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六皇子帶着小成子去尋了三皇子莊承禮,和他要了一份行路圖,便趕回宮裡,細細看了起來,看了半天卻沒發現沈秋君所說的地方。
六皇子乾脆將行路圖扔到一邊,看着小成子問道:“你說,爲什麼晚上做夢會夢到一個人呢?”
小成子想了想,答道:“奴才也不知,不過常聽人講,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六皇子便跳起來,拍手大笑道:“好一個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小成子見主子笑得瘋瘋癲癲,半天沒尋思過來,這句話有那麼好笑嗎?
六皇子笑過後,臉色一正,說道:“走,咱們出宮去找於叔想想辦法去。”
於叔聽聞六皇子得到可靠消息,會有人在他南去的路上伏擊,神情一下子就變得嚴肅起來,忙讓楊遠二人仔細回憶,可有那麼一處地方。
楊遠二人腦中全無印象,於叔說道:“唯今之計,只得令人沿路走一次,確定好地方,我們也好提前準備好,爺三日後便要出發,時間上怕是有些趕。”
六皇子笑道:“若是推遲個幾日也不難,讓人給我三哥下點藥,讓他病幾天就是了。”
於叔便忙安排人前去,一時回來又道:“爺是自哪裡得到消息的,可知是什麼人要算計爺?”
六皇子面不改色,笑道:“消息自然是可靠的,只是到底是誰要害我,卻一時不好推測,到時定要捉幾個活口,好好審問一番。”
小成子見六皇子僅因爲沈秋君的一個夢,就出動人手鄭重其事地去探查,此時又煞有介事地分析,心裡直覺得不可思議,又怕到時真發生那樣的事,便也不開口只低頭細細聽了。
又過了幾日諸事妥當,三皇子等人便出發了。
沈秋君在他們出發前,仍是不放心六皇子,又想到他身邊並無爲他打點行裝的人,只有個小成子可信,年紀又不大,就讓薛神醫幫着又配了些其他的藥,託哥哥捎給六皇子,以備路上使用。
沈昭寧起初不太樂意,沈秋君勸道:“上次哄了他去莊子,如今送這些藥也不過權當還了人情。”
沈昭寧無法只得把藥給六皇子送去。
六皇子見沈秋君如此不避嫌地給他送藥,心裡很高興,他自然不會短了這些,但是沈秋君送的自然是不同的。
六皇子本想說句感謝的話,看到沈昭寧正一臉不耐的神情,六皇子不由嗐道:“女人家也真是夠絮叨的,我不過就出去幾日,就這麼不放心,巴巴地麻煩你送東西來。我哪裡短這些使。”
沈昭寧一聽心裡就惱了,待要將東西拿回去,卻發現小成子已經收了起來,只得氣呼呼地走了。
回到家裡,便對妹妹說道:“我就說六皇子脾氣怪異,果然是個不識好賴心的東西。”
沈秋君一笑了之,若是他真不稀罕那些東西,也就不會收下了,不過鴨子嘴死硬罷了。
程沈兩位夫人雖然小小的鬧了點矛盾,不過沈夫人經過女兒的一番勸解,又換位思考了一下,對程夫人的氣便消了不少,而且程秀梅看着也是個好的,所以沈夫人過了幾日又去回訪程夫人。
程夫人見了心裡也鬆了口氣,雖得意是女兒的好才讓沈夫人捨不得放棄,卻再不敢在沈夫人面前張狂。
原來那日回來後,程秀梅便羞紅着臉告訴母親,她從沈秋君那裡套問出,沈昭寧早在去年秋裡就把通房丫頭都打發走了。
程夫人一算,可不就是自己寫信給沈夫人的時候。本來程家與沈家做親,就是高攀,沈昭寧如此做,那就表示他是一位看重發妻的人。
程夫人一想到這點,就對沈昭寧分外的滿意。
只要女兒初嫁時,姑爺身邊沒有以前的老人爭寵,以女兒的手段,小夫妻自然可以和和美美過上一段時間,一兩年後,若是女兒爭氣,生下嫡子出來,說不定以後也能有沈夫人的福氣呢。
程父卻擔心沈昭寧不能承爵,而且以沈家目前的情況來看,皇上不會讓沈昭寧有太大出息的。
程夫人看着丈夫,用鼻子哼笑道:“這樣不是更好,免得將來有出息看不上髮妻了。”
程父看着隨着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刻薄的妻子,哪有那些解語花們溫柔,不由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程夫人如今心裡只掛念自己的一雙兒女,丈夫早就成透明的了,見丈夫如此,也不往心裡去,徑自拿出賬本來,想着再給女兒嫁妝單子添些什麼,一時又擔心自己得罪了沈夫人,這門親事可別就此黃了。
沈夫人正是在程夫人的患得患失中登門拜訪了。
程夫人喜出望外,自然是小心陪着說話了。
程秀梅見了,心裡不免黯然,沈秋君也暗歎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便拉着程秀梅要去她房裡玩耍。
沈夫人等晚輩們都退下,開門見山地說道:等程家諸事步入正軌,一個月後,就選個好日子把親事訂下來,做長輩的也好安心。
程夫人不由拉着沈夫人的手說道:“也是姐姐寬宏大量,我原本以爲上次你會生我的氣,沒想到……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沈夫人嘆道:“我何嘗不生氣,倒是後來秋兒勸了我一回,我這纔想過來,總是爲母親的心,兒子自然都是賢妻美妾,子嗣越多越好。女兒則是女婿就守着她一個過。”
程夫人連聲道:“可不是,我也是被梅兒問着,若是那事出在兄長嫂子身子,你又該是何心情?”
