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下了特旨,那自然就不用來請安了。”容妃點點頭,倒是大度,一擺手,示意下人退下。
“呵,皇上素來賢明聖德,體恤后妃,我們作爲后妃,更應該盡心服侍皇上纔對。”賢妃冷冷撇了一眼容妃,亦是不甘示弱,不管內心如此酸澀,臉上表示出來的,卻是極爲大度。
只是不久後,便將矛頭指向端坐一邊的喬書棋身上,懶懶道,“喬美人,你那百鳥朝鳳圖,可繡好了?別忘記了,你只有三天時間。天鳳國意欲與我們大楚結親,這是兩國友好的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你,素來以才名美名著稱,不僅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繡工也是大楚數一數二的人,這份差事,是非你莫屬了。你可別耽擱了結親的時間,否則,呵呵……”
喬書棋臉色一白,惶恐行禮,淡聲道,“是,臣妾遵旨,臣妾必會盡力完成。”
“不是盡力完成,而是一定要在三天之內完成。兩國結親,這是何等的大事,百鳥朝鳳圖,更是歷來結親的首選嫁妝,萬萬不可耽擱的,你能有這個機會繡百鳥朝鳳圖,也是你福澤深厚,一般等閒之人,焉能有福氣繡百鳥朝鳳圖,本宮這也是要提拔你,你可明白本宮的用心?若是繡好了,賞賜自是免不了的。”賢妃好心的提醒,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
然而,是人都能聽得出來,賢妃這分明就是在爲難喬書棋。
百鳥朝鳳圖,三天時間?三天時間怎麼可能繡得出來,哪怕有諸多繡女參與,三個月時間也趕不出來的,賢妃這是變着法子懲罰喬美人呢。
賞賜?沒有責任就不錯了,又怎麼可能會有賞賜呢?何況,如今軒轅皇子連結親的人選都還沒定,就算定了後,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結親,又何來三天之說。
這個刁難,也刁難得太明顯了。可是誰讓喬美人長得那麼美,但凡是人,都會嫉妒的,何況她們都是皇上的妃子,伺候的都是皇上一個人。
楊楚若靜靜的聆聽着,把衆人一舉一動收在眼底。
上百個妃子,竟然沒有一個人替書棋說話的?真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依本宮看,這百鳥朝鳳圖倒也不急,且不說軒轅皇子還沒有定下人選,就算定下了人選,尚工局也早已備有百鳥朝鳳圖,屆時只要從尚工局拿取便可,喬美人的百鳥朝鳳圖可以慢慢繡,待哪一日,皇上封后,倒是可以用喬美人親手所繡的百鳥朝鳳圖。”全場靜悄悄的,只有容妃娘娘清冽的聲音,緩緩的說着,語氣不急不燥,淡定自若,彷彿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喬書棋有些感激的看向容妃娘娘。
賢妃卻是冷笑一聲,針鋒相對,“軒轅皇子與我們楚國的結親大事何等重要,豈能用一個小小的尚工局所繡的百鳥朝鳳圖?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們大楚不把天鳳國放在眼裡?哦……本宮知道了,容妃娘娘雖然認容尚書做義父,卻依舊是月國的公主,自然不會把一顆心都偏向楚國了。不是楚國的人,也難怪會說出那一番話了,本宮自然不會怪罪,更不會傳到皇上的耳邊。”
容妃娘娘端着茶杯的手忽地一緊,一雙好看清澈的眸子裡,寒光一閃而過,很快又被她掩蓋了,快得任何人都無法捕捉得到。
寬大的袖擺輕輕一拂,臉上依舊掛着溫潤如風的笑容,脆聲道,“賢妃娘娘此言怕是有誤吧,本宮既然遠嫁到大楚,自然就是大楚的人,又如何是月國的人呢?”
