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不過棋子罷了

竹林空寂,只一輪明月高懸天上,淡淡的光暈便如同一層薄紗籠罩着整個天地,唯竹葉的“沙沙”聲,似是迴應着楊楚若的那充滿了疑惑和驚恐的問話。

是他,竟然是他……

她知道他逃出來了,卻想不到竟然會佈下這樣的局。

楊楚若看着軒轅錦鴻脖頸上那暗紅色的疤痕,月光之下更顯得猙獰可怖。

“我真後悔,當時沒有在你心口捅上一刀!”楊楚若的目光中怒火高漲,他害的她險些失去了楚宇晨,還令楚宇晨至今都無法站立行走。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

若她當時沒有被仇恨和巨大的傷痛所矇蔽了神志,多刺他幾刀該有多好。至少,就不會有今日發生的一切了。

軒轅錦鴻的口脣中溢出微微的嘆息之聲,她開始恨他了,從他再密林中顯身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在是她的朋友,不再是那個她所憐惜的對象,她終於把他當做敵人了。

可他做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得到她的心罷了……

他收攏了天鳳國殘存的勢力,以小皇子的身份成爲他們的主上,可他卻沒有立刻籌劃登基復國,反而第一時間想要搶走她。他有仇恨,可這仇恨始終都在楚宇晨一個人身上,他從來不想傷害她的……

他會變得和楚宇晨一樣強大,不,比楚宇晨還要強大,他可以成爲她的依靠,可以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東西,只要她接受他就好了。

“如果你願意的,現在捅也不妨。”軒轅錦鴻淡淡的開口了,她不過是不夠了解他罷了,他要給她瞭解他的時間,瞭解她的機會,到時候,她就一定會知道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對她也是一片真情的。

軒轅錦鴻看着她,如果承受一刀就能抵消的話,他其實也是願意的。

楊楚若的雙眸驟然收縮,他肯?

可隨即卻想到了楚宇晨,如果自己真的捅他一刀,是否還能看到楚宇晨呢?

楊楚若冷冷的開口,“把楚宇晨還給我!”

這纔是她真正想要的人,她甚至可以不再繼續跟軒轅錦鴻計較,她太累了,她想要放手了,她不想再去理這一切的紛擾凌亂,不想再糾結在這一場場的陰謀詭計,不想再去看着無休止的血腥殺戮。

軒轅錦鴻卻嘆息着搖了搖頭,這是他唯一不能同意的事,他知道,只要楚宇晨還在她的身邊,自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沒有機會取代楚宇晨的位置。

他不是軒轅錦澤,他不會囚禁她,能不會用武力威逼她,他只想要一個機會,讓她瞭解他的心意。

而楚宇晨就是這個機會,只要他還在自己的手中,她便捨不得離開,這樣日日相處下來,她總會了解自己的。

“一年,我只要一年的時間,你試着接近我,試着接受我,如果一年之後,你還是不願意的話,我會把他還給你的。”軒轅錦鴻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誠意。

可楊楚若卻不願意相信,如此卑鄙的手段,如此毒辣的小人,她有怎麼可能相信他說的話。

但……

他能這樣說的話,也就代表着楚宇晨還是安全的,他並沒有出任何意外。

“讓我先見見他,不看到他還安好,我不會跟他談任何事。”

她無法信任他,她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如果不看到楚宇晨,她絕不會答應這樣荒謬的條件。而她現在最迫切的事,不過是要確定楚宇晨還安好。

“那你先吃飯可好?”軒轅錦鴻溫聲說道,似是在勸說鬧脾氣的心上人。

“我吃不下去。”楊楚若低聲說道,看不到楚宇晨,不能確定他的情況,她就算再餓,又能又什麼胃口呢。

軒轅錦鴻的目光微閃,轉身竹林外走去,“你一頓不吃飯,我就餓楚宇晨一頓,你一日不吃飯,我就餓楚宇晨一日。什麼時候,你吃了飯,什麼時候他纔有飯吃。”

楊楚若驟然擡起頭來,他說什麼……

不給楚宇晨食物?

