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重,黑雲遮住的明月也漸漸露了出來,柔和的月色撒下鋪灑在整個軍營之中。
清冷的月華落在了風無邪的肩上,讓她整個人如墜入凡間的仙子一般,美麗的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君夜離睜開雙眼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目光先是訝異,但在看到自己胸前的銀針時,便也釋然了。
想必是風無邪已經發現了他中毒的事情。
“你全知道了?”君夜離剛想動彈,便被風無邪制止了。
“別動。”
現在君夜離的身上扎滿了銀針,毒素正一點一點的透過他的肌膚滲了出來。
風無邪已經將紅蟾放了出來,正在吸食他身上的毒液,如果此時動彈,會驚到紅蟾。
聽到風無邪如此說,君夜離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趴着個通體鮮豔的小東西。
細長的舌頭如同鉤子一般,正在吸食他身上的毒液。
“這小東西……”君夜離還從未見過風無邪養的這隻紅蟾,但看它只是小小一隻,當真是稀奇。
但知道它是天下至毒之物,便又覺得有些恐怖,到嘴邊可愛的詞,硬生生的換成了:“還真是別緻。”
說完,又覺得這個詞有些不恰當,於是便緘默了下來。
風無邪朝他輕輕一笑,紅蟾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已經蹦到了她的掌心。
將紅蟾送到了迷迭蠱裡,風無邪這纔對君夜離說道:“明日我再來爲你驅毒,這幾日千萬不要動用內力。”
君夜離將衣衫拉上,拍了拍身側的牀榻調笑道:“榻這麼寬,足以能睡三個人,風參將不如就在此留夜吧。”
對於他的調戲,風無邪早就練就了一身免疫力:“謝玄王厚愛,只怕無邪無福承受,我倒是不怕什麼,就怕有損玄王的名譽。”
君夜離一愣,問道:“我有什麼好怕的?”
“怕外面會傳出玄王殿下有龍陽之好啊。”風無邪狡黠的一笑,簾子掀起,人已經淡出了君夜離的視線。
如果明天早兩人一同踏出營賬的話,只怕會閃瞎大軍的眼。
君夜離被她噎的差點兒一口氣沒提上來,待到他回過神時,眼前早已經沒有了風無邪的影子。
龍陽之好,虧你也想得出。
大軍一路南下,過了寧城之後,氣候也越來越暖和,君夜離在風無邪的醫治下,身上的毒也清除的差不多了。
越往南走,景色越美麗,只是不時的有流民往北上去,南面戰火連天,他們已經沒有了家園。
這日,君夜離把風無邪叫上自己的車上,兩人共乘一車,研究戰略佈局。
看着桌案上的行軍地圖,風無邪道:“大丹地域不算寬廣,人情也沒有北漠那麼彪悍,如果不是宮天爍特意的把我軍的軍事佈防泄露了出去,他們也不能在短短數日,就破我三座城池,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改變戰略策略,以最短的時間內,將整個作戰計劃換一次血。”
尤其是江南水師,現在已經被打的七零八散,潰不成軍。
但君夜離只帶了五萬天狼軍,這些水軍如果收編到他的麾下,必須拋棄以前的行軍風格。
風無邪的話君夜離很是贊同,意見幾乎是一致的,但有一點是風無邪沒有料到的。
“想要收了容易,但要這些水軍重新調整作戰風格,只怕是不現實的,其一,他們已經習慣在水上作戰,突然改變的話,不僅不能把他們的實力發揮出來,也會拖我們的後腿,其二,江南多水路,河道更是不計其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赫連霆一定是想收買橫行水上的海寇,他們長年在水上作戰,看似打法雜亂無章,但實則卻是威力無窮,更何況,赫連霆看上的是他們的,火炮。”
君夜離淡淡一笑,將面前的酒杯推到了風無邪的跟前,神秘的一笑:
“赫連霆並沒有急着進攻,反而在柳城落了腳,看樣子是要對涼州城下手了。”
君夜離說道,隨後看向風無邪:“你可知道,他要做什麼?”
