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姝倪了她一眼,笑着回道:“尋常而言,只要你出示家族印章或者是在朝爲官的私人印章,小二便會爲你開一間包廂,但一般女子而言,定是無法。”言罷,便是一副‘你省省吧’的模樣瞥了她一眼,緊接着又飲着那梅香迷人的梅花純釀。
寧森月咬了咬牙,垂下眼瞼,掩下眸底一閃而過的質疑,沈瀟然清楚她女子的身份想要出府便已是極難,既然邀請她來這裡談話,沒理由會讓她失望而歸,既如此,那這二樓的包廂便定能夠上去。
懷揣着最後一線希望,她邁步走向櫃檯,神色嚴肅,對着掌櫃沉聲道:“掌櫃的,我要上二樓找人。”
掌櫃有些無奈瞥了她一眼,緊接着又愛搭不搭的把弄着手裡的算盤,“夫人,不是我不願意讓你上去,而是我們醉仙居的規定,況且二樓都非一般身份的達官顯貴,你若是貿然上去衝撞了人家,對你也是不好不是?”
掌櫃一見寧森月身上的服飾,以及手腕上佩戴的首飾,便知眼前夫人身份不凡,他亦是不敢失禮,免得熱火上身,但若是讓她上去,便是壞了醉仙居的規定,皆是讓公子知曉,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掌櫃如今可是左右爲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寧森月不依不饒,她是鐵定了心思要上二樓包間,好不容易進宮約到了沈瀟然,好不容易出府一趟,若是這次錯過,只怕便很難有機會與沈瀟然見面,因此,她怎麼也不能夠錯過這寶貴的機會。
“是宮中沈瀟然沈太醫讓我來的,他是當今皇上當前的紅人,想必他早已在二樓包好包間,若是掌櫃攔着我不讓我上去,屆時若是出了事你擔待的起碼?”清眸閃過一道厲色,寧森月咄咄逼迫,既然這掌櫃軟的不吃,她就只能是搬起沈瀟然的身份。
掌櫃眸光微閃,撥弄着算盤的手指也是一滯,他皺着眉,凝着面前的寧森月,沉聲詢問:“你說你是沈太醫請來的貴客?”
他記得今早沈太醫來時確實是囑咐着要留意一少婦,如今想來這夫人身高模樣與沈太醫所形容的似乎極爲貼近。
寧森月連忙點頭,“對,想必沈太醫事先早已與掌櫃有所交代。”
掌櫃垂下眼瞼,眼底劃過一道深意,心下有了盤算。
既然此事沈太醫事先有過交代,若是眼前之人當真是沈太醫想找的人,若是自己攔着她上去,便是無法對沈太醫交代,如果這人不是嘛,最多便是被沈太醫訓斥一兩句,畢竟此人與沈太醫所描述多少有些相似。
掌櫃立刻便換上一副恭敬的笑容,對着寧森月伸出手道:“夫人您這邊請。”緊接着,他便示意小二將寧森月林上樓去,還特意囑咐道:“是沈太醫的客人,好生招待着。”
小二一怔,連連點頭將寧森月領上樓去。
緊鎖着寧森月離去背影的盈盈水眸暗暗劃過一道深意,主人勾脣一笑,卻靜默不言。
小二領着寧森月來到一扇刻着鳥紋的黑絲楠木門,他笑着道:“
夫人您自個兒進去吧,這裡邊可就不是咱們這些人能進得去的。”
寧森月微微頷首,以表感激,那小二有些微愣,詫異一笑,“這年頭像您這樣有禮貌的達官貴人可不多了。”
寧森月聞言,笑而不語,靜靜推開緊閉的黑色楠木門,步入房內。
迎面便是一陣縈繞鼻尖的淡淡藥香,這更是令寧森月確信,廂房內必然便是沈瀟然。
寧森月掀開珍珠簾幕,下一秒,一道清潤卻透着凜冽的男聲傳入耳畔,硬生生令她腳步一滯。
“何人來此?”那熟悉的聲音響徹。
寧森月揚脣一笑,心下頓時一鬆,她款款移步,來至沈瀟然身前,凝着那熟悉面容,笑着道:“沈太醫別來無恙。”
還不等沈瀟然向她問好,倒是一旁的青筠滿臉欣喜的朝着寧森月喚道:“小姐您總算是來了,青筠見您遲遲不來,都快擔心死了。”仰起頭,那眸子滿是擔憂。
寧森月也是一臉詫異,忙問道:“本妃還得問你呢,我在醉仙居一直都沒瞧見你,之前跟蹤你們世子爺也是跟着到了醉仙居便不見他蹤影。”一想到這裡,她便心下惱火。
青筠也是一臉茫然搖頭,倒是一旁沈瀟然好心爲她解釋。
他洋溢着如沐春風般的親和笑意,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剛來醉仙居之時,碰見遇見青筠姑娘,之前我在寧國公府的時候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知曉她是你的侍女,因此便帶着她一同進來等候,我原以爲你能找到這裡……此事確實是我的疏忽,不曾與你詳細說明。”
寧森月滿臉黑線,他這不是拐着彎罵她沒見識……寧森月也不曉得他是有意無意,也不曾與他計較,畢竟今日自己是有求而來。
寧森月瞥了一眼那精緻的淺黃梨花木圓凳,凝着沈瀟然笑道:“不介意我坐下吧。”
沈瀟然笑道:“請坐。”緊接着,他又對着青筠道:“有勞青筠姑娘去與掌櫃拿一壺梅花純釀過來。”
青筠並未立刻起身前去,而是蹙眉望了寧森月一眼,見後者輕輕點頭,這次對着兩人福了福身,離開包廂。
寧森月黛眉微挑,“青筠是你故意想要支開的吧?”雖是詢問,但語氣滿是篤定。
沈瀟然似笑非笑的倪了她一眼道:“那梅花純釀乃是醉仙居第一佳釀,難道世子妃不想嘗試一下?”
