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凝聞言再擡頭望去,就見段思兒抄着手,面色焦灼,來回地踱着步。她心頭一跳,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撞見了不該瞧的,連忙按着素梅的頭更低了幾分。
“姨娘,你這是作何?”
“千萬別出聲。”
卓慕凝暗自懊惱,真是倒黴,出來遛個彎都能讓她瞧見些新鮮,難不成老天是覺得她活得太乏味了。
屏息凝神等了一會兒,卓慕凝竟見到從牆頭翻身進來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男。那男輕功甚好,飄然從牆頭落地,身形穩當,且悄無聲息,這功夫同那日她在墨君昊練劍的院落裡看到的男不相上下。
素梅驀地睜大了眼睛,剛要出聲,多虧卓慕凝眼疾手快給捂了上去。
段思兒可是凌王府的人,這般公然同一個陌生男見面,這事情出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兩個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便見男從袖中掏出個什物遞給了段思兒,然後一躍跳上牆頭,消失不見了。
段思兒四下張望了一番,也離開了。
卓慕凝和素梅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從樹後直起身來。兩人一路跑回到卓然居,卓慕凝坐到牀榻上,素梅合上房門後背靠着房門喘着粗氣,“卓、卓姨娘,咱們好像真的看到了不該看的,怎麼辦?”
“慌什麼,今天的事情就權當沒發生過,今後見了段思兒也不準面露怯色知道嗎?”卓慕凝正色道。
素梅點點頭。
到這,素梅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同卓慕凝道:“到段侍儀,奴婢突然想起許久前的一件事情。那次奴婢去領炭,路上遇到了段侍儀跟她的婢女青兒,路邊剛巧有個修花的花匠,那個花匠將手中的剪掉到了段侍儀面前,驚駭交加跪在路邊像她求饒,段侍儀也沒計較,這事情就當是過去了。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那花匠分明是先見到段侍儀十分恐懼,剪才脫手調到路中的。”
卓慕凝一早就覺得段思兒的身份蹊蹺,當即問道:“那個花匠現在在什麼地方?”
“這些做雜事的上不得廳面,基本都集中在後罩樓那塊,姨娘要奴婢把他找來嗎?”
“不要聲張,最好是有點什麼名頭。”卓慕凝想了想,道,“就是院裡的幾株梅花開的不好,讓人來看看吧。記得做的謹慎一點。”
素梅心領神會,“姨娘放心。”
進來年關將至,若是左梓玥在,這些事情本應由她操持,現下卻都交給了周清雅。周清雅別看平素待人溫和可親,辦起事情來可是一點不曾馬虎,想來真要由左梓玥操持,也不會如她這般利落。
卓然居院裡院外也開始灑掃起來,可是幾日過去了,唯獨遺珠苑那邊沒有半點動靜。卓慕凝嘆息一聲,看來自己在墨君昊那裡的確是半點分量也無,的話就是輕飄飄的一句,擊不起半分波瀾。
墨君昊仍舊每日同段思兒出入成雙,可是自打那日,卓慕凝每每看到段思兒那張俊俏的臉蛋都會想到那個花匠同自己的話。
那日素梅費了好大功夫纔將花匠找來,後罩樓的人都,原來這花匠還挺正常,可不知怎麼回事一日慌慌張張地回來就總是喜歡躲在角落裡,喃喃自語些什麼,活倒是跟平時一樣幹,就是不怎麼愛跟人交往了。
那老花匠年逾花甲,看起來是有些神神叨叨,給卓然居修完了花,要走的時候卻被卓慕凝叫到了屋裡。
老花匠緊張得瑟瑟發抖,一把剪刀始終握在手裡。
素梅道:“大膽奴才,見到主還不下跪?”
老花匠這才後知後覺地撲通給卓慕凝跪下,連連磕頭。
卓慕凝瞪了素梅一眼,上前扶起老花匠,溫聲道:“老先生不要怕,我只是有點事情想問。”
老花匠一聽,就好像知道卓慕凝要問什麼一樣,連連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卓姨娘還沒問呢,你怎麼就不知道,是不是存心要找不痛快?”素梅厲聲喝道。
兩個人一唱一和,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給老花匠哄得一愣一愣的。
卓慕凝一開始只是問了些花花草草的事情,諸如卓然居現在只有梅樹,等到春天應該種些什麼;蘭花好不好養怎麼養;房間裡邊放些什麼花才能既雅緻又對身體無礙之類的。
老花匠慢慢鎮定下來,一一解答道。
卓慕凝誇讚道,“老先生不僅養花有一手,還懂得不少別的學問呢。”末了,卓慕凝收了笑意,又問,“那麼老先生能告訴我,你那日在花圃旁見到段侍儀爲何會大驚失色?”
老花匠雙膝一軟,又跪在了地上,“老奴那日……那日不慎將修花的剪掉到了路中,驚到了段侍儀,所以才、才驚恐非常。”
卓慕凝努努嘴,“那我問你,好端端的剪你拿的這樣緊,又怎麼會不慎掉到路中呢?莫不是看到了什麼讓你害怕的東西?”
老花匠聞言連連給卓慕凝磕頭,“姨娘您發發慈悲,放過老奴吧,老奴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卓慕凝一拍桌案,厲聲道:“大膽奴才,竟敢這般刁滑,後罩樓那麼多人,我怎麼旁人不問偏偏找了你來,你心裡應該清楚,何況我看你的樣,並非什麼都不知道。我只問我想知道的事情,不會對你怎麼樣。”
“你若是不,今天就別想出了這個門。”素梅突然換上一副狠戾之色,連卓慕凝都給唬住了。
卓慕凝見到素梅這個樣,強忍住笑,面上仍是緊繃繃不苟言笑的樣。
前幾了兩個丫鬟的事情鬧得府上人心惶惶,大家到如今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畢竟他們這些奴婢的命賤如草芥,被主們打罵出氣也是常有的事情。
老花匠身簌簌發抖,額上的汗水流下來也不敢擡手去拭,任其流到眼睛裡浸得生疼。
老花匠以額觸地,伏着身不敢擡頭,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來,“段侍儀同梅姐長得一模一樣,老奴乍見以爲是死者復生,故而驚駭不已,失了儀態。”
卓慕凝渾身一個激靈,“你確定?不是梅姐當年來的時候重病在身,爲避免過了病氣,很少有人見過她嗎?”
“梅姐愛梅,老奴的手藝又算得上可以,邊被王爺叫去給梅姐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