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軒轅錦澤一弄,楊楚若哪還有心思去看鳳冠鳳服,楚宇晨也不勉強,而是陪着她回沁香閣。
鳳冠鳳服的事情明天再看也不遲,反正他這次娶定她了,無論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纔剛到沁香閣,青兒便急急的前來稟告,臉上帶着難以掩飾的笑意,“娘娘,大喜啊,白楊大俠回來了,現在就在沁香……皇……皇上,奴婢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青兒冷不防看到楚宇晨也在,臉色一變,撲通跪了下去,顫抖的行禮。
楊楚若臉上揚起一抹璀璨的笑容。
七哥回來了嗎?好快的速度,她還以爲,七哥可能還要等到她大婚的前天才能回來呢。
楊楚若拉着楚宇晨的手急急的便往沁香閣走去,連青兒都顧不得讓她起身了。
“白楊大俠在哪裡?”楊楚若不等沁香閣的下人行禮,便問向沁香閣裡的下人。
“回皇上,回娘娘的話,白楊大俠在正廳裡等着娘娘。”
“皇上,走。”楊楚若笑道。
楚宇晨點點頭。他正派人尋找楊楚白呢,想不到他竟然回來了。這幾個月來,他都去了哪裡了?怎麼一點兒消息也沒有。
大婚有楊楚白祝福,他們會更幸福的,這場大婚也才無撼。
不等他們進入正廳,裡面便傳來憤怒的喧吵聲以及摔打聲,巴掌聲,而那聲音的主人,他們都很熟悉,不是宮玉秀的又會是誰的。
“賤人,誰許你離他那麼近的?你是不是想勾引白大哥?”宮玉秀憤怒的吼着,早已沒有以前的可愛率真了,如今天的她就像一個被打翻醋罈子的女人。
隨着她憤怒的聲音響起的,還有響亮的巴掌聲。
而她喊着白楊的時候,也不再喊師父,而是白大哥了,想來是覺得,師父這個稱呼,把他們兩個人的輩份拉遠了。
“玉妃娘娘,奴婢沒有,奴婢不敢。”百草顫抖的以頭抵地,聲音哽咽,身子瑟瑟發抖。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呢,以前白大哥沒有離開的時候,你就對他眉來眼去,噓寒問暖,白大哥離開後,你一直守在他的院子裡,給他縫補衣裳鞋子,你要是沒有想過要勾引他,你幹嘛那麼費心?你當我是瞎子嗎?”
宮玉秀還想狠狠扇她一百掌,不等她動作,便被楊楚白冷着臉,往邊上甩去,若不是她有一些武功底子,這一甩,定然要摔得四腳朝天。
宮玉秀面色扭曲,暴吼道,“白大哥,她就一個狐媚子,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根本就想要攀龍附鳳。”
楊楚白身上寒氣嗖嗖外射,眼神冰冷得讓人不敢直視,尤其是看着宮玉秀的時候,那嫌惡的表情,根本沒有分毫的掩飾,甚至還有殺氣一閃而過。
楊楚白不管宮玉秀眼裡的憤怒,扶起瑟瑟發抖的百草,伸出寬大的黑袖,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百草抖得更厲害了,低下頭,惶恐的道,“奴婢身份低微,奴婢不敢……”
楊楚白不管她的惶恐,只是細心而溫柔的幫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百草幾乎不敢去看宮玉秀鐵青的臉色,也不敢去看楊楚白的表情,她想要掙扎,可是此時的她正被楊楚白拉着,也不敢劇烈掙扎。
她只是害怕,害怕這件事鬧大以後,她便沒有辦法再伺候白大俠了。她只是害怕以後白大俠也不會讓她伺候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攀龍附鳳的。
看到他們曖昧的模樣,宮玉秀睚眥欲裂,恨不得上前把他們分開。
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別的女人接近白大哥,尤其是白草這個低微的宮女。
白楊大哥那麼高貴那麼有本事的人,她憑什麼配得上白楊大哥。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對白楊大哥就心懷不軌,她雖然不開心,但也只認爲,她有自知知明,不會對白楊大哥起什麼心思的,所以她一直都沒有爲難她。
可是今天,她一聽說白楊大哥回來了,她馬上跑到沁香閣,她想看看白楊大哥。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看到白楊大哥喜極而泣,甚至,甚至不要臉的脫下白楊大哥的衣服,還美其名曰,他的衣服破了,要幫他縫補,又給了他一件她新做的衣裳給他。
脫衣就脫衣,可她臉紅什麼,害羞什麼,毛手毛腳的做什麼?她在他身上摸什麼摸?這不是勾引又是什麼?
