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承榮不知沈秋君的下落,而於叔等人爲了保險起見,也不敢隨意和京城有任何的聯繫,這樣一來,他們消息便不免滯後,往往也要和尋常百姓一樣道聽途說。
這其中便不乏有關於莊承榮不利的消息,沈秋君得知後,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所以整個孕期過得極不舒坦,身子便有些支撐不住,倒累得女兒出生時瘦弱不堪,沈秋君看着心酸不已,又想到前世事,便爲女兒起名“蓮兒”。
幸好有辛老先生在身邊幫着照料,女兒身上才長了些肉,人也看着壯實了一點,沈秋君心中稍慰。
沈秋君看到關於莊承榮登基的佈告時,已經又過去一個多月了,不過因爲她要做月子,女兒身子弱不宜貿然挪動,況且她們便是現在起身,也趕不上莊承榮登基大典,倒不如安心在這裡休養。
如此又過了近一個多月,纔看到莊承榮大赦天下的佈告並重新下聘迎娶沈秋君的消息,沈秋君積攢的對莊承榮的怨氣倒是消去不少。
於叔等人又和沈秋君商議起程之事,沈秋君雖然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京城,與丈夫兒子團聚,卻又擔心女兒身體,和辛老先生商量一番,決定還得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莊承榮也算着日子,知道沈秋君母子此時不易長途跋涉,身邊有於叔和辛老先生,安危倒也不懼。況且安樂王府一切自有鬆哥兒照應,鬆哥兒也明白沈秋君此時不在京城的消息走漏的嚴重後果,在王府內外倒是面面俱到,就連兩個弟弟都瞞得死死的,這讓莊承榮安心不少。
不過此時卻急壞了一個人,這人不是別個,正是定國公世子夫人李瑤琴。
如今莊承榮已按照當日的承諾封了林家世襲罔替的爵位。且又是以太上皇的名義封賞的,就連定國公心中都着實感激新皇給他林家做的這個臉面。
如此一來,李瑤琴手中的字據倒是留不得了,不然以莊承榮的小氣勁兒,還真以爲他們國公府要留着這個把柄呢。
不過,不僅因爲男女內外有別,李瑤琴不能面見莊承榮,而且她不想讓林景周知道自己曾藏了這麼一手,畢竟她如此做不僅忤逆公公丈夫,而且因爲莊承榮痛快給了封賞。倒證實了她的行爲確實是多此一舉,所以她不敢交由丈夫歸還。
再則此事從頭到尾都是她與沈秋君二人在操作,如今事情已了。自然還該將字據歸還於沈秋君纔是正理。
偏偏莊承榮非要以皇后之禮迎娶沈秋君入中宮,而沈秋君此時又矯情地裝什麼新嫁娘,不見外人,倒讓李瑤琴白跑了幾次。
其間鬆哥兒倒是和氣地接見過她一回,可李瑤琴左思右想。覺得最還是好自己親自歸還於沈秋君之手最好,便支支吾吾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便帶着如燙手山芋般的字據回了府。
爲這歸還字據的事情,直攪得李瑤琴茶飯不思,坐立不安,就連林景周也察覺到了。幾次詢問,幸好都被她託詞搪塞了過去,但她卻不知。她的不開誠佈公,反讓林景周往其他方面疑心了。
時間很快又過去了一兩個月,這時朝堂內外總算是安定下來,關於新皇及其皇后的事情也在百姓口中說得絮叨了。
永寧侯府也少不得作作戲,沈夫人婆媳和沈惜君爲了嫁妝等事。幾次三番地去安樂王府拜訪沈秋君,李瑤琴見沈秋君開始見外人了。也急忙送上拜帖來求見沈秋君。
這日也巧,莊承榮竟也在安樂王府。
他本就是個聰明人,這些時日對朝中各事務也有了大略的瞭解,且他上位不久地位尚未完全穩定,又有太上皇在一旁盯着,他也懶得做什麼變革,一切還以太上皇時期的舊例辦事。
這不僅讓太上皇大爲滿意,就是羣臣也鬆口氣,畢竟幾十年的規矩下來,他們也已經做得熟了,且太上皇的治國安邦還是很成效的,已經得到大多朝臣的擁護,如今變不如不變。
大臣們按部就班,莊承榮也樂得落個空閒,學習熟悉朝務之餘,因嫌棄宮中冷清無趣,便時常回到安樂王府來,因爲這裡有沈秋君的氣息,有他和沈秋君的孩子。
這日,莊承榮與鬆哥兒相互配合着,把栩哥兒和榛哥兒連唬帶嚇,又佈置了一大堆的功課,成功阻止了他二人要去看望母親的行爲。
莊承榮滿是欣慰地看着大兒了:鬆哥兒爲人是憨厚了些,學識才德倒是極好的,如今經了這場動變,人倒也歷練了出來,能獨擋一面了。他日等沈秋君回來,兒子便可以入朝學習政務,再過幾年便能頂了上來,他倒也可以學學太上皇,將來把這煩心的朝中事都交到兒子手,那進他便可以和沈秋君做一對人世間的神仙眷侶了。