賢妃冷冷瞪了容妃一眼,雖是沒有說話,但眼裡的嘲諷卻是那般的濃重。良久,賢妃慵懶的把玩着丹寇,這才風輕雲淡的說了一句,“容妃娘娘好大的把握,卻不知,你又是如何知道皇上要立後的?若是皇上立後,憑喬美人繡的百鳥朝鳳圖,又怎麼配當鳳衣穿戴。”
“賢妃既然知道喬美人繡的不配,又讓喬美人連夜趕工,三天之內繡出百鳥朝鳳圖,卻是何意?”容妃反脣相譏。
賢妃臉色登時微變,而容妃依舊一臉風清雲淡,絲毫不受賢妃的影響。
衆多妃子們紛紛閉嘴不言,坐壁上觀。
楊楚若多少看明白了。
怕是這一幕,在翠芳閣沒少發生吧,所以妃嬪們都習慣了。而容妃與賢妃的不和,也是人盡皆知的,她們就算和,也是面合心不合。
只是,容妃娘娘似乎極不願意人家提起她是月國的公主,這又是爲何?
不管爲何,今天的請安,她也總算見識到楚宇晨的後宮妃子有多龐大了。
“娘娘,不知您可聽說,皇上此次出宮,遭遇到了行刺?”朝婕妤忽然開口,打破尷尬,一字一句的道,時不時撇向楊楚若。
楊楚若暗罵一聲狡詐。又把矛頭指到她頭上了,分明就是故意找茬的,也故意激怒所有人,讓所有人都對她嫉妒紛紛。
果然,一句話下來,楊楚若接到上百雙冰冷的眼刀子,每一記眼刀子都帶着濃淡不一的敵意。
“這麼大的事,本宮自然聽說了。”賢妃娘娘酸酸的道,恨不得把楊楚若千刀萬剮,她進宮這麼多年,皇上別說帶她出宮,就連陪她在御花園走一遭都難,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又沒有任何倚仗的勢力,她憑什麼。
“蘇貴人,你可願把事情的經過詳加說一遍給我們聽。”此說開口的不是賢妃,而是素來文靜內斂的容妃,看得出來,她也有幾分興趣,想要聽聽當日裡在宮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楚若擡頭,淡淡掃視了在場所有人一眼,發現除了喬美人沒有絲毫興趣外,所有人都興致滿滿,等着她開口,就連賢妃也在等着她。
若是她不說的話,怕是在場所有人,都要徹底得罪一遍了。楊楚若躊躇一陣,將箇中事情大概說了個遍,不過,她隻字不提那驚險一箭,還有矮屋裡發生的一切,以及叫花子白楊的事兒。
饒是如此,衆多妃子們也聽得驚險連連,時不時的慘白着一張小臉,緊緊攥着手絹兒,彷彿親身經歷一般,更有人偷偷抹了一把眼淚,唏噓道,“哪來的這麼多殺手,殺千刀的,他們就該都抓起來,滿門抄斬纔是。”
“可不是嘛,連當今皇上都敢動手,他們好大的膽子,這樣的人如何能夠輕易放過。”
“不知道皇上有沒有查出兇手是誰了。”
“……”
賢妃娘娘眼神有些飄閃。
敢對皇上下手的人,整個楚國除了她爹鎮北大將軍外,怕是沒有第二個人了吧。而且,爹爹可是一直惦記着皇位。
這些年來沒少催她趕緊生個皇子,將來好扶植他當皇帝,徹底廢了皇上。可是皇上一直都不肯碰她,她又怎麼可能懷上龍子呢?偏這些又不能對爹爹說,只能乾着急呢。
若不是皇上幾乎每天晚上都召不同的人侍寢,她甚至都要以爲皇上不舉了呢。否則又怎麼可能幾年來都沒碰過她一下。
誰能想像,她入宮幾年,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
賢妃莫名的有些慌亂。皇上最好不要查出來,若是查出來,她們周家定然逃脫不了干係。爹爹也真的是,皇子尚未出世,就要對皇上出手,皇上就算死了,不是還有二皇子跟小皇子嗎?除非他們兩個也死了,否則,爹爹也當不了皇帝,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賢妃雖然臉上沒有多大表情,卻依舊被容妃看了個仔細。心裡百轉千回。
鎮北大將軍派人刺殺的嗎?想必是有的吧。
但是單憑鎮北大將軍,能派出這麼多精銳的人馬嗎?怕是辦不到的吧。可是除了鎮北大將軍,諾大楚國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又或者,其它國家也有參與進來?
