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然的一咬,令凰音淬不及防,鼻尖上傳來的疼痛令他悶哼一聲,卻並不躲開,只低聲道:“輕點……”
話未說完,鼻子上的力道撤離,尖利的牙移到了脣瓣之上,再度狠狠一咬!
一瞬間那薄柔的脣瓣上便有血液沁了出來,蔓延在二人的脣齒之間。
凰音察覺到了身前人的憤怒,眉眼間劃過一絲無奈之色,脣間輕嘆一聲,卻沒有任何的反抗。
瑾玉咬了片刻,像是發泄完了,脣間的力道漸鬆,望着他脣上的血色,眸光之中又掠過一絲心疼,啃咬便改成了輕柔的舔舐,那攬着他脖頸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凰音見次伸手攬過了她的腰,含住了她的脣瓣。
脣齒廝磨了片刻二人才稍稍分離,凰音伸手用食指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氣消了沒?”
瑾玉別過了頭,語氣冷淡,“你終於捨得出現。”
約莫是聽見她進了牢獄這才決定出來看她的吧,若非如此,他決定消失到何時?
凰音聽着她的語氣微微挑眉,“方纔還又抱又咬的,這一轉眼便又翻臉不認人了?”
瑾玉聞言,只漠然道:“你一消失便是十幾日連個字都不留,難道不需要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事情我總會跟你解釋的,但不是現在。”凰音見她不看自己,身後將她的肩頭扳了過來,“現在咱們該討論的是如何讓你出去。”
讓她出去?
瑾玉的眸光越過了凰音瞄了一眼他身後的那塊地磚,輕描淡寫道:“怎麼你難道不是來劫獄的麼。”
那下頭的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誰,除了林泉那小子,誰還會有這麼迅速而準確的掘地速度。
不過他能掘到這兒來,想來是拿到了皇宮的地圖了。
“你現在又不是死囚,我何苦做那劫獄的事,你父皇要怎麼處置你還不知道呢,現下將你帶出去,那可就是真正的通緝犯了。”伸手就捏了一下她的臉頰,“你認爲我會做這麼笨的事麼,更何況現下濟州城的城門都被封鎖了……唔,你最近少吃了很多,臉上的肉都掐不起來了,還是以前好看,瘦了就不好看了。”
“爪子拿開。”沒好氣地一把將他捏着自己臉的手打開,毫不客氣地反駁,“我不好看,你好看了行了麼,你以爲自己臉上有多少肉,下巴尖的都能刨地了,腰一掐就斷了,還好意思嫌棄我。”
“你是女孩子,不一樣。”凰音挑眉,笑道,“太瘦了抱起來就不舒服,不過話說回來,臉瘦了點倒是沒什麼,可有些地方……不能瘦。”
話說着,那原本還是停留在她臉上的視線漸漸往下移,掠過下頜,掠過脖頸,直到……
瑾玉頓時耳根子一熱,擡手就將他推開,“你瞎說些……”
但她未說完的話在看見凰音神色一變捂住自己肩頭時便哽在了喉間。
“阿音?”面上一慌,忙不迭就上前去查看,想觸上他的肩頭,卻又不敢碰觸。
她怎麼就忘了,他肩上還有箭傷。
穿肩而過的箭傷,十幾日的時間哪裡恢復地過來。
“阿音,疼不疼?”望着他的模樣,她神色略微有些緊張。
“你說呢?”擡眸望着她,瀲灩的鳳眸之中浮現了幾許委屈之色,“下次看你還這麼用力。”
瑾玉頓時神色一僵,“我不是故意……”
話未說完又是頓住,只因他聽見了那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東方榮辰回來了。”望着牢門的方向,她的眸中劃過一絲冷冽,而後便是迅速地轉過了頭朝着凰音道,“阿音,你先躲回去。”
“何必躲。”輕瞥了一眼牢門的方向,凰音道,“讓他死在這兒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者,擒了他,逼你父皇放你?”
