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邪今天一身白衣,面上蒙着面紗,在朦朧的夜色下站在荷葉上,宛如天仙下凡。
她舞了幾下手中的長劍,劍身嗡嗡作響,對着許芙蓉道:“許小姐請吧。”
許芙蓉早就拉開了架子,胳膊都快架酸了,身上更是冷的要死,剛剛只顧着看出風無邪出風頭了。
現在聽她一語,更加氣的要死,明明自己纔是主角,怎麼到她的身上,就反了過來呢。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開始撥動琴絃,流水的音律便從指間傾泄而出,衆人的神情一頓,便被這琴聲所深深吸引。
風無邪腳尖輕點,纖手舞動長劍劃過水面,劍聲爭鳴,一縷水柱被她挑起,竟如一條銀龍圍着她的周身纏繞,上下飛舞。
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紛紛看向池中水面上那個神奇的女子,這得是多深厚的內力,才能達到如此?
風無邪的衣衫獵獵,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水龍凝而不散,隨着她的一舉一動而緊緊追隨。
許芙蓉的額上微冒冷汗,風無邪的這一出手,便震懾了她,如果此時再跟不上她的節奏,她這第一才女的名號只怕要拱手讓人了,於是彈的更加賣力起來。
君夜離的目光緊緊的追隨着池中那嬌小的女子,眼中的寵溺更是濃的化不開,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風無邪勞勞的抓住,再也鬆不開。
看着風無邪淡定自如的旋轉,手中的長劍舞出一片銀白,與她身上的白衣幾乎融爲一體,如此的大氣磅礴,卻又如此的嬌俏動人。
隨着風無邪的動作越來越快,許芙蓉的琴聲也越來越激昂,而此時,清越的嗓音如天籟之聲響起。
剝落牆上飛天舞敲碎斜陽,
瓔珞響,衣袂揚,兩袖香。
黃沙迷亂銘刻千世的絕望,
輪迴茫,宿命蒼,難忘。
誰在遠方胡笳琵琶聲聲響,
一弦傷,一弦恨,惆悵。
聖殿中祭祀譜寫下多少輝煌,
石壁涼,風嘯狂,彷徨。
寂寥瀰漫紫陌紅塵空曠,
黃泉淌,碧落往,緣殤。
斷雁叫離別雲霞長,渲染廢墟中生死癡狂,
亙古傳說無言落幕,萬壑銀雪飄蕩,
聖殿中祭祀譜寫下多少輝煌,
石壁涼,風嘯狂,彷徨。
寂寥瀰漫紫陌紅塵空曠,
黃泉淌,碧落往,緣散,
渡滄桑,前塵亡,緣喪,
淚凝傷,淚凝霜,緣葬。
君夜離的眸中淚光閃動,喉嚨哽咽,胸口似被刺了一劍,疼的讓他窒息喘不過氣來。
好一個緣散,緣喪,緣葬,這個女人是在變相的在跟自己做了斷嗎?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想抹殺與自己之間的種種過往,她可真是能狠得下心來。
腳尖一個輕點,人已經如鬼魅一般滑了出去,待到衆人回過神時,只見君夜離已經跟風無邪糾纏在了一起。
低沉有力的歌詞,便從君夜離的口中吐出。
靜湖邊,月微涼,相望,(湖邊相遇,驚鴻一瞥,你真能忘?)
顛湖海,水潭寒,癡纏,(共落潭底,生死相依,你真能忘?)
心似鐵,話絕殤,不放。(你心硬如鐵,話句句重傷,種種過往,你能忘,但我不放。)
男子的陽剛之美與女子的陰柔之美,竟是出奇的和諧,兩人的動作絲毫不見半分的不協調,似乎這是一場早就排演了很久的表演。
男人俊美無比,舉世無雙,女子傾城傾國,國色天香,兩人竟是出此的默契。
衆人的心中幾乎都同時劃過一句話,玄王爺和南王妃,好配啊!
風無邪的手被君夜離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一邊要舞劍,還要對付他,可是當聽到他的那句,相望,癡纏,不放時。
心中竟然劃過一絲酸澀,她都已經表明了心意,他怎麼還如此的執迷不悟?
看着君夜離那深情的眼神,風無邪的似小鹿一般嘭嘭的狂跳起來,可就在這時,琴音卻突然更加激昂起來。
許芙蓉都快氣死了,她在這兒彈的手指刺痛,兩人卻在那裡眉來眼去,把她當傻子嗎?
更可恨的是這羣白癡,竟然還一副嚮往的表情,難道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這兩人有姦情?
