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姐兒也顧不上聽祖母與姐姐咕噥,毅然轉身離去,來到花園裡,對尚未離去的蘭姐兒說道:“我的命運不會任由別人主宰,我要你幫我。”
蘭姐兒沒有因爲表妹的口吻冷硬而生氣,臉上反而現出了笑容。
看着一切都如她的計劃展開,蘭姐兒臉上的笑容很溫和:“好的,我定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此後蘭姐兒果然按着沈秋君的習性對珍姐兒進行一一改造,珍姐兒也極爲用心,時間不長便已有了很大的成效,說話行事頗有些沈秋君的影子了。
只是可惜的是,因爲環姐兒的話,沈夫人果真請了嬤嬤來教她規矩,雖然平日裡出門也帶着她,但進宮時卻又總將她撇在府中學規矩。
珍姐兒不由垂頭喪氣,做什麼都沒有心情了,倒是蘭姐兒笑道:“你不必如此,只要你時刻準備好了,機會總能尋到的。”
果然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這不就來了:剛從炎炎夏日轉入涼爽秋季時,聖明仁德的太上皇卻駕崩了。
一時舉國哀痛,朝中衆臣及有封誥的命婦們皆入宮哭喪,身爲太上皇唯一的兒子當今皇帝莊承榮自然更是哀慼異常,幾日不思茶飯,形容憔悴。
沈秋君見丈夫幾日裡只是喝水不得吃點東西,人便瘦了成那般模樣,很是心疼,可莊承榮不管如何總要作出一個孝子的表率給天下人看,故沈秋君只好悄悄讓人拿些珍貴食材藥材燉了湯水給莊承榮送去。
莊承榮對於父親的去世,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悲慼的,卻也到不了他面上做的那一步,哭靈之餘,便擔心沈秋君裡面忙活累壞了,於是請沈夫人進宮幫襯一二。
雖然沈夫人可以不必諾大年紀還要整日跪在那裡,不過因爲沈秋君作爲孝媳一些事情上也要面面俱到,所以沈夫人也免不了幫着操心。如此幾日下也累得夠嗆。
這日沈夫人一上了去皇宮的馬車,便忍不住打起盹來,旁邊的小丫頭捏肩捶腿輕重倒是拿捏得比往日還好,沈夫人舒舒服服地直睡到皇宮,直到下了車還一陣迷糊呢。
直到走過一段路程後,沈夫人才發覺有些不對勁。拿眼細瞧身邊攙扶自己的丫頭,不由大吃一驚,藉着宮人不注意,低聲斥道:“珍兒,怎麼會是你?”
原來在沈夫人一上車時。珍姐兒便悄悄替下沈夫人身邊的小丫頭,此時被祖母發現,便恭敬答道:“孫女見祖母這幾天太過疲倦了。心中着實擔憂,便想着陪祖母一同入宮,也好能幫襯一二,也略盡孫女的孝心。”
沈夫人怒道:“這是能隨意來的地方嗎,又是這樣的特殊時候,萬一有什麼出意外,你的小命還要不要了?你前段時間學的規矩去了哪裡?”
珍姐兒受了祖母的訓斥,眼圈便有些紅了。不由慢慢低下頭來,小聲說道:“祖母如今也這把年紀了,經不起勞累。孫女實在擔心,這纔想着跟着進來。”
沈夫人雖有感於珍姐兒的孝心,卻也氣她不知輕重。只是如今她已經進得宮來,如今倒不能讓她一個人離去,沈夫人少不得沉着臉囑咐她:在宮中就當自己是個小丫頭,凡事不要出頭露面,更是要寸步不離地跟着自己。
珍姐兒急忙一一點頭答應,沈夫人此時也只有無奈地帶着孫女一路往暫處事的宮殿而去。
珍姐兒臉上便帶了一抹得意的笑,一時又擔心今日若白白進宮一次什麼都做不了,只怕下次再進宮要難上加難了,於是臉上的笑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憂愁。
沈夫人無意瞥見,也只當孫女被嚇到了,心裡反倒生出些疼惜之心來,對她態度和緩了不少。
沈夫人祖孫二人進得殿來,便見殿中衆人正忙亂成一團。
原來因爲這幾日的喪事,身爲孫女的小公主自然也要規規矩矩地跪在那裡哭靈,只是她到底年紀小身子嬌弱,幾日下來便有些受不住,今日更是差點昏倒在那裡。
沈秋君嚇得急忙一把抱住,這才發覺女兒渾身發燙,直嚇得魂不附體,忙宣了太醫來。
經太醫細細診治後才知,原來小公主跟着熬了幾天,夜裡不得好好休息,竟有些受了涼,不過因着她出生時身子骨弱,所以沈秋君平日很注意對她身體的調養,故體質倒是不錯,如今雖有些發燒,只要好好休養,吃點藥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沈秋君雖稍輕了口氣,但因事務繁雜,不能守在女兒身邊,只交於宮人照看,又有些不放心,正心焦時,看到母親過來,她才彷彿有了主心骨。
