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軒轅夜狠狠搖了搖頭,然而不知道爲什麼,某些念頭,一旦落進了腦海裡,便似立刻紮了根生了腳一般的,怎麼趕都趕不走。 而且,反而每回想一次,印象就越深刻。 越發的,有了一種奇怪的躍躍欲試的感覺。 難道世間真的會有那般奇怪的事情嗎? 直到現在,他仍然是不信蒼天不信鬼神的,只不過似乎是有些理解了某些事情。 那就是,爲何人在極度絕望的時候,總是會寄希望於某些虛無縹緲的事情。或者,總是會假想出許許多多的事情,來作爲理由掩飾自己的無能。 不然的話,就不能解釋爲何總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和天方夜譚之類的事情了。 自從無端有了那樣的念頭之後,他發覺自己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腦袋了,有事沒事,那個念頭都會如幽靈一般悄悄浮現出來。 似乎幻化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迷濛如幽霧一般鬼臉,在對他笑呢。 笑容裡,滿是蠱惑意味。 從談完話到晚間吃飯,到夜間入睡,吃飯想,如廁想,走路的時候也在想,可謂是坐想行思輾轉反側。 惱得他幾乎想給自己一巴掌。 怎麼會對那種奇詭得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念念不忘呢? 還是仔細思索到底如何爭取最大的權力、如何做好最周全的計劃吧。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要擺脫這樣的念頭,最終還是失敗了…… 不知是想要護她周全的想法成了執念,還是骨子裡那種面對困難總想躍躍欲試的性子使然,夜間睡得好好的,夢境裡忽然又浮現了那奇怪的念頭。 夢總是亂七八糟毫無邏輯的,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在夢裡變成了她,而她變成了自己,正如那個不靠譜的念頭一樣。 然後不出意外的,女帝最後露出了本來面目,屢屢拿她威脅自己,甚至要賜死她。不過呢,兩個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已經隱約意識到這麼奇怪的事情,是在做夢了,可他還是驚出
了一身冷汗,然後猛然睜眼醒了過來。 暴風雪已經結束了兩三天了,昆珝漸漸又露出了萬里無雲的晴天。 今日又恰好是農曆十四,月兒並不是十分圓,然而依舊皎潔無比。清輝透過窗格灑進來,落在她恬靜美好的睡顏上。 歲月若一直如此,莫不靜好。 有時候說不清楚到底爲什麼,便如此刻,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他心裡便升騰起一種無限的渴望和近乎至死不渝的情感。 希望能讓她永遠如此嬌憨靈俏,不必爲俗世所擾。 這種感情太過強烈,以至於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了一陣子,才漸漸平定下來。 而目光穿過幽微的夜色,久久地落在她臉上,不願移開。 一種甜蜜又哀傷的情緒,仍然在胸中激盪不安。 他終於遲鈍地明白,爲何世間總有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心既動,情便重。 一起走到現在,雖然時間並沒有過了很久,可他就是無端有一種老夫老妻了的感覺,也懶得去追究自己到底喜歡她什麼了。 反正,他是個懶人,又是心胸狹隘的,就是她了,容不下旁的人。 這一刻,儘管清楚地知道先前那種易魂的想法,根本完全就是怪力亂神的,他卻還是忍不住,自心靈最深處祈求——好希望是真的啊! 一念轉過,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看來,即便一直不肯承認,但心底已經承認了,確實是快到絕境了嗎? 不然,怎麼會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事情呢? 清醒之後,便再也睡不着了。他伸出胳膊枕着,手臂暴露在被子外面,微微有幾分寒冷。 他在冷意中漸漸冷靜下來,睜着眼開始考慮一些事情。 首先,這奇怪的想法,到底只是一種想法而已,根本不怎麼靠譜。 最應該做的,還是去想想如何拉攏到大部分時候能爲自己所用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話,盡力將他們變成自己的私人力量。 不過,既然那個念頭盤桓不休的話,試一試倒也無妨。
反正,大不了就是證明它是假的嘛,自己也不會損失什麼。 女帝說了,還有一段時間的安寧,不知道是多久。 第二日一早,他極有精神地起了牀,眼瞳深處燃着幾分探究意味。 小心翼翼用了早膳之後,他狀似漫不經心道:“不能再這樣閒着了,我們還是去看書吧。” 段清黎不疑有他,因爲兩人也已經無所事事地在自己宮裡待了好幾天了,而且既然做出了讓步的決定…… 確實是再去複習一下某些東西,比較好。 到了青雲宮的書樓之後,依舊很是隨意地想看什麼看什麼。 只是軒轅夜有一種做賊的感覺,照例堆了一摞書在面前,桌上還雜亂地放了些那些稀奇古怪的書。 反正,他從來都是這樣,心情好的時候收拾一下,心情不好就不收拾了,又不會有人說什麼。 確定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書裡之後,他像看小少年偷秘戲圖一樣的,悄然看了她一眼之後,拿出了那本怪力亂神的書來,又大致瀏覽了一番。 心在撲通撲通的跳着,因爲這件事,怎麼說呢…… 其實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不告訴她是因爲,既然不能證明是真的,那就不必說了吧,大家都這麼忙,簡直是沒事找事嘛。 其次纔是因爲,萬一成真的話,便意味着接下來的日子,可能要面對很多危險。 危險就危險吧,又不是解決不了。 粗略地看了一遍之後,覺得和記憶之中的大部分是一致的,但某些細節,諸如如何操作、後果如何,還需要仔細讀以便推敲出來。 他剛讀沒兩句,忽然聽到極輕微的腳步聲挪過來,眼角餘光瞄到一個嬌小曼妙的身影朝自己走來,不知是有什麼事。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敞開雙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手裡的書朝後揚了揚。 擡頭的同時,神情裡毫無波瀾地問道:“怎麼啦?” 輕薄的小書被掩在厚大的另一本書裡,從外面絲毫看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