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日子?”唐韻小小驚了一下,她貌似聽到了什麼耳熟的東西。
宗政璃似是早已經料到她會這麼說,微笑着說道:“就是八元初一,與你……與你大婚同一日。”
宗政璃的聲音帶着幾分澀然,唐韻這會子卻只顧着思量宗政鑰將大婚的日子定在與她同一天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完全沒有注意到宗政璃那一瞬間神色的黯然。
“說起來最近還真是個好日子呢。”唐韻緩緩擡起頭來:“諸事大吉,宜嫁娶。”
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宗政璃:“我想,太子大婚之後,大約也就該輪到六公主了吧。”
宗政璃抿了脣,半晌沒有出聲。唐韻卻沒有忽略了他眼底那一絲厭惡。
“怎麼?”唐韻眼中漸漸便出現了一抹嘲諷:“三殿下是在捨不得?”
“你……你何故這麼說?”宗政璃皺了眉:“我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她……。”
“呵呵。”唐韻冷笑:“你用得着跟我說這些麼?你敢說宗政如茵拖着一直不肯大婚是爲了什麼?”
她慢悠悠嘆了口氣:“真真是可憐了我的五妹妹。”
宗政璃的神色終於冷了下去:“我會盡快讓宗政如茵大婚。”
瞧着那人絕然而去的身影,唐韻再度嘆了口氣出來。
說起來宗政璃這孩子挺可愛的,對她也從來沒有什麼壞心眼。自己也不想總揪着他小辮子不放,之所以舊事重提。不過是因爲自己答應了崔昭要讓宗政如茵儘快嫁過去。
所以,只能對不起宗政璃了。
她原本還在想着要怎麼樣找藉口去見一見宗政璃又不叫旁的人起疑心,這感情好,他自動送上了門。不好好利用一下,老天爺都看不過眼。
心情這麼一好,唐韻覺得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似乎連手裡頭這件喜服也不是那麼的礙眼。她在心裡暗暗思量着,等着蕭芷晴大婚的時候將這衣服送去給她,能不能氣的她吐血。
“看起來本尊的小東西很開心麼,本尊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唐韻:“……誰?”
女子眉目中的警惕叫樂正容休非常不爽,絕美的面孔立刻就沉了下去。那人原本就站在宮牆的暗影裡頭,若不是他自己出了聲幾乎便與那無邊的黑暗融成了一體。
這會子他面色陰沉,似乎渾身上下都在往外散發着如有實質的黑色氣息。無端端便叫人看的心頭髮冷。
“師父?”唐韻立刻醒過了神,她是有多作死?怎麼就能想宗政璃的事情入了神,連他那麼獨特的聲音都沒有聽出來?
“您怎麼來了?”她立刻眉開眼笑迎了上去,笑意溫潤無害熱情洋溢。
“楚姑娘還請離着本尊遠一些吧。”樂正容休酒色瞳仁在她挽着自己胳膊的素白小手:“這北齊皇宮裡頭,關愛着楚姑娘的人可多了呢。”
真是握了個草,這喜怒無常的老妖是又叫誰給惹着了?怎的突然就傲嬌起來?唐韻的頭又疼了。
“師父,您說什麼呢?”唐韻眨着大眼睛,楚楚可憐:“放眼整個天下除了師父,哪裡有人能真的關愛着韻兒的呢。”
女子纖細的身軀軟若無骨慢悠悠倒向樂正容休的懷抱,那人的身子卻兀自冷硬如松柏般巍然不動。唐韻心裡頭立刻就咯噔了一聲,投懷送抱,軟玉溫香這一招對付樂正容休是最有用的。
這人怎的……看來是氣的不輕呢。
清美的眼眸在他身後掃過,唐韻的面頰立刻就給薰紅了。麻蛋的,樂正容休怎麼就不是一個人來的呢?
他的身後,秋晚,秋彩,土魂,白羽,魂部的煞神們。至於宮女太監什麼的直接可以忽略不計。
怎麼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人!!!
雖然這些人此刻都低着頭,恨不能將自己當做了只鴕鳥。但鴕鳥也是有耳朵的,她剛纔說的話到底是叫多少人聽到了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女子薰紅的面頰和怔然自然沒能逃過樂正容休的眼眸,於是,眼看着他眸色越發的幽暗起來:“與爲師在一起很丟人?”
“根本沒有這種事。”唐韻立刻嬉笑着說道:“徒兒高興着呢。”
“呵呵。”她臉上立刻就堆滿了微笑:“師父這是打哪來?您是專程來救徒兒的麼?”