白大哥一直都不喜歡別人碰他的身子的,她連靠近,白大哥都會用警告的眼神瞪她,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到底用什麼手段,以至於讓白大哥不反感她碰他的身體?
想到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會跟她搶白大哥,又看到她們如今的曖昧,宮玉秀上前一步,用力的分開他們,冷不防的,楊楚白攬着百草,身子只是輕輕一閃,便如鬼魅般閃到一邊,正冷冷的警告的看着她。
“白大哥,她不是什麼好人,她就是在勾引你的。”宮玉秀撲了一個空,差點栽倒。
“玉妃娘娘,奴婢沒有,奴婢不敢,奴婢自知身份低微……”
“滾……”百草的話還沒有說完,楊楚白自牙縫裡冷漠的吐出一句,冰冷的眼神射向宮玉秀。
如果不是因爲她是小妹的金蘭姐妹,早在她給了百草一巴掌的時候,他就把她給殺了。
沒有一絲溫度的話,不僅嚇到宮玉秀,也嚇到百草了。
楊楚白雖然平日裡冷漠無言,但是從來不會以如此冰冷無情,且神態嚇人。
宮玉秀以爲自己聽錯了,怎麼都不會想到白楊大哥會說出這句話來。他甚至幫着百草也不幫着她。
啪……
一滴傷心的眼淚自她眼角滑了下來。
宮玉秀淚眼模糊的看着楊楚白,可楊楚白幾乎將她無視了,不顧百草的惶恐,將百草拉到椅子上坐着,從櫃子裡拿過一瓶金創藥幫着百草上藥。
他瞳孔裡倒映的,都是百草那張清秀臉上高腫的巴掌印,隱約帶着心疼,一舉一動溫柔得讓她心寒。
宮玉秀心裡涼意一陣寒過一陣。
她哪裡比不上她?
論長相,她比她好看,論身份,她比她高貴,論武功才情,她比她高,論癡情,她比她深,她到底哪裡比不上她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千金,她的母親是楚國唯一的長公主,她從小受盡萬千寵愛。
可是她呢,她只是一個卑賤的宮女,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宮女……
宮玉秀捂着臉,強迫自己不哭出來,可眼淚就像決堤的河水,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她從來都不喜歡用身份去壓人,去比人。
敗在蘇沁的手上,她還能說得過去,可是她卻敗在一個宮女的手上……她如何能夠接受。
屋外,楚宇晨與楊楚若對視一眼,剛剛的欣喜早已沒了,有的只是沉默。
宮玉秀喜歡上她的哥哥了,可是哥哥對宮玉秀根本沒有一點兒好感,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殺氣,他們絕對相信,楊楚白是起了殺她的心。
只不過最後忍住了。
楊楚若與楚宇晨大約都能猜得出來,楊楚白沒有殺宮玉秀,其一,無非就是宮玉秀是楊楚若的金蘭姐妹,有這層關係,他便不會動她。
其二,宮玉秀身後靠山太大,即便他不怕,但他的妹妹身爲楚國皇后,長期都要留在楚國,他自然不會給他的妹造成困擾。
望着瑟瑟發抖,手足無措的百草,楚宇晨經不住懷疑,難道楊楚白真的看上百草了?
如果沒有看中百草,楊楚白定然不會親自幫她上藥,還情不自禁的露出心疼的眼神吧……
以楊楚白的身份,百草一個小小的宮女確實配不上他。但是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出來。
就像楊楚若,她被囚禁蘭陵臺七年,被軒轅錦澤糟蹋,被風凌凌辱,還曾有過幾個孩子……她的身子也是不清不白的,可是他喜歡她,他便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他也不在乎她的過去。
而百草,雖然身份低微,身子卻是乾淨的,最重要的是,百草有一顆至善至純的心,她就像一塊璞玉,一塊從未被污染過的璞玉,對於楊楚白坎坷波折的經歷,千帆過盡,他更想要一個踏實而平凡的家。
就在楊楚若與楚宇晨考慮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宮玉秀忽然捂着嘴,痛哭着出來。
一出屋子,宮玉秀便看到許久不見的楊楚若與楚宇晨,宮玉秀一時間忘記哭泣,看到楊楚若欲止又止的擔憂眼神,一陣恥辱的感情陡然襲來,臉色霎時間難看了起來。
她剛剛……她剛剛跟她們的談話,她都聽到了?她在取笑她嗎?
