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場哭戲是應該留給左梓玥的,可是現在她要是同段思兒一起哭起來便有了個比較,可能她也自知這方面是比不過段思兒的,所以只好將醞釀好的眼淚給憋了回去,裝作很是大氣的樣,深深對着墨君昊叩首。
“妾身願王爺一路平安!”這樣一來,左梓玥的表現倒也顯得很有威儀,當得起一家主母的稱號。
可是這就難爲卓慕凝了,她要表現出一種什麼姿態來對待墨君昊的遠行呢?
實話,她是並不難過的,甚至連一丁點觸動都沒有,唯一讓她覺得不妥的就是墨君昊走了之後依着左梓玥的性,這個王府將會雞飛狗跳。
可能是覺得大家都紛紛表了態,卓慕凝卻沒有言語,這對於一家之主的威嚴是種挑釁,墨君昊擡眸向卓慕凝這邊看來。
卓慕凝直覺這個視線她不能躲,她得方方的迴應過去,於是她便毫無躲閃地同墨君昊四目相對。
她目光楚楚,卻無言以對,一片深情卻彷彿隔着萬水千山,她也想同他些什麼,但可能是因爲羞赧,可能是因爲自覺身份低微,在這一衆妻妾都同他表過態後,她竟然退卻了。
卓慕凝默默地在內心給自己加着戲,努力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讓其跟這段臺詞匹配。
於是看在墨君昊眼裡,便成了一個情深卻無處訴的樣。
墨君昊幽黑的瞳仁一顫,什麼也沒有,卻彷彿什麼都明瞭,他別過身去,輕輕拍打着一側哭着的段思兒。
“時辰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去吧。”
一聽到這聲號令,卓慕凝福身帶着素梅就走,實在的,她真的很困了,來到這裡她的作息一向調整的很規律,剛剛真是強打着精神用生命在演戲。
墨君昊瞧見明明剛剛還情深如許的女,下一秒竟然就變了臉,第一個衝出前堂回房了,剩下的幾個女人還圍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地叮囑着,他的目光追隨着卓慕凝,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墨君昊微微抿了下脣。
有意思。
清晨,素梅推門進來就見卓慕凝已經起身,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妝檯前等她了,她長吁了一口氣,走到卓慕凝近前,“卓姨娘今日倒是乖巧,奴婢以爲還要像之前那樣怎麼也叫不醒呢。”
卓慕凝對着鏡裡笑她的丫頭瞪了一眼,“我是那麼不懂規矩的人嗎?以前不肯起那是因爲根本不知道有事情,昨天王爺都告訴我們他今日要遠行了,我們這些做妻妾的哪有不相送的道理。”
大門前,墨君昊早已打點好了行囊,路途遙遠,左梓玥叮囑他多帶些人馬,可是他身邊隨行的人卻只有和泰一個。
卓慕凝也覺得有些不妥,“怎麼就帶了一個人?”
素梅道:“卓姨娘你還不知道吧,別看和泰年紀不大,可是功夫了得,他既是王爺身邊的廝也是貼身侍衛,再咱們王爺的功夫也很厲害,據曾經出入軍中無人能敵,連大將軍魏高傑都稱讚過王爺的武藝呢。他們兩人出行是沒有問題的。”
卓慕凝從鼻裡哼了哼,墨君昊的武功她的確是見識過,有多厲害她不好判斷,但是殺伐之氣卻真是足足的,那一劍,她可是至今沒忘。
那邊,從左梓玥到段思兒,人人都給墨君昊送了東西,有保佑他一路平安的平安符,有親手給他做了糕點讓他帶在路上吃的,可是卓慕凝卻什麼都沒準備。
“你怎麼不告訴我還有這個環節?”卓慕凝覺得她又要居於人後了,並非她有多想送墨君昊東西,主要是她不想當出頭鳥啊,她就像隨着大流,既不要太顯眼,也不要太落後,可是誰能想到今天還有這麼一出。
素梅也急了,“奴婢也沒想到。”
卓慕凝左思右想,忽然想到那日在集市上收的香包,不太寒酸,也適合男佩戴,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便附在素梅耳邊道:“你去把那天我們在集市上老伯送我的香包找來。”
素梅點點頭,迅速的跑遠了。
等到衆人都一一作別之後,段思兒發現了異樣,“咦?凝兒怎麼沒有來?”
卓慕凝縮着脖站在遠處,巴不得別人注意不到她,這會兒可好,這個段思兒是故意找她茬的吧。
素梅還沒趕到,卓慕凝在出列之前狠狠捏了自己臉頰跟鼻頭一把,直到臉上火辣辣的才肯罷手。
於是衆人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女面容憔悴,大概是一夜沒有睡好,眼圈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臉頰也紅紅的,彷彿剛剛大哭過一樣。
“王爺……”卓慕凝啞着嗓喚道。
“妾身怕這番樣污了您的視線,是以躲在後面。”她這聲音一如從前那般嬌怯,卻並不讓人討厭了。
沒想到墨君昊卻向她伸出手來,道:“無妨。”
卓慕凝一愣,擡手放到墨君昊的手掌之中。他的手很大,可以輕巧將她的手包裹,他掌心的薄繭有些粗糙,一下下摩挲着她的肌膚。
直到這一刻,卓慕凝竟然莫名其妙的有點感傷起來。
“你打算送我什麼?”墨君昊清朗的聲音響起。
卓慕凝正欲開口拖延時間,沒想到素梅辦事倒是麻利得很,恰巧在此時趕了回來,將藕白色的香包交到卓慕凝手中。
“妾身昨夜思慮過甚,今日精神有些恍惚,竟然忘了將贈與王爺的東西帶在身上。”卓慕凝解釋道。
“凝兒,你怎麼能這麼不心呢?”段思兒一遍遍用她那天真的口吻在刷存在感,可實際上卻在不着痕跡地踩着卓慕凝。她這麼的意思就是擺明了在告訴墨君昊她對他不上心。
卓慕凝當然得忍,她無視她的聲音,將香包遞給了墨君昊,“願王爺一路平安,早些歸來。”
旁人送來的禮物寓意都明顯,也很實用,不是吃的就是平安符,看一眼就能明白,可是卓慕凝這個簡簡單單的香包到底是意味着什麼呢。
“這是妾身爲王爺調製的香料,在路上用着可以舒緩疲勞,亦有安神的功效。”
他將香包放在鼻尖輕輕一嗅,沁人心脾的獨特香氣便由鼻尖向四肢百骸遊走而去。墨君昊不禁問道:“此香可有名字?”
這一問,可把卓慕凝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