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了過來,風無邪移開步子,往外圍走去。
依舊一把火將屍體燒個乾淨,只是成衣鋪的老闆卻死活不肯讓衙役點火,最後還是連恐嚇帶威嚇,才同意燒掉。
世人愚鈍,並不知這屍體會帶來多大的危害,面對成衣鋪老闆仇恨的目光,風無邪也感到有些無奈。
回到府中,風無邪細細的捋着那些細節,爲什麼兇手要專挑少女下手,每次都要擺成固定的姿勢?
似乎兇手有着特殊的嗜好,屍體很乾淨,死者生前的衣物都穿在身上,表明死者死時幾乎沒有痛苦,反而陷入了某種幻境。
看着風無邪愁眉苦臉,寒夜飛反倒情緒高漲:“其實這種東西,我倒是見過……”
話嘎然而止,風無邪擡頭,便看到寒夜飛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一副你快求我,你快求我說話的表情。
偏偏風無邪是個不上套的,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着手吩咐下人:“去把昨天世子愛吃的黃金窩頭和苦苣湯再來一份。”
下人垂手領命擡腳便要出去,卻聽得身後一道粗狂的聲音響起:“幻心草,此物發出的香味和剛纔的味道一樣。”
風無邪幽幽的回頭,嘴角掀起笑意:“世子雖然喜歡西楚的特色,但我想你更想念草原的味道。”
於是對下人吩咐道:“去取一條精瘦的羊腿烤了。”
寒夜飛笑得眉眼彎彎,口水不停的吞嚥,看見府內的亭子四面通透,今天又是個極好的天氣,便提議道:“不如去那裡烤吧,再來點美酒,當真是美死了。”
不等風無邪應了,便讓下人把碳盆全都搬到了亭子裡,自己動起了手來。
羊腿架在了碳火上,被烤出一層金黃,寒夜飛熟練的把鹽巴一層層的撒了上去,很快便香飄四溢。
風無邪又把珍藏的秋露白拿了出來,與寒夜飛共飲,不得不說寒夜飛的手藝真是不錯。
肉烤好了,寒夜飛用刀子削下一塊,切成小塊先推到了風無邪的跟前:“快,趁熱吃。”
隨即又從羊腿上削下一大塊,也不切塊,直接塞進了嘴裡,燙得他直吸冷氣:“哇,香,真香。”
才吃了一頓窩窩頭的北漠世子,此時像個多年不沾葷腥的苦行僧,毫無形象可言。
動作雖然粗狂,卻自有一股豪氣。
風無邪被他的吃相帶動起了情緒,她平常極少沾羊肉,只覺得羊肉太羶,吃到嘴裡那股味兒讓她有些受不了,不過現在卻覺得這羊肉似乎也挺美味。
於是放下手中的酒盞,夾了一塊羊肉放入口中。
只覺得肉質鬆脆,入口即化,絲毫沒有感覺像嚼蠟一般。
待她想要再去夾一塊時,面前的盤子卻不易而飛,風無邪扭頭,看到了樹枝上的男子,正拿着她的餐盤大吃特吃。
風無邪對那正在大快朵頤的男子招手:“下來吃,這裡還有好酒。”
晃了晃手裡的秋露白,白梟的眼睛放出精光,閃身間便從樹上飛了下來,風無邪的手中一空,酒壺已經到了白梟的手中。
他連灌數口,大聲道:“好酒。”
知道此酒難得,寒夜飛急忙去搶,只是他剛離開自己的坐位,就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杜淳搶了位子。
吃着他烤好的羊腿,好不愜意:“謝世子讓位。”
寒夜飛氣吼吼,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另尋座位坐了下來,待到他想要再從羊腿上削肉時。
卻看見銀月捧着羊腿骨吃的正香,對於這個曾經把他褲襠咬爛的傢伙,寒夜飛還是有幾分忌憚的。
風無邪被他們這羣人逗的忍俊不住,白梟和杜淳同時出現,那君夜離是不是也該在附近。
正往四周尋找時,卻聽見杜淳道:“別找了,他不在。”
風無邪睨了他一眼,誰說要找那個腹黑的傢伙了,現在指不定窩在哪兒坑人呢。
可是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說道:“這當真是稀奇了,你們三個都是連體嬰兒,他怎麼會不在?”
其實風無邪更想知道此時的君夜離,爲何還沒有動靜,如果查不出銀車被劫的去向,他好不容易獲得楚帝的信任便會付諸東流。
“聽說昨天晚上有刺客潛入了太子寢宮,太子受了驚嚇,皇上震怒,下令嚴查,爲此晉王殿下也受了牽連,被楚帝訓斥了一頓,現在晉王和玄王估計都在爲刺客的事頭疼不已。”
白梟毫不在意的道,目光掃向了風無邪和杜淳二人,又道:“只是奇怪的是,這刺客來無影去無蹤,並沒有偷盜金銀,也沒有刺殺哪位娘娘,怎麼就偏偏的奔了太子的寢宮呢?”