瑾玉臉微微一抽,而後便是眯了眯眼,“你這麼做即使最後咱們逃走了我不是照樣要成通緝犯。”
“逗你的。”輕笑一聲,在瑾玉脣角輕吻了一下,“別讓他碰你,剛纔你與他的對話,我在地下可是聽得真真切切。”
言罷,冷哼一聲,他一個旋身跳回了密道之下。
瑾玉見此即刻將那塊地磚蓋了回去,再從一旁拿了些乾草蓋了上去,爲了不顯得那塊地方太特別,她只是蓋住了那四條邊的縫隙,足以掩飾地磚被撬開的痕跡。
考慮到一會兒東方榮辰進來沒準就會踩到,她便直接挪了過去坐,還拿過一旁的幾根乾草根在指尖把玩。
東方榮辰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幅光景。
正紅色衣衫的少女靠坐着牆,散着一頭的烏髮,低垂着眸子專心致志地把玩着手中的幾根草,連他進來了也沒有套頭,或者也可以說——故意忽略他的存在。
“六妹。”像是有意要引起她的注意,東方榮辰率先開口道,“你以前可是有想過自己有一日會坐牢?”
瑾玉手上動作一頓,這又是在落井下石?
“是沒想到。”不過片刻又繼續了手上的動作,而後輕描淡寫地開口道,“坐了牢又如何,世事多變,我沒想到的事兒多了去了。”
“……”如此淡然而無謂的語調讓東方榮辰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麼接話,但很快的,的注意力便被她手上的動作吸引了過去,他緩緩走近,便看見她手指靈活地以草根編織着什麼東西。
“六妹,你真是在哪兒都能找到事做。”眼見着她將手中的那幾根草編織成了一隻蜻蜓,東方榮辰眸中劃過了一絲興味,“以前好似在大街之上看到了擺攤的一些小販編過,沒想到你也會這樣的小玩意。”
瑾玉聞言依舊沒有什麼表情,只淡淡地回他一句,“你沒想到的事兒多了去了。”
“……”東方榮辰一時覺得與瑾玉交流有些難度。
同一時,瑾玉一個輕擡眸,瞥見他臉上的神色,脣角微微勾起。
這句話,是從凰音那兒學過來的。
第一次吃他做的東西,她驚訝的說,沒想到你會廚藝,他淡淡一笑,你沒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第一次同他一起舞劍,她也驚訝道,沒想到你會舞劍,他也是回答,你沒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這句話還真是容易讓人聽了感覺——心裡頭不爽。
不過東方榮辰向來不是喜歡在言語之上計較的人,很快便跳過了這個問題,“紫雁我已經打發回去了,爲兄覺得這個時候讓她見你不會是什麼好事。”
瑾玉隨口道:“皇兄似乎挺關心紫雁?”
東方榮辰聞言,淡淡一笑,“畢竟也是爲兄的正妃,自是應該關心的,不過,阿瑾你看不出來爲兄也挺關心你的?來此探望就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
將其他的話忽略,瑾玉將重點放在了東方榮辰對她的稱呼之上,眸光一沉,“別那麼叫我。”
“爲何不行?”東方榮辰俯下身,淡淡道,“凰音那個外人叫的,換成爲兄便不能叫了。”
“他對於我聞言不是個外人,相反,你於我而言更像個外人。”瑾玉冷笑一聲,“我在這兒過的不苦,不勞皇兄費心,請回。”
“好,不叫便不叫,六妹。”東方榮辰很是識趣地改了個稱呼,繼而道,“你不是素來與那凰音極爲親近麼,怎麼近日好像都沒有看見他,他可是知道你如今在牢獄之中受罪?”
瑾玉:“……”
這東方榮辰總在這兒說些有的沒有究竟是爲了哪般?
