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那位娘娘過得並不好,我路過那兒的時候,還聽見她在哭。”蕭九月說道這兒,又頓了頓道,“而且她似是有些瘋癲了,一個勁兒地要找自己的孩子。”
“瘋了?”瑾玉想那琳妃娘娘約莫是失子心痛再加上再冷宮裡頭呆久了,這才因爲精神崩潰而瘋癲了。
“即便是被打入冷宮,即便是瘋了,琳妃也還是琳妃。”瑾玉道,“等會兒就讓人去把那幾個不懂規矩的宮人懲戒一番換幾個懂事去伺候。”
蕭九月聽了她的話笑了,“未想殿下這般好心腸。”
這樣的話一說出來瑾玉理所當然地沉下了臉。
蕭九月見她神色變了立馬意識到自己口沒遮攔地又說了得罪她的話,忙改口道:“不對,說錯了,殿下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心腸。”
瑾玉橫他一眼,什麼話也不想同他說。
“大騙子。”阿瀾在旁邊小聲地開口。
蕭九月聽得咬牙切齒,這回卻沒有發作,這丫頭片子想來跟六殿下關係極好,即便自己有能耐吵得過她回頭也是免不了挨六殿下的罵,倒還不如不理她。
三人或坐或站又靜默了片刻,瑾玉終是開口道:“你還有什麼事麼?沒有事就趕緊回府去準備舅母的壽辰。”
“啊,有事。”瑾玉不提起他都快忘了,他就是因着想不出好的祝壽詞才藉着送平安符打算來問六殿下,不過他要是直接說出來,六殿下會肯幫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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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朝瑾玉笑着道:“多虧殿下提醒,否則我就忘了。是這樣,母親讓我來送這平安符,也順便……來討兩句殿下的祝壽詞。”
討兩句殿下的祝壽詞……聽着這幾個字瑾玉就覺得不大對勁。
丞相夫人是她的舅母這沒錯,但若是在尋常人家的家庭,長輩過壽辰討晚輩祝壽詞很是正常,但生在帝王家,自己是皇子,丞相是臣子,怎麼着也不會提個這麼怪異的要求。
再看蕭九月,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樣,擡眸撞上了她投過來的狐疑眼神,立馬一本正經地道:“殿下不會不肯的吧?”
看他這滑稽的模樣瑾玉頓時笑了,“真的是舅母來找本宮討的?”
她這話句一出蕭九月並沒有馬上回答,瑾玉見此面上的笑意更深,“而不是表哥你想討的?”
“……”似是明白了自己騙不過瑾玉,沉默了片刻蕭九月嘆了口氣,“算了,還是說實話罷,是這樣的六殿下,我被我爹關了好幾日的禁閉,今兒母親的壽辰他才大發慈悲給了我一個能夠自由的機會,那便是作那祝壽詞,但我的文采,殿下你也知道了,即便想出來,估計也是上不得檯面的。”
他毫不忌諱地將自己沒有才情這一點說了出來,瑾玉倒是有些想笑。
這廝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卻是沒什麼覺悟,如果他能把他那逛花樓的時間拿去好好念幾本書,沒準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學無術。
“所以……”瑾玉挑了挑眉,“你這是想找本宮求助麼?”
蕭九月抽了抽脣角,“是。”
“本宮沒有義務要幫你。”知他心急,瑾玉故意想逗弄逗弄他。
蕭九月咬了咬牙,早就知這位殿下不是善茬,現下有事相求,他自然也不能表現出不滿,心想着要不再說幾句好聽的話?
思及此,脣角扯出一抹笑顏,“六殿下……”
然話還未說完,一道尖利而聲線十分高的女音在身後響起,“殿下,不好了,葉樂師又被秋靈公主的人給纏上了,這次公主也在,說是要將葉樂師挫骨揚灰!”
瑾玉原是想聽着看蕭九月能說出什麼,乍然一聽宮婢的話,那想玩的心思瞬間沒了,站起了身斂着眉道:“他們在哪兒?”
