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海蓬萊不同,九太爺此時硬抗天雷的舉動,似乎不是以防禦爲主,怎麼看怎麼像是在跟老天爺還手。
你給我一腳,我就還你一嘴巴子。
九太爺在用雙手頂住那一道天雷的時候,渾身上下往外散着的黑霧,頓時就濃厚了幾分。
原本看着還是如墨水浸染的黑霧,此時看着.......怎麼說呢.......
那些霧似乎都黑到了極致,能夠吸光,用肉眼看去,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虛幻感。
“嘶!!!!”
霎時間,邪齜聲就在場中響了起來。
那種極其刺耳的邪齜,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耳朵裡都有些耳鳴的跡象了。
“老九!!!!”
黃寶山見九太爺的雙手顫抖幅度變大了,忍不住喊了一聲:“你他孃的還能不能扛住?!!別硬撐!!!”
“我沒事!!”九太爺回了一句。
當雷光徹底消散的時候,九太爺這才顫抖着將雙手放下,盤繞在身上的那些黑霧顏色似是變淺了一些。
這個現象對於我們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雷雲快散了。”九太爺冷不丁的說道。
聽見這話,我們都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現在的雨確實是變小了一些,但雷雲有沒有消散,這個真沒看出來。
誰叫天上有一片黑霧把我們視線給擋住了呢?
“雷雲快散了?!”黃寶山喜形於色的說道:“這是好事啊!!”
“但還有幾道雷沒落下來........”
九太爺也不知道是怎麼看出來,或是感覺出來的這一點。
它擡着頭,一動不動的望着天空中的黑霧,嘴裡唸唸有詞的說道:“剛纔那兩道雷.......一道比一道強........如果按照這個情況來看........恐怕要不了多久........”
說到這裡的時候,九太爺的聲音就已經很低了,所以我們都沒聽清它在說什麼。
正當我們打算問幾句的時候,九太爺的身子毫無預兆的膨脹了起來。
不。
與其說是它的身子,還不如說是盤繞在它身體外的那些黑霧。
那種膨脹的過程,看着就像是有許多蟲子在九太爺身子裡鑽動一樣,一會兒是這裡凸出來點,一會兒是那裡凹下去一個顯眼的坑。
不過五六秒,九太爺的身子就膨脹完畢了,自然也就沒了那些像是有蟲在體內鑽動的情況。
從側面看起來,現在九太爺的身子很魁梧,至少比剛開始大了七八圈,整個人的身高都被拉長了,應該在兩米五左右。
“老九怎麼把煞氣都給泄出來了........”胡天生眯着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九太爺兩眼,搖搖頭:“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啊。”
“啥意思?”我疑惑的問道。
“先前老九是靠着自己的煞氣在硬撐,藉助屍煞的力量,短時間的強化自己真身,以達到抵禦天雷的目的。”胡天生緩緩跟我講解道:“但它現在已經把身子裡的煞氣全泄出來了,雖然它的煞氣還裹在身上,但這種做法明顯就是雞肋,根本就不如用煞氣衝四肢百骸造出真身強悍.........”
“那......那啥.......”我聽到這裡,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擔心的問道:“那老太爺這麼做是想幹嘛啊?”
胡天生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會,嘆道。
“搏命。”
據胡天生說,剛纔打下來的第二道雷,強度應該就跟劈死海蓬萊的那一道雷差不多,雖說看着聲勢沒那麼大,可裡面所包含的能量卻是能讓它們感受到的。
九太爺就是那麼硬碰硬的扛了一雷,所以在這個時候,它的肉身,不,它的真身,已經到了瀕臨崩壞的邊緣。
如果不是胡天生說出來,恐怕我是怎麼想都想不到,看起來還算是輕鬆的九太爺,竟然讓天雷逼到了這個地步。
“它現在已經不敢用肉身去扛雷了,只能拼着命把屍煞催出來,讓屍煞幫它擋災。”胡天生嘆了口氣:“讓先前那兩道雷一劈,老九至少損失了幾十年的道行,這第三道雷應該能被它擋住,但它也不可能毫髮無損........”
