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邪一手拽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上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何物的東西,正站在宮默然的牀前。
今天的風無邪換回了女裝,一身淡綠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煙色的輕紗,柔軟的面料將她的身材完整的勾勒了出來。
她本就長的白皙,再加上身材纖細,腰身的部位用一根寬腰帶勒住,顯得她少女的身形更加的曼妙。
宮默然不僅看呆了眼,以往風無邪都是以男裝在他面前出現,如今換回了女裝,更顯得她嬌俏可人。
風無邪見他不作聲,還以爲宮默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便拿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什麼不適?”
宮默然這才眨了兩下眼,回了神,淡聲道:“我很好。”
見他沒有事,風無邪便將他的手放下,將手上的藥碗端在了牀前,拿着自制的棉籤把藥液抹到了宮默然的膿瘡上。
藥浴雖然也見效,但是很慢,如果再用上她親手調製的藥液,必定事半功倍。
藥液抹在了膿瘡上,很快就會被皮膚吸收,直到臉上的膿瘡不再疼痛,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
宮默然這纔有些慌亂起來,面上的面具不知何時已經被摘下,現在的他肯定是即醜陋又嚇人。
不知爲何,他突然不想讓風無邪看到自己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大手在牀上一陣亂摸,聲音有些慌亂:“我的面具呢?”
風無邪見她的病人這麼不聽話,秀眉微微蹙起,伸手啪的一下將那隻不安分的大手打了一下。
“都告訴你不要亂動了,怎麼不聽話?”
這藥可是自己好不容易調製的,萬一弄灑了,那就太可惜了。
手上突然捱了一下,宮默然被這一巴掌打的有些不知所措,手背上傳來麻麻的感覺,讓他的心亂了幾分。
本該擺起王爺架子的他,卻出奇的安靜了下來,只是面上卻有些微熱,看着風無邪那張有些慍怒的小臉。
竟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小聲的說道:“我只是,怕你害怕。”
這些年自從他身上的膿瘡越來越多之後,以往的那些朋友全都像看見了瘟疫一般,躲的他遠遠的。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把自己關在王府的後院裡,再也不肯踏出王府半步。
縱然是這樣,也會成天戴着面具,不肯讓人看見分毫。
如果不是那天接到那封書信,他根本不會出府,也更加不會遇到風無邪。
風無邪停下手上的動作,不解的看着宮默然:“你是我的病人,醫治你是我的責任,哪裡有醫生嫌棄病人的道理?”
真搞不懂他們這些身份尊貴的人在想些什麼,難道命比那可笑的面子還要重要?
宮默然被風無邪的這一番話說的有些語塞,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冷了十幾年的心,頓時有些暖暖的。
自從父皇知道自己患了怪病,別說來探望了,就連過問也不曾有過,只是說讓太醫醫好自己。
可是誰曾想,自己的病在太醫的手上,卻是越治越重。
如果不是在十歲那年,一個奇怪的道人教了宮默然一套功法,恐怕他早就沒命了。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學會了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親手把毒害他的人揪出來。
風無邪看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這才重新忙碌起來。
那些膿瘡經過這幾日的治療,有的已經結痂,雖然看着也很恐怖,但最起碼比起剛見到宮默然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
看來,她的治療方案是沒有錯的。
臉上的膿瘡已經全部塗滿了藥液,剩下的就是身上的了。
對於男女有別這種話,風無邪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的眼裡,病患就是病患,哪裡還分男女?
所以風無邪理所當然的就去扒宮默然的衣服,要知道現在可是夏季,再加上昨天泡的藥浴,杜淳就只給他穿了一層褻衣。
風無邪的小手一碰到宮默然的衣襟,就驚的他一把拽住了風無邪的小手,臉色頓時通紅起來。
雖說他是男子,但被女人扒衣服這種事,還真的從未有過。
“你幹什麼?”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有的加大,風無邪的手腕通紅了一片,她皺起眉頭,面上現出痛苦之色。
“你鬆手,我只是在給你抹藥。”
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只是抹個藥而已,怎麼搞的好像要他的命一樣?