那怎麼可以,他現在的身子這樣弱,連自己站立都做不到,想來掛念自己的心一點都不遜與自己掛念他的。再沒有食物可吃……

她可以絕食,她可以傷害自己的身體。

但她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對楚宇晨做出同樣的事來!

軒轅錦鴻,算你狠!

楊楚若恨恨的搖了搖牙,對着軒轅錦鴻的背影大聲喊道:“我吃!我吃就是了!”

軒轅錦鴻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臉上浮現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來,他自然知道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也正是因此,他還用這樣的辦法的。雖然達到了目的,可他心中卻並不舒服。

畢竟,雖然是他威脅了她,可籌碼依舊是楚宇晨,依舊是因爲楚宇晨。

輕輕嘆了口氣,自我安慰着,他現在一顆心還在楚宇晨身上,自然會如此的,等到她變幻了心意,就不會再這樣了。是暫時的,只不過是暫時的罷了。

軒轅錦鴻看着竹林的深處,低聲說道:“好,等你吃完了,我就叫人給楚宇晨送飯去。他今日,也同一樣,餓了一日了。”

話音剛落,身上就傳來了咀嚼之聲。

軒轅錦鴻微微一怔,這才轉過了身去,卻看見楊楚若席地而坐,手中捧起了一碗湯,不管那還燙人的溫度,如同傾倒一般的飛速喝完,風捲殘雲一般的將一托盤的時候吃得乾乾淨淨。

軒轅錦鴻目光不轉睛的看着吃的絲毫不顧形象的楊楚若,眼神從驚詫轉爲憤怒又最終化做了無奈。

她竟然如此去吃,似是片刻都不想耽誤似的,爲了楚宇晨而吃……

他心中的怒火升騰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改口,收回剛纔所說的每一句話來!

可她竟然連狼吞虎嚥竟也可以這麼美?

他見過無數的女子,天鳳國的後宮,楚國的後宮,都不乏傾國傾城的佳人。她固然容貌美到了令人失神,可他卻一直想不明白她那裡吸引了直接。

在這一刻,軒轅錦鴻終於明白了。

是性情,原來自己真正所愛的,就是她這樣堅強倔強的性情啊。

她沒有大哭,沒有軟弱,即使在這樣的處境中,她還冷靜的與自己的談判。

即使自己用楚宇晨威脅她,她都沒有眼淚,沒有如同一般女子那樣的無助,她似乎是在一瞬間,怎麼做纔是對楚宇晨最有利的。於是她便去做了,無論這事如何的違了她的心願。

原來這就是自己愛上她真正的原因啊……

一個會爲了愛不管不顧,愛得真摯愛得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的女子。

這不正是他所缺少,他所向往的嗎?

原來,自己愛着的真是這樣的,讓他無比差異又無比憤怒的她…

軒轅錦鴻突然覺得不生氣了,至少是沒那麼生氣了,他現在明白了,如果她不是這樣的性情,縱然有這樣一副天仙一般的面孔,大約也無法在自己的心中留下如此難以磨滅的印象吧?

楊楚若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吃完了托盤中的飯菜,雖然是精心烹製的美味,她卻吃的如同牛嚼牡丹,無法見到楚宇晨,無法確定楚宇晨的處境,讓她覺得一切美味佳餚都味同嚼蠟。

就算是此時此刻天下水陸奇珍,甚至龍肝鳳髓都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提起一丁點的胃口來。

可她必須吃,爲了楚宇晨。

此時,大約真的給她蠟燭,她也吃得下去的吧?

擡起頭來,看着目光中都是一片茫然的軒轅錦鴻,楊楚若沉聲說道:“我吃完了,你也要做到你說的!”