沈秋君本已安排人在偏殿收拾了讓女兒休息,此時想到這裡人來人往太過嘈雜,不利於女兒休養,於是便讓人帶去附近的一處宮殿,並請母親代爲照看。
這樣一來女兒既能靜養,而自己空了也可以去看一看,母親也能借機休息一下,倒是一舉三得。至此她才安下心來處理守靈事宜,至於在母親身邊充做丫頭的珍姐兒,她在忙亂中倒是一時沒有看出來。
沈夫人耐心哄着外孫女喝了藥,小公主身子也是倦了,再加上藥效,一時便在外祖母和藹的聲音中沉沉睡去。
沈夫人見小公主睡得香沉,自己也不由打着哈欠,宮人見此,便請沈夫人也到旁邊塌上休息。
沈夫人搖搖頭,她明白女兒的心思,可是身爲母親,她也很心疼自己的女兒,看到沈秋君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茶不沾脣,她雖然累,卻哪裡能睡得下,且又知道這照顧小公主的人是沈秋君極信得過的,便道:“你們好生看着些,我去皇后那邊看看,若沒什麼事,我馬上就回來。”
宮人們忙答應着,任沈夫人去了。
倒是珍姐兒此時起了心思:沈秋君方纔是忙中沒看到自己,如果一會被她看到,又是事端,況且那邊皆是外命婦,皇上必不會去那裡的,可自己的機會卻少得很,如果今日錯過了,還不知猴年馬月才得機會再進宮呢。
珍姐兒心中默唸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給自己打完氣後,她認爲自己不能辜負這次機會,萬不可跟着祖母往那邊湊,必要自己尋機會才成,於是,珍姐兒對祖母說道:“小表妹太年幼,又生了病,把她交給幾個不相干的宮人,我實在放心不下,我如今也不好到人前去,不如就在此幫着照看她,免得那些宮人偷懶。”
沈夫人聽了,也覺得有理,宮人到底不如自己的親人可靠,便點頭同意了。
那宮人們倒是也有識得珍姐兒的,雖不知她祖孫二人這是唱得哪齣戲,不過因着前次珍姐的表現,宮人們對她不放心,只是客氣地讓她到一邊的偏殿去,貼身照應的事情一概不勞煩這位沈家小姐。
如此倒是更發遂了珍姐兒的心,她如今滿腹心事,哪裡有那個心情照看一個小姑娘,正好樂得暫避一處,伺機而動。
也是合該出事,當然在珍姐兒眼中卻是天隨人願,因爲莊承榮竟然過來看望女兒了。
原來莊承榮做爲孝子在靈前痛哭,因傷心過度,竟是昏厥過去,唬得衆人幾乎魂歸天外,都跪請皇上珍重身體,於是莊承榮便趁勢來到後面休息。
小成子扶着莊承榮坐好,直誇道:“爺戲做得真好,險些連小成子都騙過去了。”
莊承榮揉着腸胃,緊皺眉頭道:“做什麼戲,爺我是真的餓昏過去了。世人真真可笑,不看重人活着時,兒孫們是否真正孝順,這去世後,子孫如何在喪事上的表現,倒是瞪着眼睛看得仔細,好像只要做戲做的好,越是弄得自己狼狽不堪,就越能表現出孝順來,至於之前的一切忤逆不孝,便可以一筆帶過了。”
小成子沒聽完莊承榮的牢騷,而是趕忙說道:“我這就去給爺尋些吃得來。”
莊承榮點頭,又道:“我方纔恍惚聽到後宮宣了太醫,這是怎麼回事?是外命婦中出了意外還是……”
小成子忙出去叫了人去做吃食,又叫人來打聽了,然後回來說道:“是小公主受了涼,已經診斷服了藥,不礙事了。”
莊承榮聞言一驚,他知道這個女兒是妻子的心肝,這一下子也不知讓妻子心焦成什麼樣子,再則他一個練過武身子健壯的男子尚且有撐不住的時候,女兒如此嬌弱,更不可大意,遂問道:“她如今在哪裡,我去看看。”
小成子忙笑道:“倒是巧了,就在離此處不遠的凝和軒,等爺用了東西再過去也耽誤不了多大的工夫。”
莊承榮便道:“我先過去看看,一會等茶飯好了,讓人送過來,這幾日也沒能好好陪陪喜兒,今日也算是個空,你在這裡看着些,有什麼事過去叫我。”
一時莊承榮到了凝和軒,宮人們慌忙出來迎接,莊承榮擺擺手,自己輕手輕腳去了內室,只見女兒正睡得香,伸手摸一摸女兒的額頭,倒不是很燙,這才放了心,走出內室詢問具體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