“就在御花園的荷花池邊,秋靈公主叫了不少侍衛抓他,不知道這會兒葉樂師有沒有被抓着。”
“帶本宮去。”瑾玉邁出了步子。
花秋靈那人記仇又難纏,葉茫上次被凰音作弄無意間看到了花秋靈沐浴,花秋靈想必是到現在氣還沒消,還想着抓葉茫教訓一頓,葉茫若是真落到了花秋靈手裡,估摸着不會好過。
“殿下,你別急着走啊,我可怎麼辦?”未踏出幾步,身後傳來蕭九月的聲音,而後便是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眼角一跳,心道一句這傢伙還真煩人,瑾玉隨口道:“回去跟舅母說,水綠青山,天增歲月人增壽,海闊天空,春滿乾坤福滿門。這次夠喜慶夠吉利了罷?現下本宮有其他的事要處理,就不與你耗時間了。”
“殿下慢走。”從瑾玉口中討來了詞,蕭九月樂顛顛地轉身走了,這回踏出了永陵宮他沒忘了叫一個宮婢帶路。
“唔,這幾句麼,聽上去還不錯。”便走邊嘀咕,像是忽的想到什麼似的,蕭九月眸中劃過一抹喜悅之色,“興許我能把它改的更好?”
隨着宮人一路踏去御花園,遠遠地果真看見一羣人圍着一個白色的身影,而那站在衆人身後不遠處的正是已經好幾日未見到的秋靈公主,但見她脣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那被包圍在侍衛之中的白衣少年。
眼見那道白影此刻正受着衆人的夾擊,瑾玉眉頭一凜,上前幾步朝着衆人呵斥,“都給本宮停下!”
她的這一聲喊自然是讓花秋靈聽見了,視線一轉,從那被圍堵的人身上落在了瑾玉身上,眸光之中更多了一絲怨恨,聽着瑾玉的話,她冷笑了一聲,“都不準停!你們是四殿下的人還是六殿下的人,若是忤逆了本宮的意思,本宮回頭讓四殿下將你們全都處置了,你們信是不信?”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聽了瑾玉的話想收手的人頓時又不敢了。
是了,四殿下處置人的手段向來可怕,再說他們本就是承福殿的人,這替他們未來四皇妃擒拿淫賊的事應當是十分合理的,即便是六殿下也沒理由能阻止。
可他們似乎忘了瑾玉是什麼樣的人。
“還未嫁給四皇兄,秋靈公主便當自己是承福殿的女主人了。”低笑了一聲,話語裡的嘲諷之意甚是明顯,“秋靈公主,我若是你,還未嫁之前被其他男子看到了身子是絕不會聲張出去損壞自己的名譽的,反觀公主你,弄得像是生怕整個皇宮的人都不知道你沐浴被人撞見,你這麼做是爲何呢?”
“你……”望着那此刻正對着自己笑的少年,以及聽着他說的那些話,花秋靈原本對他的氣怒已經轉化爲恨意。
這是她原本真正想嫁的人,但回想起從認識他到現在他從未給過自己一分好臉色,可笑自己之前竟還對着他抱希望。
“本宮行的正坐得端不怕有人說,難不成還得放過那欲對本宮不軌的人?本宮可不是那般寬容之人。”咬着牙道了一句,朝那些侍衛道,“給我拿下他!”
“今日就要當着六殿下你的面將他挫骨揚灰。”視線再度落在瑾玉身上,她笑了一聲,“殿下若是不服的話便去找你四哥吧。”
聽了她的話,瑾玉不怒反笑,看來這花秋靈是非和自己作對不可了。
“殿下?”葉茫原本正應付着一羣的侍衛,乍一見瑾玉到來,面上呈現出一抹喜色,“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唔……”
瑾玉的到來使他有些分了心,說話間便被一名侍衛的劍尖蹭到了手臂,他一聲吃痛,臂上瞬間有血色蔓延而出。
瑾玉見此霎時眼眸一沉,再次開口聲線已是冰冷無比,“本宮看哪個不要命的還敢動手!”