寧森月笑而不語,不再糾結這無關緊要的話題,而是拿出水袖中藏匿着的藥方,遞給沈瀟然,問道:“你可否幫我尋得這宣紙上所寫下的藥材?多少銀兩我都願意給你。”瀲灩雙眸帶着懇求。
沈瀟然接過,攤開宣紙查看一會便道:“這是至毒之物,世子妃要這有何用處?”
寧森嚴似笑非笑的倪了他一眼道:“京城人人皆傳,本妃擅於用毒,難道沈太醫不知?”她並未這藥材的用處。
沈瀟然並不戳穿,他輕擰着劍眉
,瀏覽了宣紙上的藥物,半晌過後才笑着道:“這都是世間難得的藥材,世子妃憑什麼認爲沈某會冒險講這藥給你?”這點倒是讓沈瀟然極爲好奇,這可都是皇宮御用藥材,況且除去千年靈芝之外,罌慄、虞美人等皆是毒中之毒。
寧森月極爲認真的凝着他,瀲灩清眸閃過一抹篤定,她緩緩道:“就憑你上次在寧國公府幫過,我一直很好奇,你當時爲何要幫我?”似乎是意料到他會說些冠冕堂皇的假話忽悠一般,寧森月緊接着道:“此刻是醉仙居,而你我一朋友身份相聚於此,我希望能夠從你口中聽到真話。”
她的神色難得如此嚴肅,瀲灩雙眸緊鎖着沈瀟然那溫潤如玉的臉孔,不願意放過他眸底一絲一毫的神色。
沈瀟然凝着她,半晌不曾多言,直到那黑絲楠木大門被輕輕推開,他纔對着寧森月笑着道:“就當是爲了景王世子,這藥我也會盡力替你拿到,只是……要想解除景王世子身上根深蒂固的毒性,僅憑這些是萬萬不夠的。”他的眼底不帶一絲笑意。
寧森月沉吟片刻,便楊脣對着他一笑,語氣滿是篤定。“我當然清楚,只是不管多難,我都還幫他成功解毒,這點不需沈太醫多加操心。”寧森月垂下眼瞼,眸底迅速劃過一道深意,她已有些瞭然,看來景雲晟之前早已找過沈瀟然。
她很清楚想要完全消除景雲晟體內的毒性有多艱難,但哪怕是再艱難,這也是她事先定下的承諾,絕不能反悔。
隨着黑絲楠木門被輕輕推開的響聲,青筠那清婉悅耳的聲音也是傳入包廂內。
“世子妃,沈太醫。”青筠先是對着寧森月和沈瀟然行禮,緊接着便將那一壺梅花酒釀放置在桌面上。
沈瀟然示意她坐下,青筠原先還有些猶豫,但見沈瀟然神色堅定,以及寧森月默許之後,便坐下了下來。
沈瀟然倒是並無主僕之分,很是紳士的爲寧森月和青筠倒滿梅花釀酒,也爲自己斟滿酒,便拿起那白瓷金絲鏤空花紋的酒杯。
寧森月和青筠相視一眼,也是隨即舉起酒杯,三人一飲而盡。
沈瀟然似笑非笑的倪了寧森月一眼,笑着道:“時間不早了,世子妃還是早些回府吧,如若不然,世子殿下只怕又得着急了。”
寧森月心下略微無奈,面上卻笑靨如花,請求道:“那關於這些藥,便勞煩沈太醫多多費心了,沈太醫大恩,本妃與世子將畢生難忘。”
沈瀟然搖頭,示意她不必客氣。
寧森月見他無其他事,便示意青筠起身,兩人對着沈瀟然微微頷首,便邁步離去。
沈瀟然緊鎖着寧森月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寧森月當真是比他想象中還要敏銳,自己的身份怕是再難掩藏下去。
寧森月攜着青筠離開包廂之後,自然是回到一樓大廳,她走下臺階,擡眼便見雲姝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此刻她正聚精會神的聽着那屏風後歌姬的小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