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嗯?”唐韻瞪眼,表示對方纔聽到的消息十二萬分的震驚,她的腦子根本沒有能夠反應的過來。
“不是說前線的戰事已經扭轉了麼?據說,蕭王府纔剛接到了捷報。”若是蕭景堂失蹤了,捷報是怎麼回事?
樂正容休看她一眼:“邊城領兵的蕭王府世子是崔昭。”
唐韻眨了眨眼,根本沒能反應過來崔昭到底是誰。
樂正容休便輕哧了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嫌棄:“你自己招惹來的人,居然自己都不記得了?”
“是崔五呵。”唐韻恍然:“那人還真是……。”
真是叫人意外呢!
崔五爲什麼去了戰場?爲了功成名就敗將封侯!
可是,他卻在蕭景堂失蹤了之後以蕭景堂之名活着,還打了那麼多漂亮的大仗。對他那麼小肚雞腸的一個人來說,可真是太難得了。
“哼。”樂正容休淡淡說道:“本尊的魂部尚且隱姓埋名着呢。”
所以,哪裡能叫崔五揚名立萬?
唐韻默了,師父,您的心眼真的可以再大一些。
“所以,師父是希望韻兒將蕭景堂找回來麼?”
樂正容休側目:“找回來做什麼?”
唐韻:“……。”
不找回來與她說這麼多有意思?
樂正容休斜睨她一眼:“找到,殺掉!”
簡單,粗暴,直接。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唐韻表示無語了。
“戰前斬殺主將,不大合適吧。”
樂正容休冷笑:“沒有他這場仗依然打的很好。何況……。”
如玉長指猛然一縮,將唐韻如墨青絲勾緊:“他若不死,蕭景煜能成了世子?”
所以,蕭景堂誰也怨不着,只能怪自己失蹤的太不是時候。
不過,這種事情交給她來做,只怕並不是那麼簡單。
“有線索麼?”
吳郡地界那麼大,要找個人還是刻意躲起來的人,很難吧。
這一次樂正容休沒有說話,只遞了張薄薄的絲絹給他。唐韻展開來只看了一眼,整個人都不好了。
“幾成把握?”那個地方也太……
樂正容休淡定看她一眼:“一成。”
只有一成……只有一成!
就爲了那區區一成的可能性,便將她一棍子給支去了吳郡麼?可憐的她不但要漂泊異鄉,什麼年月能夠回來都說不定呢。
“兩年。”
樂正容休緩緩豎起如玉的兩根手指:“給你兩年的時間,若是你到時候沒能夠完成任務。就自己去想法子解決你欺君的罪過。”
這句話一說完,唐韻心情越發不美膩了。
她要去那個地方當然不會是真的南蘭陵蕭家,樂正容休既然給了她兩年的時間。這兩年之內他當然會想法子替她遮掩,但兩年之後麼……
私逃發配之地,那是要掉腦袋的。
可是……找個人需要兩年?她從不認爲蕭景堂在樂正容休心裡頭那麼重要。
“師父。”唐韻心中抖得浮起一絲不祥:“您是不是還有旁的事情要韻兒順便做了?”
“恩。”樂正容休點了點頭,酒色瞳仁中一片讚賞。如玉長指輕輕將唐韻手裡握着的絲絹抽了出來。
絲絹在唐韻手裡頭握的太久,因着她的緊張而沾染了她手心裡的薄汗。樂正容休展顏一笑,瞬間照亮了山河大地。長指一抖,絲絹便成了齏粉。
“歸心。”他說。
唐韻抿脣,突然不想跟他說話是怎麼回事?
樂正容休凝眉,眼底浮起一絲危險,唐韻便覺得頭皮一痛:“辦不到?”
唐韻嘆了口氣:“師父,兩年怕是不夠呢。”
“只有兩年。”
唐韻:“……好吧,但我有個條件。”
她努力擡起了頭,叫自己能夠與他平視。
樂正容休垂眸:“說。”
“兩條命。”素白纖長的兩根手指在樂正容休眼前晃了晃:“一條現在要,一條回來要。”
樂正容休抿脣。
唐韻脣畔便勾起了一絲冷笑,慢悠悠說了兩個人名:“秋畫,宗政如茵。”
“你是在威脅本尊?”樂正容休半眯了魅眸。
唐韻巧笑倩兮:“師父若是一定要這麼認爲,也未嘗不可。韻兒爲了您賣的也是‘命’呢!”
樂正容休沉吟:“宗政如茵還有大用處。”
“所以,徒兒並沒有急着要她死。至於秋畫,不過是個小丫頭,師父莫非也捨不得麼?”