“蘇貴人,你好大的膽子,還不跪下。”賢妃說變臉就變臉,猛然發難,再次將矛頭指向楊楚若。
楊楚若一怔,沒有適應賢妃的突然變臉,衆人更被賢妃嚇了一大跳,暗罵幾句瘋子。
“不知道臣妾所犯何錯,懇請娘娘告知。”楊楚若站了起來,彎腰行了一禮。
“所犯何罪,你犯的罪可大了。皇上出宮遇險,你身爲後宮妃子,難道不知道以身保護他嗎?竟然還讓皇上受傷了,你說你該當何罪。”賢妃由着下人扶着,卻是站了起來,厲聲道,臉色難看。
衆妃子瞭然,心中皆是百感交集的,也替楊楚若感到悲涼。
賢妃這話,無論從哪裡講,都是找茬的,而且找茬的方式還如此的愚蠢。若不是因爲她父親是鎮北大將軍,姑母是太后,後宮哪還有她立足的地方。
蘇沁跪了下去,背脊挺得直筆,不卑不亢,卻卻坦然認錯,“臣妾該死,臣妾身爲后妃,卻沒能保護皇上,臣妾失職。”
喬書棋趕緊也跟着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求情道,“賢妃娘娘,求您饒蘇貴人一次吧。蘇貴人沒有武功,當時情況複雜,她也幫不上什麼忙,若是強行幫忙,怕也是反其道而行。”
“放肆,失職便是失職,哪有這麼多借口,誰敢替她求情,一併處罰。”
喬書棋欲言又止,楊楚若示意她別再說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賢妃娘娘分明就是想拿她出氣的。
容妃寬大的袖子一動,微微蹙眉,正想說話,賢妃便堵住她的嘴,搶先道,“容妃娘娘,本宮處罰一個小小的貴人,不需要經過你同意吧?”
“我們同爲四妃,賢妃自然不需要經過本宮同意。”
“既然本宮還是有資格處罰一個小小的貴人,容妃娘娘也不會多管的對不對?”
容妃微微蹙起秀眉,撇了一眼跪在底下的喬書棋與蘇沁,卻是淡淡笑道,“賢妃想要處罰一個貴人,本宮自然不能多管,本宮只提醒賢妃娘娘,莫要做得太過了,否則,皇上那兒,怕是不好交代的吧。”
楊楚若心裡有着諸多不解。
容妃娘娘雖然沒有直接開口替她求情,卻是在變相的替她說話。只不知,容妃爲何要三番五次的替她說話?她身上有什麼是容妃想要得到的嗎?
“本宮自有分寸,就不需要容妃娘娘提醒了。”
衆多妃子悠然的品着茶,看着熱鬧,她們希望事情越鬧越大,後宮什麼都不怕,就怕寂寞,有人要演戲,她們又豈有不看的道理。最好是蘇貴人與賢妃娘娘相敗俱傷,那她們更加開心。
喬書棋手心緊攥着衣袖,不知道賢妃娘娘到底想如何處罰。這分明就是莫須有的罪名,偏她身份高貴,她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蘇貴人,你伺候皇上不周,本是大罪,念你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初犯,本宮也不爲難你,只要你把皇宮各個角落的落葉全掃了便可。”賢妃笑得風情萬種,似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然而所有妃子卻是倒吸一口涼氣。
皇宮各個角落的落葉全掃了?皇宮這麼大,憑她一個人,掃個幾天幾夜也掃不完啊,這不是爲難她嗎?
