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給風無邪的請宴,到如今卻變成了人家女兒賣弄的場地,今日這事一弄,李待郎的女兒先入爲主,人還沒有進宮,名頭就已經打響了。
看看人家這爹當的,真是步步爲營。
風無邪冷眼看着這些人暗地裡捅刀,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咦,今天的這紅燒肉不錯啊,大家快嚐嚐。”
席上熱氣騰騰,起了一室的霧氣,衆人只覺得身在其中,猶如霧裡看花,酒香菜香混合成了一團。
經過風無邪的提醒,大家才從剛纔的事情裡回過神來,不過是一個小手段而已,又何必掃了大家的興呢?
衆人吃的吃,喝的喝,三三兩兩的划拳聲此起彼伏。
日暮漸漸的落下,院裡的華燈初上。
大紅的燈籠照在青石地板上,映的一地媚紅。
有風輕起,吹落樹上的紅梅,飄飄灑灑,鮮紅的花瓣穿過廳前的走廊,一路吹到了宴席上。
衆人誰都沒有注意到,依舊在吃吃喝喝,不知誰的杯中落了花瓣,這纔有人驚覺,室內早已經是暗香浮動,下起了花瓣雨。
“咦,這是怎麼回事?”
“這花瓣怎麼飛屋裡來了?”
“快看,那是誰?”
隨着一人驚呼,有人眼尖的看到,前面長廊空地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披綵衣的女子,正隨着音樂翩翩起舞。
她的身段纖細,舞姿輕盈,似一隻五彩的雀兒在梅花樹上飛上飛下,如夢似幻。
剛纔的花瓣,就是她弄進來的。
一時間,衆人都以爲自己看到了仙女下凡,全都瞪大了眼珠子看向那女子。
可是讓衆人失望的是,那女子也是蒙着面紗,舞完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風無邪眼眸含笑,森涼在眼底一閃而過,這個女子竟是個會武的。
這次沒等衆人驚歎,武清河便自哀自嘆的道:“萱萱的舞技,又進步了。”
衆人只覺得一口氣被卡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
合着今天這些人是來給這倆丫頭做陪襯來了?什麼宴請,聚會,全是扯淡。
有人想要在這件事上做做文章,可是一看風無邪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也只得作罷。
官官相護的道理,他們懂。
再次吃飯喝酒時,便沒有了剛纔的情緒,人人的心中都似堵了一把刺,咽,咽不下,上,上不來。
待到酒過三巡,席面上的酒都換走了好幾撥,盤子裡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所有敬過酒的人,都開始兩眼發直,舌頭髮僵,桌上桌下躺倒一片,嬉笑怒罵,全都原形畢露。
於是藉着喝酒,便撒了酒瘋。
風無邪支手撐額,臉上現出一片紅暈,眼神迷離頭不住的往桌子上磕。
席上的衆人看到風無邪有了醉態,互相使了個眼色。
“風大人看來是不勝酒力,不如找個地方歇歇吧。”
風無邪重重的點了點頭,立馬有丫鬟上來,將她扶起往後院的客房走去。
李待郎殷勤的很,生怕那些丫鬟粗手笨腳,親自引
了路:“風大人,這邊這邊,小心腳下。”
雖然風無邪是待郎,但畢竟男女有別。
李侍郎並沒有進到裡屋去,事實上還沒等他進去,就吃了個閉門羹。
他只好吩咐丫鬟去煮了醒酒湯。
見裡面不再傳出動靜,李侍郎隔着屏風小聲的往屋內遞話兒:“風大人,你我同朝爲官,又是在一個部,往後還要靠你多多提攜啊。”
屏風後面的傳來一聲低低的聲音,李待郎沒有聽出來聲音有些不同,只當是風無邪醉了酒,嗓音有些變化。
誰人不知道風無邪現在很受皇上的重用,只要她一句話,那選秀的事必定事半功倍,現在得到了風無邪的保證,李侍郎的心裡樂開了花。
突然,見屏風下面伸出了一隻小手,李待郎忙將準備好的銀票,塞了過去。
“我女兒的事,就拜託風大人多多美言了。”
銀票很快就被抽走,李待郎懸着的心,纔算放了下來。
看來自己的這塊寶算是押定了,世人都逃不過一個貪字,就連女人也不例外。
見屏風後面不再有動靜,李侍郎對着裡屋道:“風大人好生歇着,我就不打擾了。”
隨後就清了清喉嚨,出了門去。
那邊風無邪懶懶的躺在牀上,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一片清明,哪裡還有剛纔的醉態。
看着拿着銀票興奮不已的女人,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你幹什麼這麼開心?只不過是一些身外之物而已。”
傻丫頭,這天下都是你的,幹嘛這麼興奮?