樂正容休酒瞳眨也不眨盯着唐韻。牢房裡本就陰暗潮溼,如今越發冷的難耐起來。唐韻卻瞪着一雙大眼與他對視着,清美的臉龐上沒有半分懼色。
下一刻,男人手掌驟然用力,微涼的脣瓣便毫無徵兆的壓了下去。
男子的吻帶着澎湃的怒意,脣齒間的糾纏分明帶着懲罰的味道。似乎要將身下的女子活生生吞了下去。直到嚐到了滿口的血腥味,男人的吻才略略鬆開了半分。
“好。”微涼的脣畔貼着唐韻的耳垂,將溫熱而陰沉的氣息吹進了她的耳朵裡。
唐韻這才鬆了口氣:“謝師父成全。”
樂正容休身軀頓了一頓,猛的將懷裡面的美人推開,迅速坐直了身軀。
“明日一早,你要的人會送到你馬車裡。”
唐韻才勾了勾脣角,樂正容休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牢房裡頭夜明珠的光芒微冷,牀榻上沾染的他的溫度還沒有來得及退去。卻已經再度只剩下她一個人。
湛藍色衣衫的男子自暗影中緩緩走了出來,蔚藍眼底一片複雜:“你何苦……。”終是因爲不善言辭而閉了口。
唐韻嘆口氣,何苦惹惱了他?她也不想,可是……
她與蕭嫵落到了如今這樣的田地,這事情總得需要有人來付出代價。不然,她怎麼能夠走的甘心?
大曆三十五年七月十六,被褫奪了封號的唐韻正式踏上了她的流放之路。
作爲北齊歷史上第一個被流放的郡主,她並沒有受到什麼特別的關注。
天還沒有亮,她便已經登上了刑部後門準備着的馬車。幾乎就在城門將將打開的那個瞬間,單薄的馬車便已經穿城而過。
車只有那麼一輛車,趕車的也只有一個人。等車子走出了二里地,那人將身上刑部衙差的袍服一把撕了,順手將壓在頭上的皁帽也給遠遠的拋了出去。露出了屬於白羽那一張頗有異域風情的俊逸面孔。
“小姐。”
道旁的林子裡頭突然傳出女子壓抑的哭聲,有馬車咕嚕嚕迅速的衝了出來。車轅上青衣俊俏的丫鬟兩腮帶淚,一眼瞧見了樹下黑頂的馬車一下子便撲了出去。引來了身後一聲驚呼。
“秋晚,你……。”
土魂完全沒有防備秋晚會來了那麼一出,給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裡的馬鞭立刻就捲了出去。
馬鞭很長也頗有幾分韌性,他甩的極有技巧。能夠將飛撲出去的秋晚立刻給捲了回來。但是,馬鞭那東西到底也算得是一件兵器,即便他再小心,秋晚一個沒有武功傍身的弱女子也難免會受到些傷害。然而,這麼遂不及防之下,卻也是唯一可行的法子,總好過從疾馳的馬車上掉下去摔死。
斜刺裡卻瞧見金光一閃,一條身影清風一般急速而至。叮一聲脆響,土魂馬鞭給那人彈了回去。再一展眼,秋晚纖細的腰肢已經叫人給抱了個滿懷。
土魂收了馬鞭,笑嘻嘻往後面靠了一靠。用大統領這法子救人果真比他的法子高明的多。
“不要命了?”金魂皺眉,淡漠的一雙眸子盯着懷裡頭驚魂未定的丫頭。
秋晚一張臉紅撲撲,是真的給嚇着了。跳車什麼的,完全是因爲一時間見了唐韻下意識的行爲。等回過神來後悔已經晚了。
這會子見自己被個男人給抱着,心中只覺的又羞又惱。
“放開!”美人小臉掛霜。
金魂很聽話,立刻放開。秋晚卻哼了一聲,拿眼睛狠狠剜了他一下,這才朝着唐韻的馬車跑了過去。
金魂無語中有些疑惑,他不是都聽話的放開了麼?秋晚那一臉苦大仇深的怨恨又是爲了什麼呢?
“小姐,奴婢可算見着您了。”秋晚吸了吸鼻子,還沒等將馬車簾子掀起來,已經將自己給哭成了個淚人。
唐韻默了默,她深知秋晚的哭功,一向敬謝不敏。於是,趕緊的轉移話題。
“金魂,真巧呵。”她說。
衆人:“……。”
您這話題轉移的是不是太生硬了些?
金魂臉上一貫沒有什麼過多的情緒,也不過微微擡了擡眼:“主子叫屬下來給小姐送禮。”
唐韻眨了眨眼,樂正容休給她送禮?
金魂拍了拍手,便聽見林子裡頭有腳步聲次第響起。唐韻便斂了眉目,那些人行走的速度極快,連呼吸聲都不聞。聽上去明明走的不快,但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已經到了眼前。
側目望去,林子裡出來的是四個穿着血衣金花的五魂衛。四人肩上卻還扛着一人,那人四肢大開,分別叫四個人給攥着。晨起的陽光之下,那人的肌膚上泛着柔潤的蜜色光芒。竟是……沒有穿衣服。
唐韻呲了呲牙,沒有穿衣服這個……她很想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走出來的,還一路走了這麼遠?
“噗通”一聲,那人被重重丟在了地上,直接摔在了唐韻眼前。四個五魂衛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沒了蹤跡。
“主子叫問問小姐,這個禮物您還滿意麼?”金魂低頭,眼風沉穩,絕對沒有半絲亂瞟。
唐韻朝着地上摔的幾乎暈了過去的女子看了一眼,呵呵,真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