“大膽,看到皇上皇貴妃還不趕緊行禮。”身後,馬公公得知皇上與皇貴妃回來沁香閣,也從別的宮殿急急趕來,一來就看到玉妃娘娘臉色難看的看着楊楚若,忍不住喝了一聲。
楊楚若狠狠瞪了馬公公一眼,瞪得馬公公打了一個寒顫。馬公公莫名奇妙,難道他說錯什麼話了嗎?
馬公公若是不說話還好,馬公公這一說,宮玉秀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的糟糕,諷刺一笑,“是啊,我怎麼給忘記了,你現在是皇貴妃,馬上又是皇后了,身份可比我尊貴多了,我怎麼可以不跟你行禮呢,咱們現在身份懸差大着呢。”
說着,宮玉秀吞下所有的眼淚,似笑非笑的行了一個禮,“臣妾見過皇上,見過皇貴妃,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楊楚若的細眉緊緊擰在一起。
雖然宮玉秀在行禮,可只要有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她這份禮行得心不甘情不願,又或者她是在諷刺她,與她拉開距離。
“起身吧。”楚宇晨看着宮玉秀不是很滿意。不管她願不願意進宮,如今的她已經是後宮的玉妃娘娘就該記住自己的身份。
“謝皇上。”宮玉秀揚脣一笑。
“玉妃來這裡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聽說皇貴妃回來了,所以過來看看。”宮玉秀漫不經心的道,根本沒想過跟楚宇晨說實話。
“來看皇貴妃自然可以,但玉妃貴爲四妃之一,乃是是大楚國的正皇妃,切莫忘記自己的身份纔是。”楚宇晨的聲音平平淡濙的,卻帶着一種壓仰人心的警告,聽得衆人心裡無端的感覺沉重,也不敢去違背。
宮玉秀強力掩飾自己燥動的心情。
她知道她是玉妃的身份,用不着他來提醒。要是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要這個身份。
“皇上,二皇子三皇子回來了,宮王爺跟長公主也回來了,如今都在御花房外,不知道皇上是見還是不見。”門外,一個下人忐忑的稟告。
楚宇晨臉上微微一喜。
二弟三弟都回來了……
宮玉秀乍一聽到自己父母回來,臉色微微有些好轉。
她也好久沒有看到她們了,也怪想念她們的。
“皇上,既然二王爺三王爺跟宮王爺都回來了,皇上不如去看看他們,臣妾跟玉秀妹妹也好久沒有好好聚聚了,想說些貼己的話。”楊楚若忽然柔柔一笑,眼裡有着懇求,手上輕輕扯了扯楚宇晨的衣袖,示意他先離開。
楚宇晨會意,摸了摸楊楚若的腦袋,笑道,“好,朕也很久沒有看到他們了,朕去見見他們,有什麼事,差人跟朕說聲,朕馬上回來。”
“好。”楊楚若微微一笑,目送楚宇晨那襲明黃的背影離開沁香閣。
待楚宇晨離開後,楊楚若摒退所有下人,只留下百草一個人。
“玉秀妹妹,方便聊聊嗎?”楊楚若看向宮玉秀。
宮玉秀輕揚袖子,冷斥道,“我們確實該好好聊聊了,今天就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吧。”藏着掖着,她也不喜歡,全則聚,不合則散。
楊楚若點點頭,做了一個請姿勢,請宮玉秀進屋,自己則反手把屋門關上,命令駱風在一邊守着,禁止任何人靠近沁香閣正廳。
正廳裡,氣氛詭異的安靜。
本來楊楚若與她哥哥相聚,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可是現在……現在因爲有滿臉不悅的宮玉秀以及忐忑不安的百草,一切都顯得沉重起來了。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特別是百草,面對的三個人,一個是即將成爲皇后的皇貴妃,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玉妃娘娘,一個是皇上與皇貴妃的貴客白楊大俠,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罷了,怎麼能不緊張。
皇貴妃跟玉妃娘娘是義結金蘭的姐妹,皇貴妃肯定會幫着玉妃娘娘的,到時候怎麼處罰她也不知道。
想到這裡,百草更加不敢擡頭了,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喘一下。
最終還是宮玉秀率先開口,“你想跟我說什麼,說吧。”她爹孃都回來了,纔沒有那麼多閒功夫跟她大眼瞪小眼。
“玉秀妹妹,我們以前的關係不是這樣的。”
宮玉秀冷笑一聲。
以前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自然一顆真心都傾向她。可是最後呢,最後她搶喬姐姐的男人,也搶她的男人,還擺出一份菩薩心腸,好像她是個多好的人似的。
“蘇姐姐,我敬你,所以我還叫你一聲蘇姐姐。我只問你一句,葉鴻大哥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楊楚若一怔。倒是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
葉鴻大哥的死跟她有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嗎?