軒轅錦鴻看着她那一臉的堅定,沉默的點了點頭,半晌,才說道:“明日,我再過來……”

楊楚若向着走了一步,目光中流露出急切來,“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楚宇晨?我需要見到他,我需要知道他現在一切還好!”她必須知道,這纔是她最牽腸掛肚的事。

“你那麼想見到他嗎?”軒轅錦鴻聽着她的那焦躁的語氣,心在微微下沉,她心中還是他,始終是他……“那就,明日陪我一整天吧,如同朋友一般即可,我們可以喝茶,撫琴……”

“只是這樣?”楊楚若的雙眉皺在了一起,只需要跟他一起做一日的朋友,自己就可以見到楚宇晨?

軒轅錦鴻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她肯了……

如果是自己走到她的面前,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她斷然不肯的吧?非但不肯只怕還要臭罵自己一頓,可現在她卻毫不遲疑……

楚宇晨,你可知你何其幸運?

“是,只是這樣,就足夠了,如果你做到了,明日晚上,我讓你見他一面。”軒轅錦鴻低聲說道,心中卻有些遲疑,讓楊楚若見到楚宇晨是否是個好主意呢?

她的所有注意力必然被楚宇晨所吸引,而他就又一次成了一個旁觀者,一個眼睜睜看着他們之間真情流露,卻無法更近一步的旁觀者。那滋味,不好受的……

可如果這樣天天聽着她在自己面前談起他……

軒轅錦鴻搖了搖頭,同樣是不好受的。時時刻刻,她的心中腦中都只有一個楚宇晨。

也許,讓他們見一面反而會好一些吧。至少她知道了楚宇晨還活着,也許心會略微鬆下來一些,對自己少些敵意,少些防備。

軒轅錦鴻向着竹林深處走去,走出了那月光能照耀的地方,隱入了竹林的深處。

楊楚若返回茅屋之中,開始閉目養神,明日,只要過了明日,她就能見到楚宇晨了。

也不知道他過的好不好……

心中猛然的一驚,也許,不會太好吧……

現在楊楚若已經徹底打消了離開的念頭的,就是要離開,她也必須先見到楚宇晨,先確定他現在還好。

然後……

可然後,她敢離開嗎?如果她走了,他會殺掉楚宇晨怎麼辦?

船上的人現在應該着急了吧?畢竟,他們兩日未歸,她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到裳兒哪裡,而裳兒絕對不會任由他們失去所有的線索的。

心中默默盤算着,他們從出發到上岸的碼頭,一共是走了七日。

聽到這位“神醫”的消息後,離開時告訴船上人的是也許一兩日返回來。

也就是說,今日已經是第二日了,明日還不見蹤跡的話,那必然船上的人會開始焦躁起來,於情於理都會去告訴裳兒一聲,返程也需要七日時間。

楊楚若默默估算着,十日,大約是十日之後,裳兒應該就能趕到了。這樣的話,她只需要十天之內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楚宇晨人在哪裡,然後穩住軒轅錦鴻……

心中的主意打定,整個人都覺得一送,隨之而來的睏倦如同濤濤江水般涌了上來。

只需要十天而已,她敷衍他十天,就足夠了!

楊楚若漸漸進入了夢鄉之中,第二日睜開雙眼的時候,才發現天光已經大亮。

“夫人!”一聲激動的叫聲,楊楚若便看到她隨身的侍女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她的瞬間,眼淚就落了下來。

“小蕊,你怎麼來了?宇晨呢?他在哪裡?”楊楚若急忙站了起來,向着小蕊走了過去。

小蕊還活着,也就是說,楚宇晨也很可能活着,甚至他們昨日有可能被關押在了一起,她也許就是知道楚宇晨具體位置的人。

仔細打量着自己的侍女,見她的神情中雖然有着疲憊和恐懼,但衣飾卻都還在,身上也不似有傷的樣子,看起來,他們並沒有使用什麼武力。心中略略一鬆。

“公子還讓這些壞人關着!”小蕊的眼淚落的更急了,她當時只覺得眼前一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人躺在一張鋪了稻草的木板牀上,對面的另一張牀上躺着她家的少爺。