鬆哥兒也明顯看出父親眼中的讚賞,心中倒是暖洋洋的。
這些時日他與父親的感情也是日漸深厚,且因母親不在身邊,對父親便多出一分孺慕之情來,此時見父親難得露出溫情來,心裡再想不到父親正爲了自己的幸福在算計他,只覺得此時陽光明媚,天高氣爽。
不過這難得的一刻,被李瑤琴求見沈秋君給打破了,鬆哥兒不由皺起了眉。
莊承榮問清事由,直覺李瑤琴必不是來與皇后套近乎,而是定有重要的事情,便道:“讓她來見我吧,總這麼推託,也不是辦法,也讓人生疑。”
李瑤琴此時才知莊承榮也在府中,不由暗自後悔,因爲此時她忽然想到沈秋君總躲着不見自己,或許是故意報復當日自己索要字據一事,這不就撞到這個活閻王了。
李瑤琴參拜了莊承榮,小心將當日之事說了個清楚,又道:“也是臣一時鬼迷了心竅,女人的小心眼發作,這才做下這般糊塗事,爲此,臣日夜不安,今日特來向皇后娘娘請罪。”
莊承榮這才知道原來還有此事,略一思忖,便知沈秋君的苦心,忙命道:“把那字據呈上來。”
李瑤琴忙把字據取出交給內侍,莊承榮接過後,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跡,再想到當時沈秋君書寫這字據時的決絕,心中唏噓,觸動心情,越發的想念遠在京外的妻子來。
李瑤琴半日不見莊承榮有所言行,又憑直覺感到房中氣氛有些不對,不由得更加心慌意亂,便大着膽子悄悄擡頭看向莊承榮。
卻見莊承榮面上喜怒不辨,雙目似是含了無限情意,李瑤琴不由一怔,不由又細瞧了他一眼。
前世李瑤琴得了這樣一個人的愛慕,初時也曾得意過,但隨着後來妨礙到她與賢王之間的感情,她的心中是無比痛恨莊承榮的,重生後,李瑤琴也是極爲避免與莊承榮的碰面,而且見他前後兩世如出一轍的陰狠毒辣,她更是不曾正眼看到莊承榮一眼。
今日,她不得不承認,莊承榮確實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如今身上又有了人間帝王的光芒,越發憑添幾分威嚴與尊貴。
莊承榮此時也感覺出李瑤琴在窺視自己,心中不悅,暫收了情思,轉眼一記凌厲眼神掃向李瑤琴。
李瑤琴不想自己被發現,見莊承榮眼神掃來,竟驚嚇得不知躲閃,直到看到莊承榮眼神寒氣逼人不帶一絲溫情,這才受了驚嚇的小鹿一般,急急低下頭來。
莊承榮便慢慢說道:“這字據我收回,你回去告訴定國公,我理解他當日的憂思,所以只要他以後一心盡忠於朕,盡忠於大齊朝,過往之事,我是不會追究的。”
李瑤琴急忙磕頭謝恩,莊承榮不耐煩地下了逐客令,李瑤琴忙又表示想給去皇后請安,如果皇后不方便,只在院裡磕頭便是。
其實李瑤琴既然是現代人,自然是不樂意給人磕頭的,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少不得入鄉隨俗,當然更主要的是,她想見沈秋君一面,一來藉此觀察沈秋君的態度,再則也想借機再次表明定國公府的忠心。
莊承榮是不會心疼在意李瑤琴磕頭的,只是不想別人以沈秋君的名義享受一個世子夫人的叩頭,於是便冷冰冰說道:“今日就不必了,等皇后入主中宮後有的是機會。”
李瑤琴只得告退,一時回到府中,細想此事過程,心中不安,尤其是莊承榮既然說了不會對定國公府有偏見,爲何卻不許自己當面拜見沈秋君?
李瑤琴考慮良久,到夜間不得不對林景周和盤托出事情經過,林景周聽了,心中爲了李瑤琴違背父親與自己的命令自作主張而惱怒異常。
李瑤琴見林景周鐵青了臉,雙眼通紅,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心中也着了慌,忙說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你先將這事想明白了,再和我算賬也不遲啊。”
林景周聞言只得壓下火氣,揹着手在房中來回踱步,細細思量,心中忽然有個大膽的推測,也等不及和李瑤琴說,便急忙去尋父親定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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