宮默然知道自己失態了,手上的力道急忙鬆開,卻依然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有些無奈的說道:“風姑娘,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
現在室內就他和風無邪兩個人,如果這事被傳了出去,指不定會有多少閒言碎語。
“你現在的身體虛弱,根本沒有多少力氣,所以還是我來吧。”作爲一名稱職的醫生,可不能由着病人的性子亂來。
所以風無邪的語氣便不由的冷了幾分,在她的眼裡,宮默然只是一個不聽話的病患。
更何況抹完前面還有後面,這要讓他自己動手,還沒等抹完,藥液都要乾了。
說着便不顧宮默然的反抗,小手又去拽他的褲子。
驚的宮默然急忙又去護自己的褻褲,偏偏又不能對這個女人擺出王爺的架子。
就算是擺了王爺的架子,估計她也不會理。
兩人正在拉鋸戰的時候,杜淳卻適時的出現了,睡眼惺忪的他,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後。
差點兒魂兒都嚇飛了,這要讓君夜離知道他的女人在扒別的男人褲子,還不得一刀砍了自己。
十分的睡意,頓時醒了九分。
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急忙上前護在了宮默然的身前,極其認真的說道:“無邪,這種事,我來就好。”
說着,也不管風無邪同不同意,便將她手裡的藥碗搶了過來。
風無邪看着突然出現的杜淳,這纔想起自己還欠着他銀子呢,便鬆了手對宮默然說道:“王爺,無邪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宮默然看着突然出現的杜淳,懸着的心才放了下來。
要不是他的出現,自己就慘了。
“我想衝借王爺五百兩銀子,不知可否?”對於這個請求,風無邪也知道很無理。
雖說自己是宮默然的醫師,但兩人卻只是合作關係,他沒有理由替自己買單。
所以說完這番話後,風無邪也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
如果能借最好,不能借,大不了跟杜淳說清楚,藥房不盤就是。
可是出乎意料的,宮默然答應的很痛快:“當然可以。”
他可沒有忘記,風無邪是如何只用了50兩銀子,買到了四棵天價的龍鬚草的,說白了,那些剩下的銀子,也理當歸她所有。
只是風無邪堅決不肯收那些銀子,他也不好勉強。
所以當風無邪說出自己的要求時,宮默然當是一口答應,更何況,這個杜淳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這個結果,倒是出於風無邪的意料之外,她沒有想到宮默然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但一想他身爲晉王,五百兩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毛毛雨,便也釋然了。
轉身將那天放在桌上的銀票抽出一張,交到了杜淳的手裡:“你可以走了。”
畫風轉的太快,杜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手裡就已經塞了一張銀票。
可是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風無邪看他不動,挑眉:“怎麼?還不走?”
現在兩人的交易已經結束,杜淳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
可是杜淳還沒急,躺在牀上的宮默然卻急了:“他不能走。”
風無邪卻不知道宮默然心中所想,扭頭問他:“爲何?”
“現在府中不正缺個藥師嗎?我看他就挺好。”宮默然急忙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生怕風無邪將杜淳趕了出去。
“這個,好是好,但他對於凡世已經沒有留戀,恐怕不能勝任了。”風無邪側頭,看向了杜淳。
她可沒有忘記,昨天杜淳是如何的尋死膩活的。
“不,我現在不想死了,如果能在晉王府當個藥師,這也算全了我的心意了。”杜淳的腦袋瓜子轉的還不算慢,急忙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這個女人,還真是心狠。
昨天才救她一命,只一個晚上就翻臉不認人了。
即然晉王和杜淳都沒有意見,風無邪便也不再強求,點了點頭道:“你倆願意就好。”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以後出了什麼事,都跟她風無邪沒有關係。
聽到風無邪如此說,宮默然這才幽幽的吐出口氣,而杜淳則回以他一個我懂的眼神。
兩人在那兒眉來眼去,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風無邪也不想去深究,便出去洗漱。
看到風無邪走出了門外,杜淳這纔拿起藥碗,繼續她剛纔的工作。
兩人一時無話,還是宮默然首先開了口:“杜淳,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醫。”
對於宮默然認出了自己的身份,杜淳反倒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只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神醫倒不敢當,只是略懂一些罷了,不然王爺的這種蠱毒,在下也不會無能爲力了。”
“杜神醫謙虛了,當初我也以爲只是普通的毒,可誰又能想到會是蠱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