一會兒挑撥她與皇后的關係,這還沒多久,又開始說起了凰音,他就當她是那麼頭腦簡單的人。
對於他的話她索性不去理,她倒要看看,自己不說話這個皇兄能無聊到幾時。“怎麼,師父你這會兒說不出話了是麼?”凌霄山上,一處山洞外頭雜草叢生,裡頭傳出少年質問般的語氣,“你最初是與我怎麼說的?哥哥將我推落山崖是爲了少一個人與他分母親的寵愛,也少一個人與他奪儲位,但她本身是個女子不能爲儲這一點她自己想必十分清楚,何來莫須有的爲了皇位殘害兄弟一說?再則與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他並非像你說的那般歹毒。”
他這番話說完又是好片刻都得不到迴應,良久,那山洞裡頭的人才輕嘆一聲,“讓你下山去查探本就是給你一個與她相處的機會,如今看來你對她印象還不錯。”
聽聞此話,葉茫的眉頭微微斂起,“什麼意思?”
他真是愈發聽不懂他想表達什麼。
“遲早有一日你會明白爲師的用心。”那喑啞的聲音頓了一頓,又繼續道,“最近宮中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您手下的人難道沒有告訴您麼?”葉茫語氣生硬,卻還是道,“鎮國之寶皎月失竊,三位皇子同日大婚,六皇子在婚宴之上身份暴露被關牢獄之中。”
裡面的人沉吟片刻,後道:“你想不想回皇宮去?”
“自然是要回去。”葉茫語氣平淡,“我要救她。”
“以你如今的能力你認爲真的能救得出她?”那頭的人似乎在笑,“即使救出了,又該何去何從?”
“我說的救,不是親自去救,而是有人會比我更快,也許現在已經有動作了,我不過是去推波助瀾一把。”如今身在百草谷,他心中卻有一股感覺異常強烈,凰音雖是失蹤許久,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必然不會坐視不管。
瑾玉對凰音的信任他十分清楚,凰音對瑾玉的感情他亦一直看在眼中。
“不過你似乎是理解錯了師父的意思。”裡頭的人聲線淡淡,“問你想不想回皇宮的意思,是問你想不想恢復你皇子的身份?”
“不想。”葉茫幾乎是不用思考地便回道,“皇宮那種地方,玩玩還可以。”
“凌霄山本不屬於你,你在這兒呆的也夠久了。”那喑啞的聲音說着,發出了一聲長嘆,“也許你這次回去恢復了身份,更有利於你將你姐姐救出來。”
葉茫沉默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再次開口卻是繞過了這個話題,“我想知道,我七歲以前的事。”
那頭道:“爲師無能爲力。”
“難道您覺得您騙了我這麼久是對的?”聽着那句話,葉茫冷笑,“你上次控制了我讓我去闖鳳儀宮又是爲了什麼?”
“想要找回記憶,去找鬼醫或是他的弟子試試,下山去罷。”像是刻意忽略了葉茫最後那句話,那喑啞的聲線又道,“也許有一個人能幫上你的忙。”
他沒有說那人是誰,葉茫卻是眸光微閃,轉身邁步離開,也不去計較心中那些謎團。
有些事情,遲早會知道的。
下了凌霄山,他並不直接去皇宮,而是僱了一輛馬車讓人帶着去往城西。
直到馬車到達一處破落的巷子跟前,他才下了車。
循着記憶到了那處破舊的木屋之後,開了門依舊是那個一臉諂媚地笑着的小廝,葉茫見此從袖中拿出一物,這次卻不是金銀,而是一個手掌大小的木牌。
見到了那木牌,他臉上諂媚的笑頓時收斂,神色也變得恭敬,“葉公子。”
“你這變臉的本事真是愈發拿手了。”葉茫拍了拍他的肩頭,“前些日子見到我,你那模樣真讓我以爲你不認識我了。”
那小廝道:“哪能啊,最初不是說好了麼,出示這牌子便是以閣主的朋友身份,不出示便是以尋常客人的身份,您當時帶了那麼多人,我也就沒跟您打招呼。”
“鬼靈精。”葉茫勾了勾脣,“帶我去見你們閣主。”
進了黑市一路由着那看門的小廝帶領,繞過了許多的攤子二人走到了一個小木門之前,木門旁守着一名冷峻的黑衣男子,見到來人直接便擡手幫着開了門。
“公子,上了樓梯就是了,小的得回去看門了。”
“嗯。”應了一聲,葉茫徑自踏了進去,踩過一層層古樸的紅木樓梯,望着眼前那一扇與樓下無異的木門,擡手便推了開,霎時,一陣清香撲面而來,嗅着那不陌生的香氣,葉茫循着記憶中走過了大廳,入目便有三道房門,他走到了最靠右的那一道半掩着的門,直接擡手推了進去。
這一進去,便看見那身着深藍色錦衣,頂着一頭五色彩發的人攬鏡自照,望着鏡中容顏,自言自語道:“又長的俊了,這讓其他男子情何以堪。”
“……”饒是並非第一見此葉茫依舊抑制不住地跳了兩下眼角,而後走到了他跟前,“天天照鏡子你也不嫌膩。”
“照鏡子就像是養皮膚,永遠不會膩。”林蕭銘頭也不擡,“怎麼忽然有空來找我了。”
葉茫笑道:“找你不行?”
