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東行,任務該是艱鉅,辛苦你了。” 軒轅夜儘量讓語氣聽起來真誠和善些,實際上他是極其不喜歡這些客套的話。但這一次,卻是有幾分真心的意味。 因爲就他所知,既然是女帝身邊的人,一般沒犯什麼錯誤的話,是不會來接這種任務的。畢竟,是個苦差事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不過,也從側面反映了,女帝對靈鈞的事,還算是很在意的。 最起碼,這個表態,軒轅夜還算滿意。 至於效果如何,那便是以後的事了。 玄白麪皮有些微黑,眸子亦是黑得透亮,卻反而越發襯出牙色之白。 他聞言輕輕一笑,露出了幾分白牙,微微垂首應道:“多謝殿下,屬下定當全力以赴。” 段清黎發覺,女帝身邊的人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說話的時候並不很急促,語氣雖然沉靜和婉,但卻給人一種擲地有聲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骨子裡有自信的緣故。 她忽然又覺得很迷茫,過了這麼許久,和女帝接觸也不算少了,卻是依舊看不清這女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雖然她並不怎麼喜歡崇華女帝,甚至很有幾分恨意,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連俗家姓名都不爲人知的女子,實在要讓人稱奇。 臨別之際,儘管心裡都很是傷感,可面上都漸漸收斂了情緒,免得影響其他人。 段清黎想了想,低聲對段清朗道:“兄長安心處理靈鈞的事情吧,我們會料理好這邊事情的。” 她並不覺得自己是在敷衍,也並沒有把話說得太滿。雖然他們的期望是好的,但未來到底會如何,畢竟是說不準的。 餘下的,再也想不起有什麼要說的了。有些事,彼此都心知肚明無需廢話。 軒轅夜沉沉看了看他們,稍稍擡了視線往天邊望去,烏雲如墨色深淺,風吹之下在天邊翻滾着,似要往人頭頂上壓來。 他收回目光,定了定心神,在他們期望的眼神裡,淡淡開口道:“路上小心,要變天了。” 隨即,他看
了陌晚一眼,以目光示意她服從命令,不必再說其餘。 本來意想之中的煽情場面,在刻意的控制之下,似乎並沒有發生。 或者說,很多事到底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一陣又一陣大風盤旋着刮過,吹得路旁豎着的旌旗獵獵作響。數百人早已整裝待發,立在寒風中一動不動。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看起來有點像軍隊,可大家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們的實力。以及,一想到這樣精銳的人馬出動的原因,心又都是提了一提。 段清朗私底下其實想着,軒轅夜就這樣好好待在這裡,生活還算安穩,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要他們別太固執,最近該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他又想起自己現在卻是有更重要的任務,以目光一一作別之後,便微提了聲音道:“我走了,都保重。” 儘管都有幾分不捨和擔憂,卻也阻擋不得,便只好目送一隊整齊的人馬先行,接着是幾匹昆珝產的不怎麼高大的馬兒隨後。 段清黎目光凝然,朝一行人離去的方向遙遙望去,或許是恍惚了一下,便覺得似乎只是忽然之間,人影子就變得小了很多。 忽然之間她覺得身上一暖,原來是被軒轅夜往懷裡抱緊了幾分。他攬着她,目光亦是定在那個方向。 風一直沒停過,天邊的烏雲翻騰的如驚濤駭浪一般猛烈,不多時天色沉了下來,細碎的雪粒被風挾裹着落了下來。 漸漸地,人影已小得看不見了。 軒轅夜捧起她的臉,輕聲道:“下雪了。” 按理來說,已過了這麼久,此時已相當於大夏的初春時節,餘寒仍然料峭,下雪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段清黎抿抿嘴,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入肺,覺得清醒了許多,應道:“是下雪了,可春天總會來的。我們之後,做什麼?” 顏羽的目光這時候從天邊密佈的彤雲上收回來,亦是輕聲說道:“外頭太冷,先回去吧。這雪,只怕要下半個月。” 回宮路上,三人心情仍有幾分沉重,可一時間,卻又說
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麼而情緒低落。 是對未來的擔憂,對藍宇之的惱怒,還是因爲別的什麼緣故? 儘管都明白,會有這種情緒,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還是會有一種渾身無力的感覺。 軒轅夜在想,下雪了之後,會不會耽誤他們的行程?沒出昆珝之前,一路都是天寒地凍的,卻還要趕路,說辛苦,絲毫不爲過的。 回來之後,段清黎趴在鋪着華貴絨布的桌上,默默地發呆。今日看見兄長他們回去,無端便勾動了諸多複雜情緒。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也想離開這裡,而不是看不見盡頭地呆在這裡。 確切地說,是想和他一起離開。 既已認定了一生良人,便是要一直在一起啊,再苦再難都甘之如飴。 卿若不離,我便不棄。 軒轅夜小聲地和顏羽討論了幾個問題之後,便過來陪她了。而顏羽,現在則是被妹妹顏落歌纏得緊緊的,好在她很貪睡。 軒轅夜心情也不是很好,卻都斂在心裡,不知爲何,他無端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不知從何處而來,卻清晰而真實。 或許只有徹底解決掉藍宇之,才能讓他安心。 現在,女帝提供了不少助力,這一點很重要。因爲他猜測,藍宇之的背後或許是有什麼人,要麼就是有不爲人知的權勢。 他之前說的不是假話,他是真的很想回靈鈞,然後徹底殺死那個瘋子。一想到藍瘋子在用某種旁門左道殘害無辜生命,他就覺得隱隱憤怒。 段清黎見他過來,睜了睜眼道:“起得太早,有點困。” 他薄脣微動,柔聲道:“睡會吧,養足精神之後,再來談接下來做什麼。” 她點頭之後,烏黑的眸卻看了他片刻,一時間又是思緒亂飛,既覺得現在能陪着他很是慶幸,又想起其他一些事情來。 女帝有點太過耐心了,本來以爲她這段時間的溫和態度,是爲了讓他們放鬆警惕然後再出手的。 可現在來看,她若真要出手,他們未必能防範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