而且如今正值冬季來臨,寒風呼嘯,落葉紛飛,等她把皇宮掃一遍,那麼前面掃過的地方,又不知會落下多少落葉,根本掃不乾淨的啊。賢妃好狠的好段。
“賢妃娘娘,蘇貴人身子不佳,如今已是冬季,臣妾怕她身子吃不消,若是萬一得了個風寒可就不好了。”喬書棋又磕了一個響頭,慘白着一張臉,求情道。
容妃娘娘輕咳幾聲,提醒道,“賢妃妹妹,請你慎重,若是蘇貴人身子有個好歹,怕是……”
“本宮做事自有分寸,就不勞容妃娘娘提醒了。”賢妃聽到喬書棋的話,本想讓楊楚若掃幾處院子便可,待一聽到容妃的話,忍不住火上澆油,一口咬定。
可她沒看到的是,容妃娘娘溫柔的眼裡,閃過一抹異樣的冷光,夾雜着陰暗的笑容。
“後宮所有妃子下人全部都給本宮聽着,若是有誰幫她的話,本宮定會要誰好看,知道嗎?”
“是……臣妾遵旨。”衆多妃子們齊齊朗聲應道,嘴裡掛着置身事外的冷笑。
一場請安,楊楚若與喬書棋皆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直到臨近正午,這才紛紛離開翠芳閣。喬書棋彷彿打了一場大戰回來,全身乏力,看向蘇沁的時候,陣陣難過,“蘇姐姐,整個皇宮何其大,你一個人,如何能夠掃得完?不如我去幫你吧。”
“不用,免得被賢妃抓住把柄,到時候兩個人都被處罰了,你不是還有百鳥朝鳳圖嗎?還是安心的繡吧,不過也不用太着急,指不定事情會有轉變也不一定,三天時間,本來就是強人所難。”
“可是……”
“別替我擔心了,你先回去吧,我也去掃落葉了。”楊楚若風輕雲淡的笑道,倒是沒有任何抵抗的情緒,只是百合看得陣陣不是滋味。
把一個人貴人當作下人一樣指使掃落葉,這本來就在侮辱人,還要掃遍整個皇宮的落葉,誰能辦得到,何況蘇貴人就算只是縣令之女出生,那也是千金小姐,什麼時候做過這等粗活了。
難道皇宮裡,就這麼沒有王法了嗎?只能任由賢妃娘娘仗勢欺人了嗎?蘇貴人手中不是還有一道聖旨嗎?蘇貴人怎麼不讓皇上封她爲妃?如今四妃只有三妃,還有一個妃位的。如果蘇貴人真的求了,皇上也會同意的,以後也不用再受人欺負,喬美人也可以仰仗她,不再受欺負的。
喬書棋望着蘇沁遠去的背影,眼裡一黯,莫名的憂傷,落寞而去。
“娘娘,您真的要去掃落葉嗎?”紅凌跟在楊楚若身後,輕聲問道。
楊楚若冷笑一聲,“掃,爲什麼不掃。”
紅凌眼裡有着不解,若是掃下去的話,怕是沒有幾天幾夜,根本掃不完的,娘娘在打什麼主意?
紅凌雖然不解,卻把掃帚給了她,看着她一點一點的掃着,心思百轉千回。
只有十天不到的時間,等把皇宮的落葉都掃完了,估計也要過一半的時間了,那她們又哪來的時間去盜取兵符?