“涼州城是進入寧城的重要關口,他想要北上,便要經過涼州奪寧城,只是涼州城由海上霸主李大海鎮守,這人是個混不吝,軟硬不吃,涼州城又非常堅固,易守難攻,就算是赫連霆想要奪城,他也不敢亂來。”
君夜離點點頭,面露難色:“大戰一觸即發,涼州城作爲唯一通往南北的要道,自然會成爲衆矢之的,只是如何奪,這要好好的斟酌一番。”
風無邪點了點頭:“涼州城雖然易守難攻,不好攻破,不過……”
她賣了個關子,神秘一笑:“聽說那個李大海的膝下有一女,正值二八年華,貌美無雙,如果玄王殿下捨得自己的臉面,委屈一下,打入敵人內部,定會成功。”
剩下的風無邪沒有說完,想必君夜離已經領會了。
君夜離會心的一笑,面色隨即陰冷下來:“想要讓我用美男計,簡直是白日做夢,更何況,如果軍中沒有了主帥,將士心會不穩,這條行不通。”
對於風無邪的這個計策,君夜離氣的簡直是牙根癢癢,把他往別的女人懷裡推這種事,虧得她也能做的出來。
“殿下息怒,這個計策雖然是損了點,但是卻是最有效最快速的辦法,又不是讓你真的跟那個女人成親,只要你打入他們內部,我們裡應外合,奪城輕而易舉。”
風無邪循循善誘,臉上極盡諂媚,哪裡還有平時清冷的樣子,君夜離都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說只要是男人、又長的俊美的話,有一人倒是很適合。”君夜離輕輕一笑,眼睛望向了馬車外。
前面的高頭大馬上,一身青袍的杜淳衣衫獵獵,墨發飛揚,光從一個背影看,就知道是一絕色男子。
其實,憑心而論,杜淳的容色跟君夜離不相上下,只是在氣勢上差了點兒。
感覺身後有被人注視的目光,杜淳疑惑的回頭,便看到了君夜離和風無邪兩人正如看寶貝一般的眼神。
他生生的打了個冷顫,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在收了潰散的江南水軍後,風無邪一行人直奔涼州城,在城外五十里地外紮了營。
涼州城兩邊全是連綿不絕的青山,只有這一處關口可過,可以說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這裡民風彪悍,受大越那邊風俗的影響,女子行事很是豪放,與江南女人的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西四大街上,一輛華麗的馬車轟隆隆的駛過長街,馬車四面通透,裡面坐着一位身着鮮紅衣裙的姑娘。
眉目如畫,杏眼薄脣,烏墨的秀髮綁在頭頂,梳成一個高高的馬尾,用金冠固定住。
乍一看此女英氣逼人,細一看卻覺得那英氣之下,卻又有着女兒家的嬌態。
只是如此絕色的女子,此時卻是一臉怒意,手中的皮鞭不停的抽打在跟在馬車後面家丁的身上。
“快走,別磨磨蹭蹭的。”李若楠手中的鞭子不停的抽打在那些奴隸的身上,身後慘叫連連。
“真是沒用的東西,只捱了幾鞭子就叫成這樣。”
“大小姐,我們錯了,哎呦,哎呦。”
李若楠不屑的睨着那些家丁,聲音雖然充滿了怒意,可手中的鞭子卻沒有再揮出去。
被父親當作掌上明珠的她,打小就喜歡舞刀弄槍,練就了一身好本領,是以現在都已經到了及第的年齡,自從上個月李大海說要給她求一門親事。
李若楠便被軟禁在了家中,門不許出,街不許逛,簡直真把她當成了待嫁閨中的小姐。
可是野慣了的李若楠哪裡受得了這個。
今天心血來潮,想要出門逛一逛,卻沒有想到這些家丁推三阻四,說什麼老爺有令,不讓小姐出去。
李若楠來了脾氣,將這些家丁用繩子捆了,穿成了一串,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在路邊的茶攤邊上,兩位風度翩翩的小公子正在喝茶,聽着四周傳來的八卦聲,兩人相視一笑。
“按計劃行事。”白衣小公子俊美無雙,手拿摺扇,很是風流倜儻,低聲對着對面的青衣公子說道。
青衣公子的臉皺成了苦瓜,看着馬車上彪悍的李若楠,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是吧,你居然真的讓我去?那個女人那麼野蠻,我會被榨乾的。”
風無邪低低的咳了一聲:“你忘了主子怎麼說的了?任務完不成,提頭前來見啊。”
手上作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把杜淳生生的給嚇住了。
他嚥了口口水道:“去就去,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杜淳整了整衣衫,緩緩的步出涼亭,指上捏了一顆小石子,朝着李若楠坐下的馬腿打去。
按照計劃,他只需要讓李若楠的馬受驚,讓她從馬車上摔下來,演一出英雄救美,成功獲得李若楠的信任便可。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骨感的。
石子打在馬腿上,馬也受了傷,狂奔起來,但李若楠卻沒有如期的從馬車上摔下。
她腳尖一點,騰空飛起,從失控的馬車上跳了下來,杜淳心中大叫一聲不好,硬着頭皮飛了上去。
杜淳想要在半空把李若楠接住,卻沒有想到,那女人的武功竟然出奇的好。
他剛躥起來,就被李若楠手中的鞭子劈頭抽了過來:“賊人,是你傷我的馬?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