似乎也不是,如果她沒有撮合他跟喬書棋,沒有讓他們私奔,他也不會出現在竹林,也不會死……
又或者說,如果不是爲了保證她,葉大哥也不會引開追兵。
他的死,多少還是跟她有關係的,雖然她並沒有想過要害死葉大哥。
楊楚若眼裡閃過一抹痛楚,對於葉鴻,她一直都很敬重,也很感激的。
“玉秀妹妹,葉大哥的死因說起來,一言難盡,但它絕不是你想像的……”
“你只要告訴我,他的死跟你有沒關係就好了。”不等楊楚若說完,宮玉秀便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楊楚若看到她眼裡不悅的模樣,只能點點頭,坦承道,“是,他的死跟我有關係,但是……”
“我沒有料錯,葉大哥的死,果然跟你有關。呵……我再問你一句,你知不知道我喜歡白楊大哥?”宮玉秀再一次打斷楊楚若的話,臉色難看的自嘲笑了幾聲,又開始問第二個問題。
事到如今,她也不怕別人笑話了。
白楊大哥也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可是他一直對她漠而不見。
“知道。”楊楚若道。
“既然你知道,你爲什麼不讓我來看白楊大哥,反而給他安排了這麼一個狐媚的侍女?”宮玉秀憤怒的指向百草。如果不是她這麼安排,白楊大哥能看不到她的好嗎?如果不是她這麼安排,這個女人能日夜伺候白楊大哥,對白大哥使盡手段嗎?
楊楚白深呼吸一口氣,壓住心裡燃起的憤怒。
聽着她左一句狐媚子,右一句低賤的侍女,他的氣便不打一處來。
在他心裡,根本沒有什麼身份高低貴賤之說。一個人如果品行不好,身份即便再怎麼高貴,那又如何。
他早已過輕狂的年紀,如果是以前的他,只怕早已一掌要了她的性命。
如今隱忍着,無非也就是看在小妹的面子上。若是她再敢說百草一句壞話,他可不敢保證不會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楊楚若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原來她一直都在介意這件事嗎?
當時七哥受傷那麼嚴重,險些連性命都給丟了,她自然要好好替哥哥治病。易書塵也說了,哥哥的病必須要靜養的,玉秀妹妹的性子,她比誰都清楚,若是她來了,只怕整個沁香閣都要雞飛狗跳了,她如何能讓她來沁香閣。
而且哥哥也不喜歡別人靠近,連她去看望哥哥,哥哥都不願意見她。
那個時候是危險關頭,她怎麼到現在還在記恨?
“玉秀妹妹,這件事有誤會,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解釋啊,我聽着。”宮玉秀道,她倒要好好聽聽她想怎麼解釋。
“那個時候,哥……白大哥受了很重的傷,他任何人都不想見,大夫說了,必須要靜養,那段日子裡,連我也沒有機會見到白大哥。”
聽到楊楚若的解釋,宮玉秀不僅平息心裡的怒氣,反而越來越憤怒。
“白大哥受了很重的傷?不想任何見?那你爲什麼給他安排這個侍女?他爲什麼就要見這個侍女?你說你沒有見過他,可是那天你還跟他相擁在一起,你以爲我眼瞎嗎?什麼都沒有看到嗎?”
楊楚若蹙眉。
相擁在一起?她什麼時候跟哥哥相擁在一起了?
難道是那天她跟哥哥相認的時候嗎?
似乎就是那一次吧,除了那次,她從來都沒有跟哥哥相擁在一起了。
楊楚若撫額,原來她又誤會了。
可是她如何解釋,難道她要說,白楊就是她的哥哥,她的親哥哥嗎?