“我現在換它下來。”黃寶山咬着牙說道。
“不行。”胡天生搖搖頭:“至少要讓它擋完這第三道雷,你現在上去就是添亂,當心那老不死的抽你。”
“如果它擋不下這第三道雷怎麼辦?”黃寶山惡狠狠的瞪着胡天生:“總不能就這麼看着它冒險吧?!”
“它這麼做,是爲我們好。”胡天生平靜的說道,雖然眼裡有些悲痛的意味,但語氣卻沒表現出來:“老九現在想的就是儘可能的扛住天雷,能扛住多少是多少,如果這一道雷打完了,接下來雷雲就散了,那不就能夠避免我們跟山河脈眼玩命的結局了嗎?”
黃寶山緊咬着牙,沒說話。
“就這一道雷,它應該能扛下來。”胡天生笑道:“老黃,它可是老九啊,你難道還覺得它實力不夠?”
“等它扛過這一道雷,我去接應它回來。”黃寶山說道。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胡天生點點頭:“如果它還是不願意回來,咱倆就抽這老東西一頓。”
在這個時候,董老爺子已經將該用到的裝備都穿戴整齊了。
頭上頂着一個像是頭冠的東西,聽董老爺子說,這叫做神帽,是薩滿跳神時需要用的東西,上面不光有黃銅打造的吊飾,還有一些像是野獸皮的玩意兒,裹在頭冠的邊緣上,左右兩側還有鹿角。
董老爺子戴好這個頭冠後,便將神鼓拿起來,輕輕敲了幾下。
隨後,他又從揹包裡拿出來了九個類似於招魂幡的法器。
這九個法器都是一模一樣的,看起來沒什麼區別。
與傳統的招魂幡不同,這些法器不過三十釐米左右長,通體由一根銅製刻着咒文的棍子支撐,上面掛着的也不是普通靈旗,而是五彩斑斕的一幅畫。
畫裡,有動物,也有山水,還有一些穿戴着裝極其怪異的人。
每一幅畫下面,一左一右,都各自拴着三個小銅鈴。
拿到手裡一晃悠,盡是叮叮噹噹的響聲。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董老爺子擡着頭,看着懸浮在空中的九太爺,低聲對我們說:“如果老天爺不給面子,非得用天雷接着往下劈,那咱就搏一搏吧。”
“老爺子,都看你的了。”我嘆了口氣:“如果你鬧不住,就換我來。”
“好啊。”董老爺子咧開嘴笑了笑,眼裡也有些欣慰:“我倒是想看看,最後解決這個山河脈眼的人,是我還是你。”
此時,天上的悶雷聲又響了起來。
也許是一直沒能把山河脈眼劈開,老天爺覺得有點沒面子了,所以在這個時候,它的動作是越來越急。
悶雷聲剛響,一道比起先前都絲毫不弱的天雷,猛然從天而降,擊散了飄蕩於空中的黑霧。
沒錯。
是擊散。
而不是又擊出來一個窟窿。
當雷光穿過那層黑霧的時候,只聽嘶的一聲尖鳴,伴隨着邪齜炸響,從九太爺身上散出去的那些黑霧,盡數都化作了虛無。
如果把天雷比喻成黑板擦,那麼飄蕩在空中的那些黑霧,就是黑板上的字。
就那麼一瞬間,“黑板擦”很輕鬆的就擦乾淨了“黑板上的字”,彷彿這些東西從未出現過,那看着可不是一般的乾淨。
但天雷也僅僅是擊散了猶如黑雲的那些霧氣,盤繞在九太爺身上的那些黑霧,則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一雷。
一仙。
就這麼硬碰硬的對上了。
“老董!做好準備!”胡天生猛地大吼道:“老黃!!現在就去接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