聽她這麼問,小安子突然擡起了頭:“大人剛從御書房回府便聽說小姐給宣到宮裡來了,連朝服都沒有顧上換立刻就來了。哪裡想到小姐居然……。”
小安子搖了搖頭,下頭的話便不再說了。但那眼神中的譴責簡直不要太明顯。
唐韻呵呵:“師父,真是辛苦您了。”
她內心是崩潰的,情感是委屈的,表情是溫柔的。幾乎就成了只乖巧的貓,一把挽了樂正容休的手臂。若不是場合不對,只怕她早就將整顆頭顱都埋到他臂彎中去了。
樂正容休僵直着身軀動也不動,只拿一雙深邃絕豔的酒色瞳仁看着他。整個人瞧上去都是淡淡的,不喜不怒。
“師父,您倒是說句話呢。”唐韻只覺得頭皮發麻。
樂正容休雖然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行動力卻可怕的驚人。但凡惹的他不高興的人分分鐘便能直接給弄死了。
但她如今這般不聲不響的盯着個人看,眸光中雖很是認真,卻分明是淡淡的。瞧起來並不兇狠,卻不知怎的,那樣的目光叫唐韻的心沒來由的就糾了起來。
“師父,我錯了。”唐韻低頭。
“說說。”樂正容休柔糜的聲音終於慢悠悠響了起來:“你哪裡錯了。”
“我……我……。”唐韻默了,她哪裡錯了,她怎麼就認錯了呢?
她哪錯了自己都不知道好麼?
“師父,要不咱們先回?這裡人來人往的……。”
清美的雙眸朝着四下裡迅速的掃過,他們身後好些個觀衆呢。叫人這麼看現場,真真的丟人吶。
“乖徒兒說的對。”樂正容休突然勾起來脣角:“我們回去關上門慢慢聊。”
語聲剛落,唐韻便覺得身子一輕,人便叫樂正容休給提着走遠了。遠遠的將衆人的驚呼給拋在了身後。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唐韻腦子混沌了片刻,突然就清醒了。
什麼叫回去關上門慢慢聊?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有故事呢?
直到耳邊咣噹一聲響,唐韻的身子給丟在了雲彩堆一般的牀榻上。樂正容休就站在牀榻邊上,仍舊用那幽魅的眼眸靜靜的盯着她瞧。
“師父。”唐韻不安的扭了扭身子:“要不,咱們將這玩意毀了吧。”
她將手裡的那一坨揚了揚,到了這時候即便她再遲鈍,大約也能猜得出來樂正容休一定是因爲這個不高興了。
樂正容休眼眸微眯,一言不發。
唐韻嚥了咽口水:“那個我知道師父最不耐煩宗政鑰,韻兒實際上也並不想收他的東西。若不是看這玩意能值幾個錢,我纔不拿回來呢。”
樂正容休眼眸幽深了幾分。
唐韻:“您要是不待見東宮的玩意,韻兒這就剪了它。親手剪!”
說着話,唐韻手腕一滑袖底劍便給抄在了手中。不由分說朝着紅豔豔的那一團就戳了過去。
“剪了做什麼?”
眼看着袖底劍便要碰着那價值連城的衣服,唐韻的手腕卻陡然間一緊叫那修長如玉的大掌一把給扯住了。
擡起頭來,裝進魅惑妖嬈的酒色瞳仁當中:“剪了做什麼?可惜了。”
唐韻陪着笑臉:“只要師父不喜歡的,韻兒也不喜歡。”
眼看着絕豔如妖的男子脣角些微的勾了一勾。眼中有瀲灩流光閃過,分明便帶着那麼幾分滿意。
“這麼好的物件,總有人能喜歡。”
唐韻盯着眼前男人狹長鳳眸中的光彩,心中便顫了一顫。這人突然笑的這麼好看,一定是有人要倒黴了。
“小安子。”
男人柔糜的嗓音淡淡的,流水一般。修長的指尖將牀榻上的喜服一把扔了出去。
“將這玩意包好了送去定國公府,知道怎麼說麼?”
小安子立刻嘻嘻笑着說道:“奴才就說,這是太子殿下親自命人送來給安榮郡主的。”
“恩。”
樂正容休半眯了眼眸,只淡淡恩了一聲。唐韻卻能夠感覺的出,他這會子的心情非常美膩。
眼看着小安子躬身退了出去,唐韻眨了眨眼,朝着樂正容休湊近了幾分。
“那個……怎的就給了柳明萱?”
太子妃的袍服呢,給不是也應該給蕭芷晴纔對?
樂正容休酒瞳在她面上掃過,分明帶着幾分嫌棄:“自己想。”
徒兒這麼笨可怎麼辦呢?
唐韻眼珠子轉了轉,脣齒間立刻就浮起一絲笑容來:“這下子,東宮只怕有的熱鬧了。”
可不得熱鬧麼?
宗政鑰大婚娶得是一妻一妾,蕭芷晴的出身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低了柳明萱一頭。可是柳明萱卻只得了個良娣的位份,能甘心?
不過麼,她大約也看得出來長信宮有心偏袒着蕭芷晴。上次瞧着柳明萱便如心灰意冷的一般,眼中半絲波瀾也無。許是叫宗政鑰給徹底傷了心。
那麼,這一件喜服可就太妙了。
誰不知道這件喜服是宗政鑰親自盯着人完工的?那麼能得了這衣服的必定就是真愛啊。何況那還是太子妃規格的衣服。
大婚那一日,柳明萱若是穿着這麼一件衣服出來。呵呵呵呵呵,那個畫面想想都美好。
“師父,你真真是個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