只怕她說了,她也不相信的吧。
這種事情,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不會相信的。
“玉秀妹妹,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我只能告訴你,我跟白大哥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對白大哥只有兄妹之情。”
“我不想聽你那麼多解釋,現在我們全部都站在這裡,我只問你,你要不要把這個侍女貶到暴室,或者調到別的地方,我不想讓她伺候白楊大哥。”宮玉秀指向百草。她不止討厭蘇沁,她更討厭百草。
百草清澈的眼裡閃過一串晶瑩的淚珠,哭得梨花帶雨的。纖白的手時不時的偷偷抹着眼淚。此時聽到宮玉秀的話,百草雖然着急,也不敢說些什麼了。
若是求情的話,也許皇貴妃跟玉妃娘娘的感情興許還會破裂。她也沒有資格求什麼。
楊楚白的臉色越來越冷,他根本無法想像,小妹怎麼會跟這麼野蠻的女人義結金蘭。
喬書棋知書達禮,心地善良,一雙眼睛雖然滿帶憂鬱,卻是清澈自然,磊落光明。那樣的人,即便關係破裂了,也不會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更不會去害人。
宮玉秀看似活潑燦爛,率真無邪,但她眼裡時不時的閃過陰狠眼神,讓人看了很不舒服,這種女人報復心太強了。若是好的時候,也許會很好,一旦關係破滅,或者做了什麼有違她利益的事,這種人就會像一條伺機的毒蛇,隨時可能反咬一口。
楊楚若望了一眼低垂着頭,雙肩抖動的百草,堅定的搖搖頭,“抱歉,你這個要求,我沒有辦法答應。百草並沒有做什麼錯事,也伺候得很好,我沒有理由把她貶到暴室。”
哥哥有百草伺候,不僅胃口好了,心情也開朗了許多,這些是別人根本無法代替的,她有什麼理由換人,而且她看百草也挺舒服的。
宮玉秀身子踉蹌了幾下,鼻子一酸,眼眶裡有着晶瑩的淚水即將涌現,哽咽道,“說到底,你就是不想換人,沁香閣那麼多的侍女,你隨便換一個不就可以了嗎?可是你不想換。什麼義結金蘭的妹妹,什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在你心裡,連一個小小的侍女都比不上。你即將是皇后了,你享福了,你受盡萬般寵愛了,可是你卻讓你的下人,處處爲難我宮玉秀,你不僅讓他們剋扣我的俸祿,我的賞賜,你甚至讓他們把我爹孃寄給我的東西都給攔截了,你讓我在後面,丟盡了面子,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嗎?你真的是我義結金蘭的姐姐嗎?”
楊楚若身子一震。
剋扣俸祿,攔截她父母給她的東西?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可能會那麼做呢?
難道……難道是馬公公做的?馬公公知道以爲她跟她關係不好,所以……所以讓人動了手腳,所以處處爲難玉秀妹妹嗎?
“玉秀妹妹,你相信我,我沒有讓人爲難過你,更沒有讓人剋扣過你的俸祿。”楊楚若上前幾步,急急解釋。
宮玉秀後退幾步,失望的看着楊楚若,“到現在你還不相信,如果不是有你的命令,誰敢那麼做?我宮玉秀再怎麼不受待見,我也是一個郡主,一個有封號,有位份的郡主。”
楊楚若痛苦的閉上眼睛,腦袋生疼生疼的。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們姐妹一場,如果你連這點也不相信,那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楊楚若淒涼一笑。
宮玉秀驀然一震,望着她蒼涼的眼神,心裡隱隱作疼。
難道……真的是她誤會了嗎?難道……她真的沒有讓人做過嗎?
宮玉秀心裡有些狐疑。便楊楚若怎麼也跟她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日子,她也不想去懷疑她。
胡亂抹了一把眼淚,“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計較,我現在就問一句,如果我跟白大哥在一起了,你會不會阻止?”
