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無彈窗小說網.baoliny】”崔昭盯着她看了那麼半瞬淡淡一笑:“大約是的,你去忙吧。這裡不需要伺候。”
“是。”桂平低低應了一聲,探手抓過塊布巾混跡到遠去的丫鬟中去了。
與這一處小院的熱鬧不同,喧囂了一天的聽雨閣卻異常的幽靜,半絲人影不見。整座院子靜的針落可聞,遠遠的瞧着,似乎已經被夜幕拉起的黑紗給完全的遮住了,見不到一絲的光亮。
也不知哪裡起了一陣風,將朦朧的黑紗吹散,有那麼幾條身影悄無聲息合着微微蕩起的風落在了屋脊之上。再一轉眼,卻已經落在了院子裡。
唐韻半眯着眼眸靜靜打量了眼前沉寂在暗色中的屋脊片刻,清美的眼眸便如璀璨的燈火一點點亮了起來,漸漸耀眼過了天上的星辰。
“白羽給我看住了,誰也不許跟進來。”她說。
足尖一點,纖細的身軀便風一般捲進了屋中,一個縱身躍在了屋頂的橫樑之上。
土魂身子一動,眼前卻閃過湛藍一道流光。蔚藍色眼眸的少年一言不發擋在了他身前,少年身軀頎長瘦弱,看似那麼不經意的一站,卻將土魂的去路盡數給堵死了。
“你閃開。”土魂瞪眼:“不跟的緊一些,萬一小姐出了點子什麼事情,你擔待的起?”
白羽蔚藍的眼眸卻跟本不去看他:“小姐說,等着。”
“……你……真是。”土魂泄了氣,撇着嘴蹲在了屋脊上。心裡頭卻憋屈的不要不要的。他堂堂一個魂部統領,爲毛就總要被一些個沒有名頭的小嘍嘍們呼來喝去的?
主子到底給他的是個什麼活呢!
唐韻自然將屋頂上的一切聽的清清楚楚,也不過微勾了脣角。清眸便焦灼在正坐着的這一根橫樑上頭了。
老蕭王當初建造聽雨閣的時候是花了心思的,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不是尋常地方能夠及得上。她坐的這一根橫樑足夠的結實,比尋常人家的大梁粗了不是一點半點。
她眸光飛快掃過,身子便如魚一般橫着在橫樑上滑了過去。素白的手指在橫樑上某一處用力一排再一按,耳中便傳出噗一聲破響。那個聲音卻一點都不沉悶,這跟橫樑的這一處分明是空的。
她脣角的弧度便大了那麼幾分,緩緩將橫樑上的木頭給掀了起來,伸手取出個小盒子出來。
“小姐!”
唐韻的眸光纔在手中暗紫色的盒子上瞧了一眼,尚來不及仔細打量盒子裡的東西。耳邊便聽到屋門咣噹一聲叫人給撞開了,白羽的身影立刻就捲了進來。
“有人來了。”
唐韻皺眉:“什麼人?”
她以爲白日裡那一出之後,蕭廣安已經非常清楚自己對聽雨閣的獨佔欲。蕭王府裡再不會有人來,怎的……這麼快就有了客人?
“有些像蕭芷晴。”
唐韻沉吟了片刻:“那便……躲躲吧。”
她將盒子一把塞進懷裡,不過是眨了眨眼便再度回到了屋脊之上。
這麼一耽擱,蕭芷晴已經躡手躡腳的進了院子來。唐韻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她心中實際上還是頗有些好奇的。這深更半夜的,蕭芷晴突然來了聽雨閣做什麼?月光下的蕭芷晴仍舊仙子一般的美麗,冷月一般的高貴。可是,往日裡清澈的水一般的眼眸,怎麼都叫人瞧上去有那麼幾分猙獰。
更奇怪的是,她手中提着個小桶。桶呢!
她一個王府小姐,未來太子妃。出門沒有帶着丫鬟已經夠奇怪了,還親自提着個桶?
唐韻眸子一亮,蕭芷晴這儼然就是要去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呢。
夜色中,蕭芷晴盯着聽雨閣瞧了那麼半瞬,眼中的猙獰卻越來越甚,到了最後整張臉都給染上了扭曲。她果斷擡手,毫不猶豫將桶裡的東西潑了出去。
那一隻小桶並不大,很難想象裡頭居然能裝了那麼多的東西。幾乎是頃刻之間,四下裡便飄出了些叫人聞上去很不舒服的味道。
“小姐,是火油!”土魂沉聲開了口。
那女人……要幹什麼?
“恩。”唐韻只淡淡應了一聲,眼底染上了幾分沉重,眨也不眨盯着蕭芷晴。
“嚓。”
打火石碰撞的聲音,火摺子呼一聲點燃了。蕭芷晴一抖手,火摺子便如流星般劃過條弧線跌入到了黑暗中的某個角落。火光立刻叫囂着衝了起來,幾乎是頃刻之間便染紅了半個天幕。
“啊哈哈哈哈哈。”
火光不止映紅了天幕,也映紅了蕭芷晴猙獰的面頰,叫她的眸子瞧上去似乎帶着血色一般的鮮紅。天地間便響起她癲狂的一陣大笑。竟好似絲毫不擔心自己叫人發現。
唐韻眉心微動,清眸帶着幾分凝重盯着狀若瘋癲的蕭芷晴。
“我蕭芷晴得不到的東西,誰都別想得到。”她說。
“即便是毀了,也絕不會留給任何人!”
