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上的疼痛已經麻木了,她記不得是在多久之前了,自己經常會遭到這樣的待遇。
在師父身邊的時候,他不高興了便會對自己打罵,加上她的天分也沒有其他師兄弟高,所以更加會成爲他老人家發泄的對象。
可能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纔會決心離開師門,再也不要接觸醫術和毒術了,她恨透了那些東西,因爲她覺得那些東西帶給自己的只有恥辱。
每次被師父指着腦袋罵廢物的時候,是她最爲難過的時刻,因爲那時候她不禁也會懷疑,自己真的是師父口中的廢物嗎。
如今看來,她的確是什麼事情也做不好的,本以爲可以幫助玥一舉除掉卓慕凝,再讓她的孩在衆人面前被承認,可是到最後卻是弄巧成拙,連玥也搭了進去。
她真的是什麼都做不成的,難怪師父當年會這麼。
可是如今,自己總算是做了一件有用的事情,她這條賤命還是可以換來玥的一命,她覺得這已經足夠了。
這一排牢房中皆是數着日等死的囚犯,大家似乎都已經生無可戀,默默待在自己的牢房之中。
若是不清楚狀況的乍一進來,還會以爲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其實不然,他們都躲藏在黑暗之中,若是你細細看去,則會發現黑暗中一雙雙渾濁的眼睛。
可是他們的眼裡已經沒有了生氣。
踢踢踏踏的聲音在長廊裡響起。
趙嬤嬤知道這是送飯的牢頭來了,他提着食桶一間一間的分發食物,大家不搶也不鬧。
有什麼可在意的呢,吃不吃,或者是吃什麼樣的東西對他們來都是無所謂的吧。
安靜的牢房裡終於有了聲音,碗筷輕微的碰撞聲在這裡都聽得清清楚楚。
當食物分發到最後一間的時候,趙嬤嬤沉默地看着牢頭將一勺清湯寡水的東西和一塊幹掉了的窩窩頭放在自己的牢門前。
她冷漠地注視着一切,只見那牢頭不耐煩得敲打着門邊,道:“你死了嗎,沒死就趕快過來拿。”
趙嬤嬤無動於衷,於是那牢頭便氣不過,在門口大罵了起來,“你個勞東西,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你吃不吃,不吃就永遠別吃。”着,一腳踢翻了趙嬤嬤的食物。
趙嬤嬤冷眼看着這個牢頭如跳梁醜一般在外邊又叫又罵,最後似乎還不過癮似的,竟然打開了牢門,衝進來就給了她一巴掌,“你這是什麼眼神,老是可以讓你這麼看着的嗎。”
他們這些人即便是現在就被牢頭打死了也就這樣死了,簡直連螻蟻都不如。
趙嬤嬤沙啞的聲音響起,道:“官爺何必跟我們這些人動怒,早晚都是要死的人,您同一個死人置氣有什麼意義。”
這樣的動靜在死牢之中算是新鮮事了,人們都紛紛貼着自己牢門的柵欄往這邊看。
那人獰笑了一聲,似乎被趙嬤嬤的更來氣了,便一邊咒罵這一邊在她身上拳打腳踢。
趙嬤嬤只是無聲的忍耐着,忽然間,她聽到那人道:“你若是想活兒出去,便要聽從我的吩咐,今夜時,我會來這裡找你,你到時候跟我走就可以了。”
趙嬤嬤心中一動,覺得事情蹊蹺,這個牢頭怎麼會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有人想要營救她,可又會是誰呢,她孤寡一人,即便是師父,這個時候看到自己無用,恐怕也是棄之不顧的吧。
此時左梓玥的臉龐浮現在趙嬤嬤的腦海之中,恐怕能顧念她死活的也只會是她了吧。
到底是母女情深,兩個人之間的牽絆糾扯不清。
趙嬤嬤默默地挨完了這頓打,等到牢頭走後,她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躺在潮溼腐臭的稻草上,仰望着那的透不過光的氣孔發發出了淒厲的笑聲。
入夜,整個牢房中只能聽到老鼠四處攛掇的聲音,似乎在這裡只有這些生命纔是有生氣的。
大家似乎都已經睡熟了,只有趙嬤嬤睜着眼睛抱膝坐在黑暗之中。
她仔細傾聽着這裡的每一點響動。
明日天亮的時刻便是她要行刑的時刻,若是那人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她帶走,那麼天一亮,她就要真的去見閻王了。
但是那人並沒有食言,果然在夜時分,一個黑衣人肩上扛着另一個人悄悄的潛入了進來。
那人二話不,放下那個尚在昏迷中的替罪羊,便替她解開了鐐銬,道:“跟我走。”
趙嬤嬤回身望了一眼,那個躺在地上的人竟然跟她有着一模一樣的容貌。
趙嬤嬤凝眉問道:“易容術?”
黑衣人道:“案犯被砍頭之前是要驗明正身的,你以爲會有多高明的易容術不會被旁人發現,算是你命大,竟然被我找到了一個和你容貌一模一樣的人,我喂她吃了呆若木雞丸,直到明天她都會處於一種癡傻呆愣的狀態,糊里糊塗的就被砍了頭,不用擔心會被旁人發現。”
趙嬤嬤垂下了眼簾,這哪裡是她命好,她的這幅容貌本來就是偷來的,易容者斷不會憑空想象出一張臉來,而自己現在用着的這張臉,便是自己曾經見到過的一個婦人的臉,想必黑衣人是把這個婦人給綁了來。
趙嬤嬤不再什麼,而是起身跟着那人離開。
一路上暢通無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打點好了,黑衣人從隨身的包裹中帶來了一身黑衣,讓趙嬤嬤換上,這樣便可以在暗夜中掩人耳目,畢竟趙嬤嬤此時身上的這套囚服實在是太扎眼了。
出了大理寺的監牢以後,連外邊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幾分,趙嬤嬤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體味着劫後重生的欣喜。
兩個人到達一處無人的空地,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來。
趙嬤嬤道:“是誰讓你來救我的?”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想不到嬤嬤有個好主家,姐一直對嬤嬤的養育之恩念念不忘,所以相爺纔會在姐的懇求下救你出來,嬤嬤可要好生感謝你的主家。”
趙嬤嬤心道自己果然猜的沒錯,是左梓玥救自己出來的。
只是頃刻間,那黑衣人卻變了臉色,從懷間掏出一把匕首。在月光的照射下,那把匕首泛着寒光。
趙嬤嬤後退一步,道:“你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