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經下了五日,仍然斷斷續續的,天色是輕而綿延的淺淺墨色,有時天空流雲緩行,靜心去看,倒也不錯。 然而這幾日,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 唯一的遺憾是,因爲身份的限制,他們不能親眼去瞧瞧。 軒轅陵倒也是心思深沉了起來,將事情鬧到大理寺去了之後,下一步便不得不對簿公堂。那諸多可笑之事,便發生在公堂上。 此時,小築中,幾人坐在屋裡,因爲無聊,便細細說着這些事情。段清朗又是腿腳自由的,還厚着臉皮去看了案子如何審的,美其名曰鎮場子…… 段清朗目光柔和地看着段清黎,帶了幾分淺笑,語氣也是輕柔:“你們怎麼打算的?此間事了,要不要隨我回靈鈞去?” 沒等她回答,他已低低冷笑:“雖然我早知蘇家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今日一見,也覺得你離開蘇家是對的。” 他腦袋湊過來幾分,繼續勸說:“他們腦子怎麼長的?不懂得珍惜你。再說,指不定大夏會亂成什麼樣子,一起回那邊吧。” 段清黎眨眨眼,看了看他,又看看軒轅夜,現在並不知道該做何決定。 軒轅夜已不悅地眯了眼,語氣沉沉:“有我在,怎麼會亂?” 段清朗一笑:“等你解決了自己的仇敵,再說吧。” 顏羽忍不住插嘴道:“現在說某些事情,爲時尚早,計劃向來趕不上變化,每天都有變故也未可知。” 段清朗點頭表示贊同,一臉鬱悶:“對,譬如通商之事,中間出了這麼多變故,如果大夏真的局勢動盪……所以,我到底幹嘛來了?” 軒轅夜頎長的身子睡在躺椅上,一臉舒適,他懶懶催促:“不是要說蘇家一案麼?別提這些了。” 段清朗也覺得自己離題已久,沉吟了一下,臉上浮出好笑的神色:“他們反正是不堪一擊,而且毫不猶豫地開始狗咬狗,爭得面紅耳赤。” 幾人略略一想就能明白,必然都是爲了自保罷了。 段清黎臉上並無太多嘲諷意味,語氣也是極淡:“軒轅陵狀告
的是蘇家欺瞞皇室,然後煙柳說被蘇家逼迫,蘇家說被煙柳欺騙。真是……意料之中。” 段清朗點頭:“猜得不錯,就是這樣。” 他挑眉,神情鄙夷中又似覺得有趣:“你是沒看見當時情況有多混亂,那是各執一詞。蘇浩他們是老江湖了,可煙柳毫不示弱,針尖對起麥芒來,軒轅陵的臉頓時又青又白。” 軒轅夜微閉着眼,同樣滿是輕鄙意味,嘆道:“所以,最後結果如何?真是無趣,我還沒怎麼動手呢,蘇家這麼快就毫無翻身之力了?” 顏羽神情散淡,漠不關心:“再爭又如何?都逃不了干係,這般做法,反而只會坐實罪名。依照律法,家產充公,然後流放。可要真論起情節輕重來……” 段清朗微有疑惑:“好像真是挺亂的,軒轅陵還把縱火謀殺一案推到了蘇家頭上。最後卻信了蘇家的說法,覺得是被煙柳迷惑的。可笑的是,明明什麼證據都沒有,就一羣人空口白牙的也叫審案?” 顏羽笑笑:“反正審案只是個形式,名正言順而已。” 段清黎說出心中所想:“軒轅陵好像……比以往果斷狠辣了許多,這次也是有心懲罰蘇家。” 她隨即沉思着自言自語:“蘇家是沒希望了,白家不是說了退出麼?那就只剩下冷家了……還有煙柳的舉動,到底是心思活絡,還是受人指使?” 這中間有些部分真是看不明白,軒轅陵這樣做是想幫助冷家? 軒轅夜擡眸,沉靜地看着她:“藍宇之很有可能就是從未露面的冷邪,另外,他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基本不在冷家大宅出入。” 段清黎心中早有此料,只輕輕點了頭,繼續推測道:“他們既早已勾結在一起,他……是不是在幫軒轅陵奪皇位?” 軒轅夜無視手上傷口,兩隻胳膊枕在腦後,看着屋頂,脣角冷笑極淡:“他們必然還有後招,我猜蘭妃一事,也只是鋪墊罷了,尚有轉機。” “不過,我當然不能光看着,必須得幫幫他們。”一想到某件足以致命的事,軒轅夜的笑意
深了幾分。 段清黎卻還有疑問:“我一直想不通,煙柳到底是哪一方的?是白家的,還是冷家的?” 反正,不是蘇家的。以她的坎坷身世,必然也是對蘇浩恨之入骨。不過蘇家現在牆倒衆人推,也不能確定她假扮蘇瑾是受哪家指使。 軒轅夜雙眼發亮,提議道:“我們現在去把她抓來,問個清楚!” 其餘幾人頓時一陣默然,人還在大牢裡,是說抓就抓的嗎? 顏羽忽然開口道:“軒轅陵應該也是想知道煙柳背後的秘密,所以沒有直接殺她。並且,借刑部的嚴刑來審問,還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段清黎越發覺得,雖然煙柳挺蠢得不足爲懼,可她身後的人卻是可怕。她凝眉想了想,決定說出來:“軒轅夜,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 軒轅夜聽她語氣嚴肅,立時翻身坐起,有些緊張地問:“什麼?怎麼了?” 段清黎有幾分心虛,低了聲音說:“我們剛認識不久的時候,綁架案之後沒幾天,有一夜我跟蹤煙柳出去,發現她去見一個聲音低沉恐怖的男人接觸……” 軒轅夜自然記得那晚,鳳眸微斂,不悅地盯着她:“所以那晚,你孤身在外遭遇刺殺,一定是被發現了。膽子不小!” 段清黎眨眨眼,無視了他的怒火,只問:“我只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沒見到樣子,會是誰呢?” 軒轅夜眯眼:“你還想見他本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顏羽又問段清黎一些那人聲音的具體情況,略略想了下,沉吟道:“煙柳與白家的接觸,只有天心月。那這樣的人,很可能就是冷家的,冷狂。” 軒轅夜嘆道:“冷家從來都是小心謹慎,除了偶爾在外露面的冷狂幾人,其餘的跟縮頭烏龜一樣。可我覺得,藍宇之不是一般人,在冷家地位必然不低,說不定實力和家主差不多呢。” 一聽到“縮頭烏龜”,段清黎的眸子就沉了幾分。轉瞬之間,她便想起諸多事情,便壓低了聲音,緩緩問道:“你對皇位,到底有沒有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