火舌蓽撥作響,似乎也叫她的癲狂給感染了,叫囂着要吞噬一切。遠遠的似乎起了一陣騷動。
這樣規模的一場大火根本不可能瞞住任何人,立刻就有巡夜的家丁瞧見了。腳步聲漸漸朝着聽雨閣過來了。
蕭芷晴冷冷哼了一聲,將手裡提着的小桶也給扔在了火海中轉身離開。她纖細的身軀立刻就消失了,只留下刺目的一片火光。
“我們……也走吧。”唐韻站起了身,風捲起她一角衣袂。
土魂眸光一動,帶着幾分疑惑:“不……救麼?”
“不必。”她緩緩擡起了頭來,火光中顯得那一雙眼眸別樣的明亮:“世間早已沒了蕭王府,便再也不該有聽雨閣。”
眼看着女子的身軀風一般蕩了出去,緊接着是頎長的湛藍身軀。土魂眨了眨眼,卻忍不住再度回頭看了眼已經完全被火舌吞噬的聽雨閣。
他有些想不明白,小姐千方百計將聽雨閣要了回來,該是對這地方感情極深。怎麼……如今眼睜睜看着它叫人一把火給燒了,居然全不動容?
再一轉眼,那兩人已經走的幾乎快要瞧不見了。他撇了撇嘴立刻跟了上去,正主都不着急,他急什麼呢。
唐韻並不是不在乎聽雨閣,只是在如今這樣的時候,她只能選擇離開。至於毀了聽雨閣這一筆賬,遲早有一天她會來討回來。
“大妹妹這是要去哪?”
眼看着再躍過了眼前那一道高大的院牆,她就要離開蕭王府了。斜刺裡卻有懶洋洋男子聲線傳了過來。
唐韻身子一動側目看去,月光之下,崔昭正半躺在牆頭上,嘴裡頭也不知叼着從哪裡拔的一根草棍,滿目都是戲謔。
“你……頂着這麼一張臉,做出這種舉動真的沒有問題?”
此刻的崔昭仍舊頂着蕭景堂一張麪皮,蕭景堂一向是嚴謹的,一舉一動從來遵循守理。骨子裡頭似乎都已經將貴公子的禮儀什麼的給鐫刻上去了,半點不會作出越矩的事情來。
所以,如今看到蕭景堂那麼嚴肅認真的懶洋洋躺在牆頭上,一臉欠抽的跟自己說話。真的……很挑戰人類的感官極限。
“有什麼法子?”崔昭側目:“你以爲我喜歡這張臉麼?”
他撇了撇嘴:“還不及小爺萬分之一的帥氣。”
唐韻眯了眯眼:“我以爲,你是特意在這裡等我。”
“咳咳。”崔昭低咳:“那個,禮物喜歡麼?”
“禮物是……什麼?”唐韻眨了眨眼,崔昭兩隻手裡空空的,除了他自己的手指頭之外什麼都沒有。
說好的禮物呢?
大約是她的目光太灼熱,崔昭臉色微微一變:“你看哪裡呢?我說的是那個。”
他揚了揚手,朝着伸手某處一指。唐韻扭頭看去,他指的方向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聽雨閣?
聽雨閣!
“你不要告訴我,這個是你搞出來的事情?”
“一點都不錯。”崔昭微笑:“你不是說要我想法子將聽雨閣裡頭住着的人給趕出去麼?這下多好,自此以後聽雨閣便再不會叫人給佔着了。”
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加深:“怎麼樣,興不興奮,驚不驚喜?”
真的好……興奮!興奮的好想打他怎麼辦?
“崔五。”唐韻咬牙:“我以爲今天下午蕭芷晴已經被我給趕走了。”
“你的確趕走了。”崔昭點頭:“可東西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只要叫人惦記上了,保不齊哪一天就叫人再住進去了也說不定。不如一把火燒了,又省事又幹淨。誰也不用惦記了。”
唐韻臉黑了,需要感謝你麼?
“你所說的那個誰裡頭,也包括我麼?”
“你別告訴我你還真打算回來聽雨閣裡頭住着麼?”崔昭眨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疑惑:“你說過方法隨我用,莫非是我錯了?”
唐韻嘆了口氣:“你沒錯,你一點都沒有錯。”
錯的人是她啊。
她怎麼就能選了這麼一個心思歹毒,有仇必報心眼小的不得了的男人來辦事呢?
她可不會忘記了當初自己不過當着他的面狠狠羞辱了一番蘇怡,爲了那個他連一根毛都看不上的女人,他險些就要毀了自己的容。這兩年來,他憋屈的只能縮在蕭景堂的殼子裡面活着。大約已經恨的不行不行的了。
報復樂正容休他自然沒有那個膽子,也沒那個能力。所以……自己就成了那個替罪的羔羊。
唐韻擡手,緩緩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頭疼。
“你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