言罷,身形一掠至那刺傷葉茫的人跟前,那人見是瑾玉,立即嚇得脣角發顫,“六,六殿……”
“現在知道怕了?方纔本宮喊你們停的時候,怎麼就沒一個人停下來,莫不是本宮近些日子脾氣太好了,你們都不怕了,嗯?”說這話時她語氣輕柔,卻讓那名侍衛無端地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下一刻瑾玉一把奪過他手中長劍,朝他微微一笑,“不聽話,該罰。”
“啊——”男子吃痛的聲音響起,衆人只見那脣含笑意的六殿下擡劍刺進了那名侍衛的手臂,那鋒利的劍整把沒入那侍衛的大臂之上,而後再狠力抽出,瞬間有鮮血噴灑而出,他捂着手臂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瑾玉這一舉動霎時讓衆人都不敢有所動作。
“六殿下你就是執意要包庇這個賊人!”身後響起花秋靈因憤怒而拔高的聲線。
但瑾玉好似沒聽到,眼掃過衆人,只淡漠地道:“此人乃我永陵宮中人,你們不問一聲本宮的意思就要捉他,呵,現如今本宮是說話不管用了是麼,也罷,你們誰傷他一下,本宮十倍奉還。”
方纔那人那劍刺傷了葉茫的手臂,她便廢他一隻手。
瑾玉的話音落下便是再沒有人有動作,瑾玉見此微微一笑,“看來還是殺雞儆猴管用些。”
而後,也不再管那些人,只邁步走到了那白衫少年的跟前,抓上了他另一隻未受傷的手臂便拖着走,“秋靈公主若是不甘心,自己去與四哥說吧,永陵宮隨時歡迎你們前來找茬。”
望着瑾玉帶着葉茫頭也不回地走,花秋靈氣得幾乎昏了頭。
永陵宮隨時歡迎他們前來找茬?好,六殿下,你好得很!
“沒用的廢物!”朝着那一干侍衛低吼了一句,她不再言語甩袖離去。“怎麼就又碰上了那個瘋婆娘,下回看見了她走遠一些罷。”二人在葉茫的屋子裡,瑾玉替他手臂上那被利劍劃破的傷口灑上傷藥,再拿過一旁的紗布幫他纏上,“傷口切記不要碰水,這幾日要忌口。”
葉茫沒有言語,只是望着低頭幫他包紮的瑾玉,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身前人捲翹的睫毛與精緻的鼻子。
“殿下。”他忽然開口,“你親手幫着包紮的人,除了凰音便是我了麼。”
“好像是。”瑾玉只當他又想跟凰音比了,便隨口答道,“只有你們兩個最不省心,哪還有旁人?”
葉茫向來總喜歡跟凰音比較,好幾次惹毛了凰音他安分幾日後又樂此不疲地繼續惹他,瑾玉心道所幸的是因着自己凰音纔不跟葉茫計較,不過這二人在有一點上分外相同,那就是都會給她找麻煩。
凰音是找了麻煩明明自己能處理還非要笑眯眯地等着她給他處理,好似這樣才顯得自己對他多好,而葉茫卻是惹了事後自己處理不好,盼着她給他收拾爛攤子,相比較之下,還是前者可惡多了。
聽聞瑾玉的話,葉茫不言語。
只有他與凰音最不省心?
這話看字面上的意思有着責怪的意味,但從瑾玉口中出來卻是完全聽不出這個意思,甚至於——還有幾分縱容的味道。
“好了。”最後打了一個結,瑾玉道,“受了傷就安分點好了,別再四處蹦躂了。”
這次葉茫難得地很聽話,輕輕‘嗯’了一聲。
“好了,傷口解決完了,現在咱們就先說說別的事。”桃花目輕擡,少見的帶上了幾分嚴厲,“告訴我,你去鳳儀宮最什麼?”
“我去鳳儀宮?”葉茫話語出口帶上了幾分疑惑,望着瑾玉的那銳利的眸光有些不解,“什麼時候的事?”