“如果白大哥喜歡你的話,我又怎麼可能會阻止。”可七哥根本不喜歡她。
“這個不用你管。”宮玉秀轉而看向白楊,指着百草問道,“白楊大哥,我跟她之間,你喜歡誰?你想跟誰在一起。”
楊楚白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直接越過宮玉秀,走到楊楚若身邊,既不選擇宮玉秀,也不選擇百草,只是冷冷的看着這一切。
看到楊楚白的反應,宮玉秀腦袋轟隆一聲,似乎有什麼砸中她了。
白大哥選擇蘇姐姐……他選擇蘇姐姐……
蘇姐姐還敢說,她跟他只是普通兄妹關係……他們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難怪……難怪那天蘇姐姐會說,她這輩子再也不會離開白大哥了……
她好傻……她好傻……她怎麼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她說的話。
宮玉秀掩袖哭泣而出。
楊楚若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椅子上。不消多想,她也能感覺得出來,宮玉秀肯定是又誤會她們什麼了。
楊楚若哭笑不得的看着楊楚白。
她這算是被哥哥當作替身羔羊了嗎?
百草心裡悶悶的。
雖然早就知道,白楊大俠喜歡的是皇貴妃,心裡還是止不住的難過,甚至不敢讓她們看到她的淚臉。
百草跪了下去,帶着哭腔的鼻音,歉意道,“奴婢該死,奴婢對不起娘娘,奴婢給娘娘添麻煩了。”
“起來吧,這件事不關你的事,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百草福了一禮,忐忑的離開,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臉。
等百草離開後,楊楚若這才倒了一杯茶給楊楚白,“哥哥,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其實百草挺好的,不是嗎?”
楊楚白無聲的嘆息一聲。
百草是很好,只可惜,他不好。他的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肉不說,他的性命也不長了,他何必誤人青春呢。像百草那麼好的女人,該有一個更好的歸宿的。
“把她換了吧。”楊楚白沙啞的聲音有些無力,也有些疲憊。
“哥哥確實不定她伺候了嗎?如果哥哥喜歡百草的話,我可以把她送給你,我可以幫你們籌劃婚禮。”楊楚若伸手,欲握住楊楚白的手,楊楚白別過,不願讓她去碰。
楊楚若只能頹然的鬆開,看到哥哥的模樣,心裡止不住的心疼,“哥哥,你的病可以病好的,你不用擔心會誤了百草的一生。如果哥哥因爲身上的傷而刻意與她保持距離,那才真的會傷了她。”
楊楚白忽然伸出寬敞的袖子,輕輕摸了摸楊楚若的腦袋,眼裡難得綻放一抹溫柔,“時間過得好快,小妹都要嫁人人了。”
楊楚若甜甜一笑,“是啊,所以哥哥也要抓緊纔是,到時候也好爲咱們楊家留一條血脈。”
留一條血脈……只怕他是不行了……也許……三哥有可能會留一條血脈給楊家。
“哥哥,你對玉秀,真的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嗎?”如果哥哥能跟玉秀,她也會很開心的,無論好的壞的,玉秀也是她的妹妹。她們之所以有那麼多的矛盾,無非就是因爲哥哥。
若是哥哥與玉秀成親了,她們之間的矛盾自然而然也就是解了。
“小妹,玉秀這個人哥哥看不透,她沒有表面那麼簡單,你必須得要小心提防着纔是。”楊楚白語重心長,鄭重的提醒楊楚若。
楊楚若臉上的笑容緩了下來,認真的看向楊楚白。她想看出楊楚白是否在玩笑,可她只看到楊楚白嚴肅的眼神。
楊楚若點點頭,“我知道了。”
不知爲何,楊楚若的身子拔涼拔涼的,總覺得有一天,她會跟宮玉秀處於對立的局面,而且……還是勢如水火。
“哥哥恭喜妹妹,希望妹妹一生幸福。”
“會的,有哥哥的祝福,妹妹一定會很幸福的。”楊楚若將身子靠在楊楚白的懷裡,嘴角上揚。
有親人真好,有哥哥真好……
“對了,哥哥,你離開這麼久,都跑去哪兒了。”
“去南國。”
楊楚若笑容僵住,猛然擡起頭來,訝異道,“南國?哪個南國?沙國的隔壁國?”
“是啊,你在沙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三哥沒死,就在南國。”楊楚白眼裡閃過一抹亮光,忽然重重的咳嗽幾聲,臉色刷的一下蒼白起來。
“七哥,你受傷了?”楊楚若一驚,張口就想讓人去請大夫,楊楚白阻止,“一點小傷,調息一下就好了。”
一點小傷?真的只是一點兒小傷嗎?
雖然她沒有去過南國,可她聽說了,南國高手如雲的……哥哥怎麼會到那兒去?他是知道她在沙國,怕她出事,急着趕到沙國,又回到楚國的嗎?