堂堂西楚的才女,竟然被那個南王妃牽着鼻子走。
她一激動,想讓風無邪出醜的心更甚。
內力凝聚在指間,弦刀便破風而去,今天不讓這個南王妃出醜,又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許芙蓉的琴音一激昂,風無邪首先回過了神,急忙推出一掌把君夜離送回岸邊。
衆人也從剛纔的情景中回過了神,人人都些茫然,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怎麼玄王爺和南王妃手拉着手跳起了舞呢?
不過,真的是好美啊!
再一看玄王爺,早就回了岸邊,彷彿剛纔的一幕不過是夢中幻景,人家的臉上波瀾無驚,神情坦然,根本就不是他們心中想的那樣好嗎?
風無邪剛送走君夜離,身後的弦刀便已經追到,她騰空飛起,避過弦刀。
再看許芙蓉一臉挑釁,風無邪的眸中不免添了幾分殺氣。
她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避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許芙蓉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豈有容她之理?
風無邪揮手挑起一道水柱,比之剛纔不知大了多少倍,如果說剛纔是銀龍的話,現在這條水柱可以稱得上是巨龍了。
池中的水幾乎都被風無邪攪動起來,帶着排山倒海之勢,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了一面水牆。
許芙蓉見自己沒有暗算到風無邪,心中一害怕,再想暗算她時已經晚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面水牆,許芙蓉根本反應不及,那水劈頭蓋臉的朝她澆了下來。
先前許芙蓉爲了顯擺自己的琴藝,坐的是遠離人羣的一高臺階之上,所以水牆到來的時候,一下子把她澆了個透心涼。
“啊……”許芙蓉尖叫一聲,冰涼的水迎頭澆下,打溼了她梳好的髮髻,烏油油的頭髮貼在臉上,如同女鬼。
強大的水流拍過來,許芙蓉像個球一樣滾了下去。
許芙蓉凍得瑟瑟發抖,怒火中燒的她再也顧不得千金小姐的儀態,爬起來惡人先告狀:“南王妃你爲何這般對我?就算是因爲我的琴藝好,讓你下不來臺,你也不能這麼做啊。”
許芙蓉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可大家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如果不是因爲她的心思歹毒,利用弦刀想要把風無邪打落水去,風無邪又怎麼可能對她出手?
所以大家非但沒有對許芙蓉有半點的同情,反而還有些鄙視的看着她。
許長卿見自己家的女兒衣不蔽體的撒潑,頓時清醒了一大半,急忙讓宮女拿着一件衣服送了過去。
所以對於許芙蓉的反咬一口,風無邪只是冷冷回她一句:“這般對你還是輕的,如果再敢歹毒,溼的就不是你的衣賞了。”
她不介意讓她好好的在池中喝喝水,洗洗腦子。
許芙蓉被風無邪震懾在了原地,自然明白剛剛風無邪是手下留了情的,不然以風無邪的功力,早就把她拍入了池中。
許芙蓉還以爲風無邪是個任人搓圓捏扁的小國的王妃,可到現在她才明白,她看走眼了。
風無邪表面上看着無害,一副不與人爭的樣子,實則她的性情清冷,不與你爭不代表你可以欺負她。
一旦惹怒了她,必定會讓那人終身難忘。
冷風一過,吹得許芙蓉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身上的薄紗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桃粉色的肚兜透着薄紗若隱若現。
許芙蓉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春光乍泄,周圍人的目光像錐子一樣紮在她的身上。
宮女走過來,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這纔不至丟人丟大發了。
許芙蓉擡眸求救的看向自己的爹,卻發現大學士許長卿早已經溜到了人羣的後面,當起了縮頭烏龜,還以眼神警告她,別再惹事生非,丟的臉夠大的了。
這麼一場變故,惹得楚帝的心裡有些不快,這個許芙蓉還真是不懂事,竟然想要當着這麼多人的害南王妃出醜。
幸好南王妃手下留情,不然這臉丟的就更大了。
他有些不悅的看了一眼許長卿,對他道:“令千金淋了水,快把她帶下去,免得着涼。”
相反對於風無邪,倒是沒有半點苛責之意。
許長卿知道楚帝這是在給他挽回面子,當下感激的道:“謝皇上厚愛,微臣這就帶着小女回去。”
許芙蓉不知道是被水衝傻了,還是腦子又缺根弦了,聽到楚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這件事給翻了過去。
自己這一身狼狽不說,最關鍵的是那個南王妃,竟然跟個沒事人似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
心裡委屈的不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許長卿拉都沒有拉住,話沒有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皇上,您可要爲臣女做主啊,南王妃陷害臣女也就罷了,可她卻當着衆人的面,勾引……”
啪的一聲脆響,許芙蓉的臉上捱了一個大嘴巴子,將她下面的話給扇了回去。
許芙蓉一回頭,便看到許長卿鐵青的一張臉,她滿腹的委屈無處釋放,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被打臉,更加覺得委屈的要死。
“父親,你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