見他眼神茫然像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瑾玉心裡頭有些不悅,她不知葉茫到底隱瞞了她什麼,但能確定的是,他對她不坦誠。
“我知道那人是你。”起了身,她語氣漠然,“你不說也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左右你也不是本宮的什麼人,的確不需要做什麼都跟我說,但是葉茫,你且記住了,無論做什麼,都不要傷害到身邊人,否則定有一日,讓你追悔莫及。”
“殿下什麼意思?”聽着瑾玉半警告半勸誡的話,眸光之中掠過一抹受傷,葉茫站起了身,“我不知你是在鳳儀宮碰上了什麼人,但是你就非要以爲那人是我,會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見他略微激動,瑾玉別開了目光,“難道那人不是你麼,葉茫,你身上有一點是騙不了人的,我只是勸誡你而已,以後咱們還可以像原先那樣相處,你——”
話說到這兒,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要讓我失望。”
言罷,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着那漸去漸遠的背影,葉茫起了身,邁着緩慢的步子上前關上了房門,將自己的眸光與瑾玉的身影隔絕,而後垂眸思索,片刻之後,像是倏然想到了什麼,他又轉過身打開房門邁了出去。
一路行至永陵宮中一處最鮮有人經過的假山之後,他從懷間掏出一根精緻的小笛子,那笛子通身碧綠泛着分外好看的光澤,他將它放置脣邊輕輕吹響——
流暢的音律逸出,不多時,有腳步聲漸漸靠近,身着侍衛服裝的冷峻男子到了跟前,“少主,喚屬下來有什麼事?”
葉茫收了笛子,走到那人跟前一把扯過他的衣領,眸光含怒,“你說,他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我爲什麼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鳳儀宮?還被六皇子給發現了?”
“少主莫要發怒。”那人被揪着衣領,卻還是面無表情地道,“主人只是想借少主你去鳳儀宮打探一些事,至於不慎被發現還被認出,這一點是屬下想不到的,主人約莫也想不到。”
“混蛋。”一把將手中的人丟開,葉茫冷笑着道,“你回去告訴他,下次要我做什麼至少要經的我的同意,再給我亂來,休怪我翻臉。”
那人不語,葉茫卻知道他是聽進去了,便也不再搭理他,轉身拂袖而去。雅緻的小屋內,軟榻之上的少年還在閉着眸子,忽聽有腳步之聲漸漸地近了,他睜開了眸子坐起了身,望着房門。
“吱——”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望着來人,他淡淡地勾起脣角。
“醒了?”見他望過來,瑾玉挑了挑眉,“醒了就來吃些東西,這是廚房剛做好的白菜瘦肉粥。”
凰音這纔看見了她手上還端着一個碗,見她走近,還不待他說話,她便用湯匙舀了一勺起來吹了幾下,而後拿到了他脣邊。
凰音十分不客氣地張口吃下,將粥嚥了下去,他笑道:“阿瑾最近愈發賢惠了。”
瑾玉聞言,面上出現一絲龜裂。
這話是好話沒錯,但是以她現在的打扮,再從他口中講出這句話,無端地讓人覺得一點真實性都沒有,只不過是一句調侃。
白了他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繼續地幫他將粥吹涼了而後喂着他吃。
“殿下。”忽的身後有敲門聲響起。
是珍華的聲音,瑾玉道:“進。”
門外的珍華開了門走了進來,朝瑾玉道:“殿下,不好了,聽說丞相公子今兒被丞相打了,現如今不知人去了哪裡,相府的人急得到處找。”
“什麼?”瑾玉聞言有些訝異,“今兒不是舅母的壽辰麼,舅舅如何會在今天打人?”
“原因好似是因爲他的幾句詞。”珍華說到這兒,臉色有些怪異,“他說了幾句替丞相夫人賀壽辰的詞,便被丞相給打了,他後來還生氣地跑了出去,邊跑邊說自己肯定不是丞相親生的。”
眼角一抽,瑾玉嘆了口氣,看着珍華不大對勁的臉色,“這白癡……他的賀詞出了什麼問題?”
水綠青山,天增歲月人增壽,海闊天空,春滿乾坤福滿門。這是她提供給他的,她不曉得這有什麼問題,莫不是那廝自己想到了其他的?
“他的賀詞……”珍華猶豫了好半晌,這才道,“水綠青山,天增歲月娘增壽,海闊天空……春滿乾坤爹滿門。”
“咳——”同一時凰音正在嚥下一口粥,乍一聽這話猛然被嗆了一下。
“爹滿門?”瑾玉瞪大了瞳孔,而後神色有些扭曲,“這蠢材,被他這麼一改反而弄巧成拙。珍華,調派一些人手出去,幫着舅舅一起去尋那笨蛋,先去雅芳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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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晚了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