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震驚地看向老者。
那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老者看起來已經是耄耋之年,可是口中的牙齒卻整齊潔白,一點都看不出損壞的跡象。
趙嬤嬤吃驚道:“師、師父……”
“怎的?這樣就怕了,你雖然是半路就離開了師門,但好歹也是我的徒弟,怎麼連這點見識也無。“
趙嬤嬤低下頭去,聲道:“師父教訓的是。”
“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你的事情我是不會不管的,等到合適的時機,你帶我去見那個丫頭便是。”
趙嬤嬤知道依照左梓玥的脾氣是絕對不會甘心屈居人下的,她需得好好安撫纔是。
想到這裡,趙嬤嬤不禁將已經飄遠的思緒拉回,道:“若是現在有辦法可是解除你的痛苦,你可是什麼都願意答應?”
左梓玥警惕道:“嬤嬤可是有辦法了?”
趙嬤嬤握了握袖中的藥瓶,頓了頓,最終仍是狠下心來點了點頭。
左梓玥支撐着從牀上起身,問道:“是什麼樣的辦法?”
趙嬤嬤將那個的藥瓶從袖中抽出,掌心攤開,遞到了左梓玥面前。
左梓玥眼睛一亮,問道:“只要吃下這個就可以?”
趙嬤嬤道:“這個只是可以暫時緩解王妃的症狀,入藥根除還需請高人來診治。”
這樣的舉動不禁讓左梓玥起了疑心,她道:“剛剛嬤嬤的意思似乎要治好我的病還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而且嬤嬤你一直跟在我的身邊,怎麼突然之間便能拿出這麼厲害的丹藥。”
一個念頭在左梓玥的腦海中劃過,她驚道:“難道這一切都是嬤嬤你設計好的,爲的就是等到我毫無還擊之力的時候可以任你宰割?”
誰然這樣的想法極其惡毒,可是一切事實只能讓左梓玥往這個方向去想。
趙嬤嬤連連搖頭,一個勁兒地否認,她該怎麼同她解釋這一切不過都是巧合而已。
可是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環環緊扣的巧合嗎?她最初踏進那間藥房的時候就想起了師父,現在想起來,很可能是裡邊的什麼地方觸動了自己潛意識裡的記憶。
趙嬤嬤的心頭彷彿閃過一道亮光,她暗暗地握緊了拳頭,她始終以自己的智慧而自豪,正是因爲自己步步爲營,纔可以走到今天的地步,從那個險象環生的地方逃了出來,可是如今看來,她也不過是一個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位置的棋而已。
而她自己卻還在甘之如飴地一步步走了進去。
趙嬤嬤望着左梓玥那張蒼白的臉,只覺得心中痠痛,她努力擠了擠眼睛,可是卻流不出一滴淚水。
曾經她以爲痛苦不過是弱者的行爲,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清楚的知道從未有一天逃離命運的擺佈。
趙嬤嬤道:“王妃,請你相信我,這絕非是老奴所願。”
事到如今,左梓玥反而平靜了下來,道:“你吧,到底要我怎樣。”
“如果王妃想要解除身體上的毒素,或許有一個人可以幫你,但是作爲交換,您在解毒之後必須爲他所用。”
聽到這,左梓玥不覺笑了起來,“嬤嬤的意思是我想要擺脫這種藥的束縛,就需得跳入另一種束縛之中?”
趙嬤嬤點點頭。
“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堂堂凌王妃竟然要受他人的擺佈,簡直是做夢!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話到最後,左梓玥的眼神突然冷冽了起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樣的懷疑不出沒有緣由的,從很早之前,左梓玥便發現趙嬤嬤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總能夠幫自己度過難過,她可以找到自己所不知道的奇特藥方,有着非同尋常的人際關係,所有的這些加在一起,難道還不足以讓她懷疑這樣的一個人絕非是一個簡單的傭人而已。
只不過那時候的左梓玥沒有想這麼多,覺得她既然神通廣大可以爲自己所用,何樂而不爲呢。然而事到如今,自己竟然也被她算計了進去,原來天底下真的沒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趙嬤嬤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可這根本就是無謂的掙扎,“王妃若是肯答應,老奴便將什麼都告訴你。您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而且時間一長,王爺那邊也是會發現的,到時候恐怕便不好交待了。”
左梓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她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逼至絕境的滋味。以前無論遇到什麼,趙嬤嬤總還是同她站在一起的,可是如今,連她也倒戈相向,站在了同自己相反的位置上。
左梓玥用盡全身的力氣吼道:“給我滾!”
趙嬤嬤驀地垂下雙眸,掩住當中的哀痛,道:“王妃息怒,老奴出去就是。”
“滾,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你個吃裡扒外的賤奴!”左梓玥搜刮盡所有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她,這一次,她深深地嚐到了背叛的滋味。
天光漸漸大亮,又是晴朗美好的一天,可是她的痛苦卻沒有隨着這樣美好天氣的到來而減少分毫,爲什麼蒼天要這麼對待她。
左梓玥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這是她迄今爲止睡的最香甜的一刻,可是好景不長,就在她以爲自己剛剛能鬆口氣的時候,遍佈全身的痛楚再次襲來。
左梓玥哀嚎一身從夢中轉醒,如果可能,她多麼希望自己一直昏睡下去,可事實卻是她無時無刻都要面對着這蝕骨的痛苦。
左梓玥咬着牙,在心底默默數着,她覺得自己可以扛過去,可是許久之後,她終於還是敗下陣來。
她沒有希望,她不知道這種痛苦何時是個盡頭,如果有人告訴她自己熬過兩次三次便可以再也不受這樣的苦楚,她是一定會堅持下去的,可是沒有,未來會是怎樣誰也不知道。
自己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同魔鬼做交易,只要輕輕地點一下頭,就可以不必再面對這樣的痛苦。
這一刻,左梓玥覺得自己屈辱的像條臭蟲,她所有的驕傲自尊統統都離她遠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左梓玥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蘇皖急忙衝了進來,道:“王妃有何吩咐?”
“趙嬤嬤呢?”
“奴婢剛剛看到她出去了。”
“馬上把她給我找回來。”
左梓玥現在的情況着實下人,她不敢耽擱,立馬就出門去尋找趙嬤嬤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