昭平拿着手裡的銀票,興奮的眼都要冒綠光了,聽聞風無邪的話,不由的小嘴兒一撇兒:“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現在國庫空虛,父皇已經縮減了皇宮裡的開支,就連我的月例都縮了呢。”
昭平哀哀的嘆了一口氣道:“母后下落不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需要銀兩來支撐,如果沒有錢,我是寸步難行,更何況,我還要找到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我身上的擔子,重着呢。”
聽着昭平的話,風無邪的心咯噔一下,她居然還想着尋找皇后和宮天爍。
可是皇后已經死了,就算是找也找不到,至於宮天爍,現在藏身在哪裡,都不得而知。
風無邪有些同情起昭平來了,一個跟自己年紀不相上下的小姑娘,怎麼從小就要揹負這麼多。
兩人正說着話兒,便聽到門外有了一絲響動,風無邪食指抵在脣上,示意昭平不要出聲。
昭平點點頭,在屏風後藏定。
門外響起了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你們幾個,定要好好侍奉風大人。”
幾個小丫鬟戰戰兢兢的道:“是。”
這幾個丫鬟實在礙眼,武清河有些不耐煩的揮退她們:“還不快去給風大人煮一份醒酒湯來。”
小丫鬟膽子不大,有心想說醒酒湯已經備好,但一看武清河凶神惡剎的模樣兒,全都嚇的不敢吱聲了,紛紛退了出去。
見四下沒有了人,武清河趴在屏風後面,往屋內望去,見屋內一片昏黃,牀幔放下,只隱隱的透出裡面的人影兒,看不真切。
便試着喚了幾聲:“風大人,你還好嗎?”
風無邪無奈的吐了口氣,這些人是不打算讓她好好休息了嗎?
“多勞武大人費心,我很好。”
武清河呵呵笑了幾聲,直接說明了來意:“剛剛跳舞的人是在下的妹子,希望大人能夠在皇上面前多多提攜。”
風無邪暗道,果然是武將出身,性子夠直爽。
屏風下面遞過來一摞銀票,很快就被昭平抽走,這位更是用心良苦,瞧這厚厚的一摞,足夠買一出三進的院子了。
武清河見銀票收走,頓時喜上眉稍,跟上一位一樣,都以爲自己找對了人,押對了寶。
見到屋內的人不出聲,便自認爲這事兒十有八九是成了,低低的笑了兩聲,然後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正準備關門的時候,肩頭卻被人拍了一下,他驚恐的回頭,便看到身後站着一羣人。
李待郎佯裝不解的看着武清河,上前問道:“我等就要回去了,風大人還沒有醒嗎?”
武清河一愣,身上嚇出一層冷汗,還以爲自己賄賂風無邪的事,被人抓了包呢。
再一看身後的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樣子,隨即明白了過來,他們這是吃飽喝足,前來跟風無邪道別了。
“風大人現在還沒有醒,諸位就請回吧。”武清河笑道。
哦,衆人發出一聲長嘆,有些不捨的看了屋內一眼,見裡面確實門戶緊閉,沒有人說話的聲音,看來風無邪確實是喝多了。
正當衆人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卻聽見裡面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門外是何人在大聲喧譁?”
隨後,門打開,走出來一位身穿華服的少女。
衆人先是一愣,齊刷刷的喊道:“公主?”
昭平打了個哈欠,不滿的瞪了衆人一眼:“怎麼,見着本公主這麼驚訝?這醉仙樓,你們來得,我來不得?”
衆人如墜夢裡,明明這裡是風無邪安歇的地方,怎麼一眨眼就換了人?
個個伸長了脖子往裡看,可是屋內空空如也,哪裡有半個人影?
雖然好奇風無邪去了何處,但公主發怒了,還是挺有威懾力的,衆人回過了神來,急忙恭敬的道:“拜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昭平大度的揮揮手,對着這些大臣道:“行了,什麼千歲不千歲的,只要你們不打擾本公主休息,我就知足了。”
說着,便要關上門回屋補覺去。
可是一直處於懵圈狀態的李侍郎和武清河卻急忙,在昭平轉身之即急忙叫住了她。
“微臣斗膽,請問公主可否看見了風大人?”
兩人心中揣揣不安,額上隱隱的冒出了冷汗,如果剛剛的是昭平,那銀子不是打了水漂了?
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簡直是比割肉還疼。
可是又不能明着問昭平,那豈不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身後的這些人手裡?
昭平回身,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向武清河兩人,故作茫然的道:“本公一直都在屋內歇息,沒有看到風大人呀,怎麼,剛纔你們兩人找風大人有什麼事情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