這一掃便是整整一個下午外加一個半個晚上。
楊楚若身子疲憊,冷汗直冒,拿着掃帚的手心也起了水泡,整個人搖搖欲墜,就連臉色也慘白了不少,隱隱有支撐不去的感覺。
寒冷的夜風夾雜着風雪,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痛,凍得楊楚若直打冷顫,腳下,是一堆堆的落葉。楊楚若擡起頭,隨意撇了一眼,便能看得到落葉簌簌而下,根本沒有停止的節奏,地上落葉一望無跡,不知道還要掃多遠,而掃過的地方,也因爲寒風的作用,落葉再次飄下。
“娘娘,您歇息一下吧。”紅凌蹙眉,再這麼下去,身子哪裡吃得消。
楊楚若搖搖頭,眼裡有着濃濃的倔強,強撐着身子,繼續掃着落葉,大有落葉不掃完,她誓不罷休的衝動。
過往的下人們看到蘇沁臉色蒼白的掃着落葉,紛紛嘀咕着,討論了一團,不消一個晚上,蘇貴人被賢妃娘娘罰掃諾大皇宮落葉的消息不徑而走,人人知曉。
楊楚若一如既往的掃着,似乎只要她還有一口氣,便要將落葉全部掃完,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掃了多久。
她在賭,她在賭楚宇晨對她沒有完全絕情。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地,不管他心裡有沒有她這個人,她就賭楚宇晨會出來幫她,她賭他對她還有那麼一絲憐憫。
然而,她等來的第一個人不是楚宇晨,而是軒轅皇子,掃帚突然被搶過,啪的一聲扔掉,一道略微嫩稚的聲音憤怒的響了起來,“太過份了,實在太過份了,我以爲是下人亂嚼舌根,沒想到,她們竟然真的這麼對你,她們怎麼能這麼狠心。美人姐姐,你怎麼樣了?你臉色好難看。”
楊楚若頭重腳輕,甩了甩頭,這纔看到一個身穿華服錦衣,容貌清秀俊美白皙的少年。
少年長得與軒轅錦澤有幾分相似,讓楊楚若一陣反感,不過,少年的臉上,有的只有暖暖的陽光,濃濃的擔憂,清秀俊美得與軒轅錦澤又是天差地別。
是他……軒轅皇子……他怎麼來了?
楊楚若掙開他扶着她身子的手,嘶啞着聲音,有氣無力的道,“軒轅皇子,請你自重,蘇沁乃是皇上的妃子。”
“什麼妃子,你在這裡掃落地,他知道嗎?他指不定還跟哪個妃子恩愛纏綿呢。”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軒轅皇子便一堆的火氣。
他那麼在乎的美人姐姐,可她們卻把她當作奴婢一樣指使,甚至連奴婢都不如。她們以爲他不知道嗎?自從美人姐姐進了宮後,這裡的人就沒少欺負她,上次她的手也是被她們燙的,這才受的傷。
如今……如今手纔剛好,又因爲掃這落葉而起了一顆顆的水泡……
軒轅皇子看着楊楊楚若瑩白無骨的手上,到處都是血泡,再看臉上毫無血色,身子搖搖欲墜,心如刀割,哽咽道,“美人姐姐,你的手怎麼都起水泡了?走,我帶你去找御醫。”
楊楚若再次掙開他的手,撿起掃帚,垂下頭,有些落寞的道,“蘇沁多謝軒轅皇子美意了,只不過,蘇沁只是一個卑微的縣令之女,身份低微,皇上能夠封蘇沁爲貴人,已是蘇沁的榮幸了,這些不算什麼的,只能怪蘇沁命薄。”
楊楚若一邊說着,一邊扭過頭,輕輕拭了拭眼淚,低着頭,繼續掃着地。
軒轅皇子看到楊楚若這副柔弱的模樣,心裡滴血,“縣令之女又怎麼了?她們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嗎?美人姐姐,你說,她們是不是經常都這麼欺負你?這不是第一次了對不對?”
