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凌王府,本來是想會自己的公主府,想了想,又換了個方向,直接奔東邊而去。
皇宮裡的守衛比凌王府的要強,對醉陽這三天兩頭不正常的行頭已經有了心裡準備,而且醉陽的裝扮無外乎江湖女,公主的行頭,和浪浪蕩蕩的公哥這三款,看久了也覺得十分好分辨。
那侍衛恭恭敬敬地衝醉陽行了個禮,道:“公主千歲。”
醉陽擺擺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她先是到自己先前住的地方去換了身衣服,雖然她已經搬離了皇宮許久,可是當初她住過的地方卻還是保留着原先的樣。
醉陽可不想一會兒被太后或是皇上看到,對她這身衣服指指點點。
太后如今病重,在景泰宮裡養着,這病從去年末就開始,一直到現在也不見好,宮裡邊風言風語地傳,似乎是太后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病來得詭異,去得也十分不爽利。
太后的年歲畢竟大了,經不起折騰。
醉陽在外邊逍遙完了,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幾天沒有進宮。
一開始她還是太后心頭的寶,可是自打和親那件事情之後,醉陽覺得自己普遍不受人待見,於是便很體貼的沒有往太后身前湊合,省得惹她心煩。
醉陽一天接連看了兩個病人,也覺得心裡喪氣,她前腳剛剛踏進門去,便聽到裡邊傳來清晰的嘔吐聲。
大抵是太后又將中午吃的東西給吐了出來。
醉陽探頭進去,果然看到一個宮女端着盆守在太后身邊,太后一臉菜色,之前醉陽覺得太后保養十分得當,這個年紀的女人卻看不出衰老的跡象。
但是如今再一看,發現她似乎是在一夜之間便迅速從一支風韻猶存的花朵凋謝的只剩下了花萼。
醉陽等着太后吐完,跪到她面前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道:“太后萬安。”
生病的人脾氣總也不怎麼好,太后煩躁的道:“你覺得哀傢什麼地方能擔得起這兩個字。”
醉陽便心地閉了嘴,接過婢女手裡的東西,侍候着她。
醉陽從就是跟在太后身邊長大的,對於太后的脾性十分熟悉,自然比婢女拿捏得要好。
太后許久沒有受到這麼貼心的照顧,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跟着放鬆下來。
醉陽屏退了婢女,於是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醉陽道:“若是太后喜歡醉陽照料,那醉陽趕明兒就搬回來。”
她總要表表孝心,顯得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不是白白給的。
太后卻搖搖頭,道:“你回來做什麼,本來在外邊過得逍遙自在,回來陪着我一個病懨懨的老婆有什麼意思。”
醉陽撒嬌道:“太后,您別這麼,在醉陽心裡,您永遠是最年輕的,您還要快快樂樂的長命百歲呢。”
太后苦笑了一下,道:“那還是人嗎,那不成了妖精。”
太后朝醉陽招招手,醉陽便貼近她靠了過去,太后的手溫柔地撫在她發頂,一下下順着她的長髮。
這感覺舒服極了,似乎所有的動物都是喜歡被順毛摸的吧。醉陽眯起眼睛來,就差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了。
太后忽然道:“醉陽,我能看着你這樣在我身邊,不知是該滿足還是怎樣,我從來不奢求什麼,以前只希望你夢平平安安長大,也算是以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後來我便希望你能活得快樂,身上揹負的東西不要太多,也不需要多麼深明大義,懂得多少道理,我只希望你是個普普通通的孩。
“可是我卻發現我的想法太過天真,真是的,都已經活了這麼大一把的年紀,什麼樣的稀奇事我們見過,可我卻就是覺得我可以將你護得好好的。
“但這世間的心願總是與現實違背,或許這樣纔會顯得心願珍貴吧。”
這一番話的意味深長,醉陽半邊臉貼在牀榻上,眼睛卻明亮如星辰一般,她的眼中有流光閃過,可是卻轉瞬即逝。
醉陽本來打算是過來陪太后話,可是也不知是怎麼的,或許是久違的宮裡太有安全感,醉陽竟然就這麼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等到她眯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發現太后也安安靜靜睡了過去。
醉陽給她蓋好被,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她沒有發現的是在她離開之後,牀榻上的那個人霍然睜開了眼睛。
墨君昊剛剛從宮裡回來,便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左立青。
左立青板着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
墨君昊本來想找個藉口躲過,可是這個人不愧是隻老狐狸,來的釋藏悄無聲息,一旦聽到墨君昊回來的風聲便一下迎了上來。
兩個人迎面相對,墨君昊總不好這個時候離開。
於是只能客客氣氣迎了他去書房,門一關上,左立青便立刻發難,道:“王爺,女的病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
墨君昊有些頭疼,怎麼這幾天誰見了他都是這幾句話,好似是他不肯給左梓玥治病一樣。
他凌王府雖不上有多麼的大富大貴,可是也不至於連給王妃看病的錢都沒有。
墨君昊道:“王妃的身體虧損嚴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養的回來的,還請岳父放心,我定當竭力醫治。”
左立青從袖裡掏出一紙公文,遞給墨君昊道:“南邊的疫情得到了不錯的控制,聽是出自一名神醫之手,若是我們能請到那名神醫,不定也可以醫治好玥的病。”
即便是再怎麼強勢的人,也到底還是個父親,左立青沒有了在朝堂之上的咄咄逼人,而是不着痕跡地擡手抹抹眼角,道:“還請王爺發發慈悲,看在玥爲王爺添了個女兒的份上,派人去詢查這位神醫。”
墨君昊沒有表情的臉上在聽到“女兒”這兩個字的時候顯露出一種奇怪而又微妙地變化,只是沒有人在意。
這的表情如同曇花一現,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墨君昊揉揉發脹的額頭,開始認真打量起那紙文書上的每一個字。
唔……這神醫似乎挺神秘,居然住在燁國那麼與世隔絕的地方。
墨君昊道:“岳父大人,不是我不肯幫你,你也知道燁國是個什麼地方,那裡地勢險要,我們是沒有辦法貿然進入的,只能等裡邊的船隊出來,再同他們商議。”
可燁國的船隊每年出海的次數有限,今年例外是因爲疫病遍佈整個大陸,他們燁國作爲醫藥之鄉不忍心袖手旁觀,所以才頻頻出海,可是如今病情已經得到控制,他們便沒有再出來的理由。
可若是這樣,單單在另一邊等着他們出海,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不定那個時候玥早已經不行了。
左立青覺得他不能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