宮中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經過這麼多天的折磨,人人的臉上帶着疲憊之色。
楚帝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歲,原本烏黑的髮絲間,也有了銀絲。
他從龍牀上坐了起來,站在一旁的君夜離急忙上前,伸手攙扶他站了起來。
楚帝在椅子上坐定,看着站在一旁的君夜離道:“你也坐。”
君夜離依言,坐在了楚帝的右側。
楚帝欣慰的看了君夜離一眼,淡聲道:“現在父皇身邊,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貼心的人了,可千萬不要讓父皇失望。”
君夜離的面色恭謹,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只是低聲應道:“是。”
面前的玄王生得面目俊朗,身姿挺拔,眉目間隱約有當年宸妃的影子,楚帝的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唏噓。
想起當年宸妃的容貌是何等的傾城傾國,如今卻是陰陽兩隔。
“離兒,你不要怪父皇,當年我也是無奈,身爲帝王,卻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將來你坐在我這個位子上,便能體會到了。”
是身不由已,爲了自己的大業,就連心愛的女人也能拋下,如果不是因爲太后和皇后的容不下,宸妃又怎麼會被趕出宮?
楚帝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君夜離的心中卻一片森涼。
將來坐在這個位子上?
呵呵,真是笑話,這本來就是他的,雖然他現在回來了,但他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身份,他姓君,而不是宮。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面上卻還是現出惶恐之色,君夜離急忙跪了下去,說道:“兒臣胸無大志,怕會讓父皇失望了。”
楚帝點點頭,示意他站起身,這幾個孩子當中,就數他的資質最好,聰明睿智,進退有度。
心中有了一番較量之後,便下定了主意,揮了揮手,對着君夜離道:“下去吧。”
君夜離退出了聖德殿,卻在拐角看到了一片青色的衣角,一閃而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