看楊楚白風塵僕僕的模樣,楊楚若即便沒問,也知道他趕了很久的路。
“七哥,你見到三哥了?”楊楚若緊張的問。
“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三哥還活着?”
“我看到三哥留下的槍印,也找到三哥麾下的得力戰將鐵面人,如今我讓他去加入你的軍隊了。”楊楚白似乎傷得不輕,說一句話都有氣無力的,楊楚若縱有滿腹的疑問,也不敢再問下去了,趕緊騰出空間讓他調息。
且說宮玉秀,一路紅着眼睛哭着回到宮裡,卻沒想到,在自己寢宮裡看到一個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中年女人。
一看到穿金戴玉的中年女人,宮玉秀驚了一下,抹掉眼角的淚水,懦懦道,“母……母妃……你怎麼來了?”
宮玉秀別過頭,不敢讓人看到她眼裡的淚水。
中年女人舉止投足皆有一種貴氣凜然外射,優雅的動作,渾然天成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她肌膚保養得很好,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已經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兒的母親,風韻猶存的就像雙十年華的姑娘一般。
長公主一雙勾魂攝迫的眼裡,凌厲的氣息一閃而過,尤其是看到宮玉秀紅腫的眼睛,冰冷眸子攝人發寒。
“我若是不來,你打算這麼讓人一直欺負下去嗎?”聲音不鹹不淡的,卻彷彿有泰山壓着般沉重。
宮玉秀撇了撇嘴,“什麼欺負,在宮裡有誰敢欺負我。”
“沒人欺負,你哭什麼?”
“誰說我哭了,我……我不過是沙子進了眼睛罷了。”宮玉秀底氣有些不足,拉了一張椅子,氣哼哼的,紅腫的眼睛,讓她有些看不清東西。
“一個小小的閹人,居然也敢欺負我的女兒,看來,宮裡需要整改整改了。”長公主望着沁香閣的方向,陡然閃過一道寒芒。
宮玉秀蹙眉了,不悅道,“母妃,這宮裡好好的,你沒事喝你的茶去,別在這裡瞎搞。”
“小姐,公主也是爲了你好,你都不知道,公主聽到你在宮裡受欺負的事,心裡有多着急。”長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女見長公主有些不悅,趕緊開口緩解氣氛。
“你在宮裡安排眼線。”宮玉秀恍然大悟,驚叫一聲。
長公主冷哼一聲,“我若是不在宮裡安排眼線,只怕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宮玉秀恨恨的跺腳,對於自己母親的話有一千個一萬個不贊同。
“送你進宮,是要讓你當皇后的,你倒好,竟然喜歡一個江湖白衣,爲了一個江湖白衣鬧死鬧活的,母妃當時是怎麼跟你說的,你全忘記了嗎?”長公主居高臨下,俯視宮玉秀,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聰明一世,怎麼就會生出這麼一個不長腦子的女兒。
“我都說過了,我不想當什麼妃子,我更不想當什麼皇后,我只想找一個我喜歡的人平平凡凡的過一生,我喜歡的是武功高強的江湖俠客,什麼皇后,我纔不稀罕,如果不是你們硬逼着我進宮,我根本不會進這個破地方。”
“生在皇族,有些事由不得你,你想當也好,不想當也好,既然進了皇宮,當了妃子,你就一定要當上皇后,替宮家光宗耀祖。”
“噹噹噹,當什麼當,再過兩天,皇上都要大婚了,她要封的是蘇沁,又不是我,你的美夢註定要破碎了,這輩子,你也別指望我當上皇后,你要是那麼希望自己的女兒當上皇后,那你再生一個得了,反正我是不可能當……”
“啪……”宮玉秀的話還沒說完,臉上便捱了一巴掌,響亮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寢宮裡。
宮玉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母妃。
她……她竟然打了她……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打過她的……現在……現在居然打了她……
宮玉秀的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長公主身邊的侍女一見,臉色頓時緊繃起來,趕緊勸道,“小姐,公主不是成心的,你莫要往心裡去啊。”這小姐,也真的是,她明知道長公主這輩子都無法生育,偏要講這話來氣她,給一巴掌都是小的了。
以前但凡有人說過長公主不會生育的話,哪個不是被長公主暗地裡給除去了。
長公主最討厭別人說她不會生育的事了。要是她能生的話,早就替王爺添一個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