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一點不早。”唐韻瞬間明白過來,老變態是在爲宗政鑰掐着自己手腕生氣,只覺得一大滴的冷汗從後腦滑了下去。
她也是受害者好麼?
“師父您瞧?”唐韻一把將自己寬大的衣袖捲了上去,將那觸目驚心的一圈青紫探在他眼前:“徒兒都快疼死了,多虧您救了韻兒的命呢。”
樂正容休鳳眸在她手腕上劃過,四下裡的空氣一冷:“既然疼,不知道鬆手麼?”
唐韻:“……”
若不是他突然出現,她早已經擺脫宗政鑰了好麼?
等一下……唐韻擡眼看向樂正容休,這人突然間出現二話不說就這麼一直糾結着宗政鑰扯着她的手不放的事情。
莫非……
“師父。”唐韻勾脣一笑:“您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眼看着樂正容休臉上神色一頓,酒色瞳仁驟然間加深,原本瑰麗的色澤一下子便如浸透了鮮血。看一眼只覺得陰冷的刺骨。
“當我沒說。”唐韻縮了縮脖子,使勁吸了吸鼻子。她腦子是進水了麼?居然能跟老變態說出那麼一句話來?
樂正容休眉峰一挑,幽深的鳳眸眨也不眨盯着她。良久方纔發出了淡淡一聲:“哦?”
“師父,徒兒今日在宮裡連番遭了驚嚇,腦子已然不清醒了。是以,若是說了什麼不對的,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唐韻訕笑着說道:“您就當徒兒昏了頭了。”
樂正容休看着眼前小人一臉小心翼翼討好的微笑,貓兒一般蹭到了他的身邊。拿一隻小手抱着他的胳膊使勁的晃悠,竟是半點不再顧忌如今身在皇宮之中。
她對這小狐狸還是有幾分瞭解的,她雖然膽子有時候大的令人吃驚。但實際上,骨子裡面卻如他一般是個極其涼薄的人。
而且,行事極其的小心謹慎,從不會與任何人表現的過於親近。今日當着這麼多的人對着他撒嬌賣萌,已然是到了極限了。
於是,他脣畔終於鬆動了幾分:“爲師跟你說過,這皇宮之中任何一個人都要給爲師些面子。你若是不想與他多糾纏,可以直接拒絕。”
“是呢,師父威武,師父了不起。這話徒兒記下了。”唐韻笑的一臉溫柔,心裡卻比吞了黃連還苦。
您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皇宮之中的確人人都懼怕他樂正容休,可這與她唐韻有毛線的關係啊!
再說,宗政鑰是那種說拒絕就拒絕的了的人麼?
唐韻手腕一疼,忍不住嘶了一聲。卻是樂正容休修長的玉指在她青紫的手腕上擦過,他手上戴着的戒指便狠狠地刮過了皮肉。帶出一絲鑽心的疼。
樂正容休撇了撇嘴:“回頭去找火魂調些藥膏子擦擦,本來就長的難看。再留些傷痕,越發不能看了。”
唐韻嘴角抽了抽,卻也只能道了聲是。在老變態面前,你只能服從。
“走吧。”
“額?”
“宮裡面非常有趣麼?這麼捨不得走?”樂正容休眯着眼打量着眼前呆愣的小人。
唐韻眼睛眨了眨:“師父,您是說我們現在可以離宮了?”
這就能走了?離着宮宴開始還早着呢啊!
“爲師自然是可以離開,你若不想離開也可以留下。”
“走,爲什麼不走。”唐韻笑的眉眼彎彎,皇宮這種地方鬼才想留下來。
“恩。”小丫頭的知情拾趣顯然很是叫樂正容休滿意,於是招了招手叫候在一旁的步攆過來。
“跟上。”樂正容休只淡淡朝她吩咐了一句,便再度上了步攆。
唐韻心情愉悅地跟在他步攆旁邊,浩浩蕩蕩的一羣人調轉了頭,便要朝着宮門外走去。
“小姐,小姐等一等!”
一聲高喝驟然自衆人身後傳來,唐韻一怔飛快擡頭看向樂正容休。見他擡了擡手,步攆便再度停了下來。
唐韻轉過身,看見秋晚飛快自長信宮的方向跑了過來。秋晚與其他三婢不同並不會武功,但如今奔跑的速度卻非常快。顯然是遇見了什麼急事。
“師父。”唐韻朝着樂正容休低聲說道:“韻兒可否……?”
她從長信宮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着秋晚和秋彩,一方面是想留着她們看顧着蕭嫵,另一方面則是知道土魂會照應着她們。
如今,秋晚這麼着急忙慌的跑出來,定然是出了什麼大事情。
所以,她怎麼能不聞不問?