“沒事你絕不會來,你一來定是有求於我。”林蕭銘望着鏡中的人,眉眼間帶着淡淡的滿足之感。
葉茫忽視了他的神情,只道:“那你幫是不幫?”
“不幫。”林蕭銘淡淡道,“上回在黑市你罵我是山雞精進化的人,你當我沒聽見?”
“山雞精怎麼了,山雞多好看,一身的彩毛跟你這一頭五色發不是差不多麼,要知道山雞的祖先可是最美的鳳凰。”葉茫淡淡地道。
林蕭銘這回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果真?”
“我不愛說謊。”但不是不會說謊。
“可你不早解釋,害我誤會了這麼長的時間,以爲自己的頭髮多嚇人呢。”涼涼地瞥了葉茫一眼,林蕭銘道,“說吧。”
“……”你那頭髮是確實很嚇人的好麼。
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要救一個人,你認識的,瑾玉。”
“瑾玉?”林蕭銘挑了挑眉,“你說的是小魚兒?”
見葉茫眸光不解,林蕭銘道:“他對我不老實,若不是早知道他是六殿下我還真以爲他叫金魚了。”
“……廢話不必多說,鏡子放下,我們商量一下。”=分割線=
牢獄裡頭,靠着牆頭的瑾玉專注着手中的草根,卻一直感覺着東方榮辰的視線投注在她身上久未離去,他就那麼站着,只讓她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她現下真是希望眼前這人快些消失,呆在這兒礙她的眼,阻礙她與凰音見面。
“皇兄若是真這麼喜歡這隻草編的蜻蜓,送給你好了。”將手上那隻編織了好一會兒的草蜻蜓扔向東方榮辰,而後轉了個身坐着,她連他的衣服一角也不想看見。
東方榮辰伸手接過那隻扔過來的草蜻蜓,笑了笑,“這種小玩意皇兄從不感興趣,不過既然是六妹送的……那便帶回去送給紫雁好了。”
“隨你。”冷淡地應了一句,而後不再搭理他。
“好了,皇兄不打擾六妹你了,你休息罷。”東方榮辰這麼道了一句,終於肯轉過身走人。
瑾玉心道這陰魂不散的東西總算是滾蛋了,還沒來得及開心,忽聽地下傳來出一道噴嚏聲,雖是隔着一塊地磚,卻因着有縫隙的緣故,傳出了微小的動靜。
這動靜足以讓東方榮辰離去的腳步一頓。
“什麼聲音?”他眸光一凜,轉身回了牢房裡頭,望着那靠着牆頭的少女,“你方纔可有聽見?”
“聽見什麼?”瑾玉心下起了波瀾,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淡淡道,“這牢中只有你我二人,哪來的什麼聲音。”
東方榮辰見此,眸帶輕嘲,道:“但是皇兄確實聽見了,那聲音應當是這牢中傳出的,我這踏出了牢門都聽得見,你會聽不見麼?”
瑾玉聞言只冷笑,“你莫不是看了兩顆小白菜的鬼故事看得多了,出現幻聽了罷?還是皇兄覺得我太不討喜,故意嚇我用的?”
同一時,地下——
“公子,對不起,我我我……我忍不住。”林泉壓低了聲音,驚恐地望着身旁那眼神冷的能凍死他的絕色少年,牙齒打着顫,“公子,要不咱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