楊楚若低垂着頭,沒有擡頭看向軒轅皇子,也沒有說話,但那委屈的表情,等於默認了一切。
軒轅皇子再也忍不住了,拽上她的手,將她往御書房拖去,“美人姐姐,走,我帶你去見皇上,今天我一定要讓楚國皇帝把你許給我,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
“軒轅皇子,你放手,我乃是皇上的妃子了,皇上不會把我許給你的,你這麼做,只會讓兩國不和,若是兩國因爲蘇沁而引起戰亂,那蘇沁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楊楚若掰開他的手,可軒轅皇子拽得死緊,哪裡能讓她掰得動,一步步的便將楊楚若拖去御花園了。
“我管他什麼兩國戰爭,要打就打好了,反正我一定要得到你,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
“賢妃娘娘沒有欺負蘇沁,她只是讓蘇沁掃掃落葉罷了。”
“什麼沒有欺負,當我是傻子嗎?皇宮那麼大,憑一個人哪裡掃得完落葉,這不是刁難又是什麼?”
“軒轅皇子……咳咳……”楊楚若重重的咳嗽幾聲,面上惶恐,心裡卻清冷一片。如果兩國能夠因爲這個而挑起戰爭,那正是她所希望的。
“小的參見軒轅皇子,軒轅皇子,皇上正跟幾位大臣議事,吩咐誰都不許進來,您……”幾個下人遠遠看到軒轅皇子強拉着蘇貴人而來,急忙將他攔下。
可是盛怒中的軒轅皇子,又豈是一個下人便能夠攔得住的,用力一推,便將下人推開,拉着楊楚若速度不變,繼續往前。
“站住,沒有皇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這次攔住軒轅皇子的,不是太監,而是幾個目露精光的侍衛,一看就是高手,其中還有一個統領水凌。
水凌看到面色慘白的楊楚若被軒轅皇子曖昧的拉着,有一瞬間的驚訝,很快又消失無蹤,冷聲道,“軒轅皇子,請你自重,蘇貴人乃是我皇的妃子。”
“讓開,我要進去。”軒轅皇子繼續往前,楊楚若使勁掰開軒轅皇子的手,就是掰不了,只能哭泣着求他放開,殊不知,楊楚若越是如此,軒轅皇子越是氣憤,鬧得也越兇。
“誰在外面吵吵鬧鬧,讓他們進來。”御書房裡,傳出一聲略微不悅的低沉聲。
軒轅皇子不客氣的推開水凌,拉着楊楚若徑自走了進去,一進去,便能看到面色不悅的楚宇晨坐在龍座上,旁邊站着兩排大臣們,桌上放着滿滿的奏摺,想來,他們是真的有事商量。
楊楚若感覺到自從軒轅皇子拉着她的手進來後,楚宇晨的身上便散發出一縷縷陰森的寒氣,森冷的視線定格在她們身上,嚇得身子一顫,急急推開軒轅皇子緊拽的手,跪了下去,瑟瑟發抖,惶恐道,“皇上,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宇晨的臉色極度難看,除了軒轅皇子曖昧的拉着她的手外,還因爲楊楚若慘白的臉,以及滿手的水泡。
才短短一天不見,怎麼弄得這麼狼狽?是誰動的她?
楚宇晨殺氣陡然一閃而過,骨結咔嚓咔嚓死死緊握,心裡聚攏着一股股的怒氣,似要像火山一般爆發出來。然而,他卻忍住了,死死的忍住了,面上清冷一片,冰冷的眼裡,直視楊楚若滿手的水泡。
幾位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紛紛不解。
她不是皇上新封的妃子蘇貴人嗎?她不是那天在宴會上驚豔一舞,美名盛傳帝都的蘇貴人嗎?她不是軒轅皇子都要以圖安城爲聘禮迎娶的蘇貴人嗎?她不是把朝堂攪得翻天覆地的蘇貴人嗎?這是怎麼回事?