樂正容休皺了皺眉,似是很有些不耐煩:“快去。”
唐韻便走出了人羣朝着秋晚迎了過去。
“小姐,快。”秋晚一把扯住她的衣袖,飛快說道:“長信宮要……要處置秋彩!”
唐韻一皺眉,長信宮爲什麼要處置秋彩?這話是怎麼說的?
再看秋晚一張面孔漲得通紅,顯然是跑的急了,如今連呼吸都不大順暢。抓着她衣袖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大有硬扯着她往長信宮裡拖的勢頭。
“你不要急。”她輕聲說道:“秋彩犯了什麼罪過?”
“是二小姐。”秋晚咬了咬脣:“二小姐暈倒了……帳子裡……丟了東西。她說是……秋彩陷害……皇后娘娘便要……”
“停一下。”唐韻擡手捏了捏眉心,這丫頭也不知道是急什麼呢,說話這般顛三倒四她哪裡聽得明白?
“萬事有我。”她緩緩說道:“想清楚了再說。”
自家小姐一雙沉靜清冷的眸子終於叫秋晚長長舒了口氣,一顆心便漸漸安定了下來。
“長信宮正要開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嚷嚷着大殿裡少了個人。查來查去的就發現少了二小姐。長信宮的莊姑姑便領着人去找二小姐,結果卻發現二小姐正睡在後頭的一個宮殿裡面的牀上。也不知怎的就扯出二小姐私盜宮中財物來,她卻一口咬定是秋彩陷害了她。”
唐韻皺了皺眉:“她的事情,與秋彩有什麼關係?”
蕭芷溪的事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離開宮殿的時候蕭芷溪仍舊倒在櫃子裡面,那時候手裡面叫人塞了條帕子。
怎的如今……竟是躺在牀上了?
而,從始至終秋彩都未曾出現在那附近,怎的又能跟她扯上了關係?
“秋彩呢?”
“莊姑姑已經拿下了秋彩,藍大小姐在那邊拖着時間,奴婢這才能趕得及來找小姐。”
唐韻眸色一閃,她被那四品宮女引到那處就是爲了叫她撞破宗政如茵的醜事,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被殺人滅口。所以,無論在那屋子裡被發現的人是誰,到最後都只能死。
這種事情,原本就是寧可錯殺也決不可放縱一個的。何況,秋彩不過是個丫鬟?
還是她的丫鬟!
“師父。”她回頭看向身後懶洋洋坐在步攆上高高在上的那人。
“想去便去。”樂正容休神情淡淡的:“最近這些日子過得的確有些無聊,難得的有些樂子去瞧瞧。”
唐韻側目看去,十八人擡的金龍步攆已然調轉了方向,分明是也打算要朝着長信宮而去。
“師父,您這是……?”
“走吧。”
高高在上那人卻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浩浩蕩蕩的隊伍便真的朝着長信宮去了。
眼前身影不斷閃過,唐韻張着嘴半天沒能回過神來。這人還……真的去了?看來,他的日子真如他自己說的那般,可真是太無聊了。
“小姐,那是……國師大人麼?”秋晚嚥了咽口水:“國師大人這分明是要去給小姐撐腰呢,國師大人對小姐真好。”
唐韻只覺得一個雷從頭頂直直劈了下來,忍不住斜睨着秋晚。
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出老變態對她好了?沒瞧見他臨去之前眼中那一抹興味?這人分明就是閒得慌自己去看熱鬧了。
“走吧。”她沉聲說了一句,這種時候可不是跟個小丫頭掰扯這種事情的時機。
還是趕緊地追上老變態要緊,他若是想看戲的時候,你便得趕緊的演給她看。若是晚了那麼一時半刻等那人壞了興致,只怕連死都不能了!
等唐韻着急忙慌的趕到長信宮的時候,樂正容休的步攆早已經到了。他並沒有吩咐人將步攆放下,仍舊那麼懶洋洋的坐着。卻是用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着宮裡所有的人。
包括皇后。
長信宮裡一時間竟是靜的出奇,莫說是人語,連粗重點子的呼吸都聽不見半絲。似乎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將那睡着了的魔鬼驚醒,分分鐘便要被那人給拖去地獄了一般。
皇后仍舊坐在宮殿的主位鳳坐上,其餘人卻都已經跪了下去。沒有人敢擡頭去偷窺那人絕世傾城的風姿,即便是常皇后的臉上雖然也盡力保持着她皇后的威儀,但你若細看,那一張臉卻分明是蒼白的。
“國師大人怎的來了?”脆糯的女子聲音自殿外幽幽響了起來,清麗窈窕的女子微笑着一步步邁進了殿門。
如今的鳳華殿之內人人自危,唐韻這一抹端方溫雅的笑容不知道灼疼了多少人的眼。即便連她身後跟着的丫鬟胸背也是筆直的,在這個瞬間,竟是將這滿大殿的貴女都給比下去了。
常皇后眸子一縮,眼中極快閃過一道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