白梟的話說的意味深長,臉上的笑容神秘莫測,卻聽寒夜飛大着嗓門道:“這還用問,肯定是那刺客想着看那龍子長什麼德行,結果卻被發現了,只好溜走。”
寒夜飛這一番無厘頭的話讓衆人啼笑皆非,正在嬉笑間,風無邪卻看到一隻鴿子朝她飛了過來。
接過鴿子腳上的信箋,風無邪的臉上露出一絲輕意:“我當真是大意了。”
在衆人疑惑的眼神中,風無邪簡單的說道:“衆人都知下毒之人的兇殘,卻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就連衙役夜間加強了巡邏,卻還是一如所獲,其實一開始,我們就都錯了。”
“哦?此話怎講?”城中毒人的事情,杜淳早就有所耳聞,身爲醫者他自然比別人更上心。
“如果他以不同的面目出現,就算下一次你看見了他,也未必認得出來。”風無邪道。
“照你這麼說,那他豈不是有千面?難道世上真的有如此詭異的功夫?”白梟放下手裡的酒杯,目光透出幾分興奮,在他看來那不是殺人兇手,更是被追逐的獵物。
他享受於那種追殺的快感,將敵人一擊斃命的感覺。
“那倒是有點意思。”寒夜飛喃喃的道。
風無邪知道這幾個人都是奇葩,對於他們不同的表情,也不驚訝,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回頭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決定了,我要親自引這個惡魔出來。”
“萬萬不可。”
杜淳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你都不知道那兇手長什麼樣子,太過於兇險。”
“雖然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但我卻知道他其中的一面。”
想起前幾日追的那個乞丐,半途中跑出來的小童,風無邪道:“此人雖然有千面,但我卻知道他有一個特殊的嗜好。”
“哦?是什麼?”白梟問道。
“兇手喜歡女人,而且是年輕漂亮的女人。”風無邪道。
而那兩具屍體,都是長相極其漂亮的女子,所以風無邪便想以此來引那兇手前來。
臨近夜晚的京城陷入了一片寂靜,只有城中的月仙樓還熱鬧非凡,不時的有衣着鮮亮的男子進出。
此時,一頂華麗的轎輦停在了月仙樓的門口,隨着幾名小廝走出,在丫鬟的簇擁下,月仙樓的頭牌月伶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身大紅的大氅,將她從頭裹到尾,只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雙妖媚的眸子。
月仙樓中的男人貪婪的盯着月伶的背影看得如癡如醉,大氅下的繡花鞋精緻小巧,每一步都似蓮上輕舞。
城中的富商李大富今天壽宴,聽聞月伶的蓮上舞乃是一絕,今天特出重金邀請。
在衆人失神的眼神中,月伶在丫鬟的攙扶下進入了轎輦,衆人在感嘆月伶的容貌時,也對她身邊伺候的丫鬟讚不絕口,除了身材太高了一點,倒是個好模樣。
隨着丫鬟的一聲起轎,轎伕擡起轎輦,往城北走去。
“姑娘,聽說這個李大富可是個難伺候的主,姑娘可莫要出了岔子惹得李老爺不高興。”
丫鬟一邊說着,一邊將胸前快要垂下去的饅頭往上提了提,心中暗道爲什麼每次扮女人,都是他來遭這個罪。
再一看那兩隻,正目光猥瑣的盯着他的饅頭看,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還得扭出女人的婀娜多姿。
“你們兩腳下穩當着點,萬一顛着了姑娘,吃罪得起嘛你?姑娘心善不忍心扣你們工錢,但我可不好惹。”杜淳狠狠的剜了他倆一眼,手掐在腰肢上,一副潑婦相。
兩名轎伕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唯唯諾諾的道:“是,是。”
同時在感慨,他當女人當的也挺有看頭兒,嘿嘿!
被外面的三小隻吵的頭疼的風無邪,伸手掀開轎簾,便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片商鋪,只要穿過這條街道,再過一座橋,不出五百米便到了。
但依那人自負的性子,就算是料到有人會設陷井等他,他也不會退縮,只要被他盯上的人,難逃一死。
而且他所盯上的女人,皆穿的是紅衣,風無邪抖了抖身上大紅的大氅,笑的很是妖媚。
前方傳來絲竹管樂的聲音,看來這就是李大富的宅邸了,傳聞李大富樂善好施,很得周圍百姓的擁戴。
只有一樣缺點,就是好色。
家中娶了十一房姨娘,卻還是不滿足,此次請月仙樓的頭牌,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轎子順利的進入了府裡,在一處客房前停了下來,前廳便是壽宴的地方,把風無邪安排在這裡,也是爲了方便一會兒獻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