沈夫人聽了暗自點頭,笑道:“你只管放心,兒子的事,我不會插手,過好過歹,都是他們小兩口的事。”
程秀梅得知後,心底的石頭也落了地。
又過了幾日就有永泰侯府的人來報喜:府上添了兩位姐兒。
沈夫人聽了,便滿臉是笑,說道:“洗三那天,我這個外婆是一定要去的。”沈夫人又命人好好招待她們喝茶。
永泰侯府的人聽了,心中也有了底,暗中直贊也這樣明事理的母親,才能教養出那樣賢德的世子夫人來。
這時劉婆子聽說了,忙悄悄來求沈夫人,想要去看一眼外孫女兒。
沈夫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不如到那日,我就着你這個親外婆去永泰侯府吧,我也正好落的輕鬆。”
劉婆子這纔不敢吱聲,悄悄退了下去。
沈惜君身邊的親信碧華見此,不由抿嘴笑道:“劉嬤嬤還是這樣不安生,上次去送東西,仗着我們小姐心善,求着去看了瓊華,這不才有瓊華不到日子呢,就趕着生下來,到底還是爭不過,生下了二小姐,不過是庶女罷了,長不長的有什麼要緊呢。”
沈夫人笑道:“惜兒是個傻丫頭,你也是,兩個女兒也不過是差一個月罷了,以後真有什麼好處,按着長幼之序,自然好的都是長女的,你回去告訴惜兒,先抱到她前跟養着,只別急着記成嫡女!”
到了洗三那天,沈夫人真就親自去了。
因爲於陽成親多年,才得了兩個庶出的女兒,故永泰侯府還是很重視的,也像模像樣地請了親友來。
那些人見沈夫人也來了,有的讚歎沈惜君賢良,所以沈夫人才真當自己是外祖母來捧場,也有的人嘲笑沈夫人爲了挽回沈秋君的名聲,跑到這裡充賢良。
沈夫人便笑道:“惜兒那丫頭就是個癡的,說自己嫁過來雖也懷過胎,卻終未生下一男半女,如今夫婿終有了骨血,她必要養在身邊好好教導,只是她們親母皆在,倒不好記在她名下,只盼着將來兩個女兒長大後,知書明理,若真是個好的,再記到她名下也不遲。”
於夫人聽了,心裡一咂摸,不由暗地裡說道:“庶女有什麼用?看來我少不得做次惡人,等她二人出了月子,都搬到僻靜處好養身子,她們那樣的出身可不配教孩子,等孩子們長大了自己有了主見,再讓她們見面也不遲。若是有那多嘴挑撥事的,我割了她的舌頭。”
那日程夫人也帶着女兒去了,算做是孃家人。
沈惜君知道程秀梅是未來的弟媳,原本小時候也見過,如今再見,自然很快就熟絡起來。
沈惜君想着以後有事,自然免不了求沈昭寧出面的,便對程秀梅生了交好的意思,一時又想到自己的遭遇,就以過來人的身份對程秀梅說道:“沈家人總是生孩子晚些,所以假如你真一兩年沒生養,也不要慌了神地給他納妾,便是他身邊真有侍妾,你沒生下兒子來,就讓她們一直喝避子藥,別到頭來和我似的……”
程秀梅不由拿帕子掩了口:沈家姐妹怎麼個個都傻得可愛,直接就將話柄遞了過來。
若沈惜君是她親姐姐,說出這等體己話也就罷了,偏還是大姑姐,自己還沒嫁過來呢,她就這樣掏心窩子。
沈秋君更不必說了,真真是天真爛漫之人。
前幾日京城新開了一家脂粉鋪子,只面對世家大族的小姐夫人,價格貴得讓人咂舌,她也圖新鮮想買些回來,發現竟是丁嬤嬤一家在經營。
她想起那日沈秋君還手把手地教自己做胭脂,不由拿着方子直髮笑:沈秋君是不知道這方子傳出去,給她鋪子的影響,還是太相信自己的品性,連個保密的囑託都沒說一句。
今日再看沈惜君,程秀梅直嘆沈夫人是怎麼樣才能把女兒都教成這樣純良,想來兒子也都是方正之人,嫁入這樣人家,如果自己再過不好,可就真是辜負上天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