鎮北大將軍初時一怔,待一看軒轅皇子曖昧的拉着蘇沁進來的時候,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等着看好戲。
果然,軒轅第一句話出來,便讓他滿心愉悅,恨不得事情越鬧越大。
“楚國皇上,我要美人姐姐,你開個條件吧,什麼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美人姐姐我一定要得到。”
楚宇晨眼裡眯起一絲危險的寒光,冰氣嗖嗖外放,凍得軒轅皇子打了一個冷顫,有些害怕楚宇晨,那氣勢太強了,比起皇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一想到美人姐姐在宮裡一直受欺負,什麼莫須有的罪名都安在她身上,軒轅皇子又鼓起勇氣,“圖安城若是不夠,我們可以再商量,但是美人姐姐我一定要。”
“軒轅皇子,這裡是楚國,蘇貴人也是皇上的妃子,請你注意言辭。”喬尚書冷冷開口提醒,第一時間站在皇上這邊。
“我知道她是楚皇的妃子,所以我才說,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們都可以再談。”軒轅皇子急了,往前又走了一步,“楚國皇帝,如果你想要美人的話,我可以送你一百個,一千個美人,我只要美人姐姐。”
鎮北大將軍冷冷插上一句,“皇上,以微臣看,這個買賣非常划算,既然軒轅皇子不介意蘇貴人非清白之身,不如把蘇貴人許給軒轅皇子,以換取利益,楚國的百姓也會感激她的。”
楚宇晨陡然射出一道寒光,殺氣一閃而過。
跪在地上的楊楚若卻是在心裡把鎮北大將軍暗暗記在心裡。
賢妃找她麻煩就算了,他一個堂堂大將軍,也三番五次的找她麻煩。如今這番話,不是在說,她如今只是殘花敗柳,只是一個貨物,隨時都可以買賣。
“軒轅皇子莫不是開玩笑吧,蘇沁她已經是朕的女人了。”楚宇晨不去看鎮北大將宮,而是冷哼一聲,心裡隱隱有着醋意,面色難看。
“我知道,可是你知道美人姐姐在後宮裡一直受欺負嗎?你有那麼多妃子了,少一個美人姐姐又不怎麼樣,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又怎麼狠心看着她被欺負呢?你看看她的手,都是水泡,那個什麼賢妃的,讓她掃整個皇宮的落葉,還說什麼是你出宮遇刺,她沒有保護好你,這不是諷刺嗎?美人姐姐又不會武功,她如何保護你。”
鎮北大將軍一怔。倒是沒有想到,此事會扯到自家女兒身上。今日南方發大水,他們在這裡處理朝政大事,從早到晚,也沒有出過御書房的大門,還真不知有此事。
如果真像軒轅皇子所說,那自家女兒也太蠢了,怎麼會找這麼一個愚蠢的理由。
楚宇晨臉色更難看了。本來就想除去鎮北大將軍等一家,如今,更加堅信他想早點除去鎮北大將軍,奪回軍隊的決心。
喬尚書一看,忍不住火上澆油,“原來是賢妃娘娘啊,雖說我等是外臣,不方便插管後宮之事,但是,微臣聽說,賢妃娘娘經常仗着身份,無故懲罰後宮妃子下人,本以爲這只是傳聞,沒想到竟是真的。”
“喬尚書,你少在那裡扇風點火,賢妃暫時身爲六宮之首,掌管後宮,自然要嚴加管教,否則萬一後宮出了什麼事,誰能擔待得起,賢妃娘娘秉公無私,自然會招來某些人的記恨,有些話聽聽就好,豈能當真。”鎮北大將軍想也不想,立即幫着賢妃娘娘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候,尾隨而來的紅凌,卻撲通一聲,跪在外面,朗聲道,“皇上,喬美人暈倒了,求皇上請個太醫給她看看吧。”
噝……
喬尚書第一個急了。
喬美人……那不是他的女兒嗎?怎麼會暈的?
