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傷口初愈的緣故,顧雲崢走得輕緩,也並無什麼武功氣息。但好歹是習武之人,也算耳聰目明。 所以,她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但,那又如何呢?她只是隨意一問,並不抱太大希望,因爲她拿死人有什麼辦法? 沒等段清黎說話,段清朗已輕笑:“方纔小黎學了三招兩式就不想動彈了,我跟他說起軒轅夜的往事,想勉勵他幾分。” 段清黎眨着眼接道:“段公子說,其實軒轅夜跟我一樣力氣不足,但還是練成了大魔王……我要是好好努力,還是可以保護我家公子的……” 段清朗聞言頓時低低一笑,要不要這麼一本正經?真是好笑得很。 他道:“保護你家公子?真是想多了。” 顧雲崢神色淡然,輕輕點頭,但眼底還是翻涌着恨意。 那個人她從未見過,可傳言中他滿身夾雜着血色與黑暗,有如此弱點便已爲害武林了,好在蒼天有眼。 段清朗眼角餘光掃過,迴廊下一道白影若隱若現徐徐離去,但彷彿隱約有幾聲輕咳? 之後大家避開此等話題,沒聊多久,便有人匆忙來報告,彎腰拱手行禮,不知是對段清朗還是對段清黎。 他聲音不大,消息卻如霹靂一般:“太子殿下和冷公子,已經快到門口,非要來探望公子。” 段清黎神色一變,卻隨即鎮定下來,只語氣有幾分驚異:“殿下居然親自駕臨?我要去趕緊告訴公子……” 段清朗悠悠坐着,並不打算見客。不過,他過會兒會待在他們附近瞧着。 顧雲崢則微有疑惑,來報信的這人,氣息內斂舉止沉穩,是個功夫挺高的練家子。一個商人家裡,到處用的都是武人嗎?還有他那語氣,總有點怪怪的。 這消息實在太突然了。 段清黎急急跑去找軒轅夜,他剛剛也收到了消息,卻一臉平靜。倒是段清黎,沒進屋就嚇了一跳。 屋中四壁都布着黑色帷幔,長長地垂着,整個屋子黑壓壓的,充斥着一些說不出來的複雜氣味。牀前
多了一道布簾,完全看不見裡面的場景。而且她來的時候,他已經在牀上躺着了。 軒轅夜低聲道:“相機行事就好,別慌。就說我快病死了……” 段清黎微微沉眉,藍宇之果然陰險狡詐,不知用的什麼辦法躲開了小築外探查的眼線,悄然無聲地近到跟前。 實際上,藍宇之觀察了幾天之後,帶着軒轅陵繞了許久,終於從極爲偏僻的小路繞了來。 這樣的驚喜,滿意嗎? 段清黎迅速到她最近爲自己煎調理之藥的地方,急急生火,隨便熱了一碗藥準備端過去。 她想着,還好這藥比較中庸,看不出太多疑點來。 她端着藥碗過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了他們,稍稍一瞥又是心裡一緊。他們果然如軒轅夜所料,帶了個看起來有些老邁的太醫! 因爲端着碗,她不方便行禮,只屈身意思了一下。 可看她臉上一片焦急,軒轅陵看着藥碗,又看看透着黑氣的門窗,疑惑問:“他怎麼了?” 段清黎沒有擡頭,也感覺得到藍宇之那有些陰森的目光。她低聲回道:“公子這些日子嗜睡得很,除了三餐之外,不准我們打擾。” 藍宇之推開了門,進門的時候低低一笑:“一定是晚上太過勞累,唉……” 軒轅夜閉眼躺着,腹誹道:等我過段時間把你打個半死,賣到青樓去! 他又想起福祿街附近開的幾家青樓,確實是冷家名下的,真是噁心死人。 段清黎則是低了頭,將藥碗放在小桌上,輕聲喊道:“公子,公子?你醒了麼?太子殿下駕臨……” 藍宇之剛一進門便皺了眉,轉瞬之間已將那些布幔扯下,又打開窗子透風。 屋裡都是些什麼味道? 某種極其難聞的藥味,血腥氣,還有些紙張燃燒之類的氣味。 他又掀了牀前簾子,裝模作樣地對軒轅陵伸手做請。 軒轅陵皺着眉,其實他今日是真有正事,藍宇之是來玩,或者說鬧事的。不過藍宇之這麼可怕,他不得不從。 段清黎緊張地盯
着軒轅夜,走近了幾步纔看清楚他的面容。他閉着眼似在沉睡,眉間若蹙,眼底兩片青黑,居然看不出來是病損還是熬夜。 他的呼吸輕亂而間隔極長,很叫人擔心能不能接得上。 看他一臉病容,雖然不是瀕死的樣子,但也不遠了,段清黎頓時怔愣一瞬,想着自己多久沒見他了? 好像就兩三天而已,這是僞裝還是怎的? 現在白天已經不冷了,可他還蓋着被子,呼吸之間不時有幾聲低咳,頓時又讓呼吸壓抑紊亂了許多,眉間蹙得厲害。 藍宇之淡漠開口:“好像病得厲害,秦太醫給他瞧瞧吧。” 其實他並不懷疑什麼,只是前幾日聽說有人在外面見到了百里緋衣,這麼快就病重了? 那老太醫上前把脈,段清黎心裡驀然一緊,軒轅夜根本沒病吧?能瞧出什麼來? 沒想到那太醫把了許久脈神色有異,語氣猶疑:“百里公子身子虛弱,沉痾已久,加之近日心火旺盛,內傷不淺又不好好調理……” 他沉吟着,軒轅陵已皺眉問:“不必遮攔,該說就說。” 秦太醫瞥了瞥牀上的人,又看看段清黎,才小心地低聲道:“三五月之數……” 段清黎一臉怔愣,心道這太醫並不是他們的人!但是,連這樣的脈象都可以裝出來嗎? 內傷?可是醫理中內傷也有兩個意思,她不知道他說的是哪個。 不過,極有可能他這幾日閉關確實受了內傷,真是讓人恨得咬牙。 她愣神之後,臉上立刻漫上慌亂惶急,而不可置信之色卻是真的。她伏在牀前低低喊了他兩聲,他自然毫無反應。 藍宇之走近,先略略試了他的脈象,只覺手腕冰涼脈象微不可察。他又伸手,隔了被子輕輕在軒轅夜胸口揉了揉。 軒轅夜頓時眉頭緊鎖,重重咳了兩聲,嘴角溢出暗紅的血。 段清黎慌忙從懷裡拿了手帕給他擦去,不多時帕子快被染透了。 藍宇之緩緩攤手:“看來,我那天還是不夠輕柔啊,到底是傷到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