“進來,把事情說清楚。”楚宇晨沉聲道。
紅凌這才顫巍巍的進來,跪在地上,以頭抵地,不敢直視上面的九五之尊。
“喬美人怎麼了?可是身子有何不舒服?”喬尚書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一聽喬美人出事,臉色煞白,就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莫不是自家女兒,爲了葉鴻,再度尋死?要是那樣的話,事情可就麻煩了。
紅凌有些害怕的看向鎮北大將軍,欲言又止。
大將軍心裡咯噔一下。條件性覺得,此事與賢妃娘娘有關。
“說。”楚宇晨冷冷道。
“是……是……”紅凌害怕的又看了一眼以頭抵地,伏首而跪的楊楚若,這才瑟瑟發抖的惶恐道,“賢妃娘娘早前命喬美人抄寫女戒一百遍,責令兩天之內交出,喬美人不眠不休,趕了兩天兩夜,終於挑了出來,昨日裡,賢妃娘娘說,天鳳國與楚國結親,乃是天大的喜事,而喬美人素來繡工工精湛,所以賢妃娘娘要喬美人在三天之內,趕出百鳥朝鳳圖,作爲賀禮,否則……否則……所以喬美人連夜趕工,如今……如今身子吃不消,倒下了,可是賢妃娘娘不肯下人們請大醫,說……說喬美人乃是裝的,百鳥朝鳳圖沒有趕出來,便不許請。”
什麼……
在場衆位大臣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兩天之內抄出百遍女戒,這如何能夠做得到?這不是爲難人嗎?
還有百鳥朝鳳圖,那何其難繡,三天時間,又怎麼可能繡得出來?就算能繡得出來,也不需要喬美繡啊,尚工局自然會準備的,再說了,如今人選不是還沒出來嗎?賢妃娘娘這分明就是找茬。
喬尚書身子踉蹌幾下,陣陣心疼。她這個女兒,在宮裡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怎麼都不跟他說一聲?她在宮裡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啊……
“喬美人怕喬尚書與鎮北大將軍起矛盾,從而不利於國家百姓,所以一直隱忍着不肯說,可是這次,這次喬美人是真的快不行了,喬美人不許下人來求皇上請大醫,書棋宮的人無人敢來,奴婢曾經受過喬美人恩惠,喬美人也數度解了蘇貴人的圍……便……便自作主張來求皇上了,求皇上降罪,皇上要殺要剮都可以,只求皇上請個太醫給喬美人看看。”紅凌惶恐的磕頭,不敢直視鎮北大將軍,也不敢去看皇上的臉色,身子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喬尚書感激的看了紅凌一眼,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求皇上請個太醫給喬美人看看,求皇上替喬美人做主啊。”
“來人,傳朕命令,把太醫院最好的太醫都傳到書棋宮,若是喬美人出了什麼事,朕要你們的腦袋。”
“是。”下個人們惶恐的退下。
軒轅皇子卻是諷刺一笑,“看吧,這就是賢妃,不止欺負美人姐姐,她連喬美人也欺負,後宮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被她欺負的呢。”
鎮北大將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還想說話,擡頭便看到楚宇晨冷着一張臉瞪着他,瞪得他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怪自家的女兒不爭氣。如今正是緊張關頭,怎麼爲了這麼幾個無關緊要的妃子,而做出如此糊塗的事,甚至還傳到這個小皇帝的耳裡。“都起來吧。”楚宇晨冷冷道,眼神緊盯着伏首而跪的楊楚若身上。
“楚國皇帝,請你再考慮一下,能不能把美人姐姐賞賜給我,你想要什麼,我們都可以……”軒轅皇子不肯放棄,再一次道。
然而,他話還沒講完,楚宇晨便冷冷吼道,“朕最後告訴你,蘇貴人是朕的女人了,朕不會把她讓給任何人的,若是你們天鳳國想要開戰,那就來吧,隨時奉陪。”
楚宇晨說這句話的時候,不止在警告軒轅皇子,也在警告所有大臣們,冷冷掃向衆人,忽然覺得楊楚若踉踉蹌蹌,身子即將要栽倒的時候,身子一動,閃電般飄到楊楚若身邊,扶住她倒下的身子,觸手一片滾熱,再摸向她的額頭,燙得如火山一般,而她的眼神渙散無神,如同風中飄絮,隨時可能消失,楚宇晨大驚,攔腰將她抱起,怒吼道,“太醫,太醫在哪裡,馬上把太醫都給朕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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