哪裡潮溼而黑暗,根本無法看到外面,似乎是一個地牢。

而她的猜想很快被證實了,飯是從他們頭頂上送下來的。

那地牢高約有一丈,上面有一塊木板被打開了,出現了光亮,然後一根繩子垂下來,拴着一個竹籃,裡面有些粗劣的食物。

小蕊一面哭着,一面低聲告訴楊楚若她所知道的。

“那今日呢?今日你怎麼出來的,你可看到了那土牢在什麼地方?”楊楚若有些焦急的問道,這是她最想知道的消息了。

小蕊卻搖了搖頭,“我是被人蒙着眼睛帶到這裡來的,不過一路上都問道了柱子的清香,想來就在這竹林裡。”

楊楚若的眼睛微微眯起,關押楚宇晨的地方在地下,她知道如何找到楚宇晨了。既然地牢在這竹林之內,那必然是在竹子的下方,而挖出地牢就會影響竹子的根系生長,所以,她只要找到哪裡的竹子生長的格外萎靡些,就能找到楚宇晨的所在了。

“楚若……”一聲醇厚的男聲響起,楊楚若的目光微閃,這是軒轅錦鴻的聲音。

想到她與軒轅錦鴻的約定,她深深吸了口氣,從房中走了出去。

只見茅屋外的空地上,不知合適被擺放了無數的鮮花,幾乎春日裡能看到的所有花都被收集到了這裡一般,看起來濃濃春意都在這小小的竹林中蔓延了開來。

竹子那蒼翠的綠,鮮花的奼紫嫣紅交織着,好一片燦爛的春光。

花中,有一具瑤琴,旁邊還放着小小的青銅香爐,讓陽光照耀的顯得有新青紫色的香豔從香爐中嫋嫋而出,被微風一吹,又四散飄開,爲花香更添了一抹韻味。

軒轅錦鴻擡頭看向楊楚若,臉上帶着笑容,這是他花了心思的佈置,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楊楚若卻只是冰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這不是符合她此時心境的事,這樣的花團錦簇,這樣的春日昂然。她一日不見到楚宇晨,就一日心中無法安定,這春光再美,她也無心一個人獨賞。

楊楚若如同對眼前的美景視而不見一般走了過去。

直視着軒轅錦鴻的雙眸,“是不是今晚,我就可以見到宇晨了?”這纔是她最關心的問題,沒有楚宇晨,再明媚的春光都無她無干。

軒轅錦鴻的眸子在一點點的收緊,他花了一夜的時間,讓人收集了整個碼頭上的鮮花,精心佈置了一夜,這樣的風雅,這樣的明豔,可她就似乎沒有看見一樣。

一見面,第一句話問的還是楚宇晨!

全是楚宇晨!

都是楚宇晨!

難道她的心中再也裝不了一點別的東西了嗎?

軒轅錦鴻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精心佈置都是白費力氣。他真的憤怒了,因爲她這一句在他看來破壞了所有美感的話語。

軒轅錦鴻驟然轉身,渾身都散發出戾氣來,“若是你就是如此陪伴我的,你便永遠不要想見到他了!”他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願意提起,恨不得立刻就去地牢之中,酷刑折磨,或者乾脆就一刀殺了他。

徹底斷了楊楚若的念頭!

什麼溫水煮青蛙,什麼日久生情!

他統統都不管了,他就是要一個痛快的答案,軒轅錦鴻突然一腳踢翻了瑤琴。琴絃擊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來,那青銅的香爐也咕嚕嚕的滾動到了花下,不見了蹤影。

“你喜歡我,是嗎?”楊楚若看都沒有看如同發瘋一般的軒轅錦鴻,絲毫沒有被他的恐嚇所震懾,她淡淡說着,雖是問句,卻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

他的所作所爲,她都看在了眼中,而一切,也只有這樣一個答案了。

剛纔還如同瘋魔了一般軒轅錦鴻驟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心開始狂跳了起來,他轉過身來,看向了楊楚若。

她明白了,她終於還是明白過來了,她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了,這總是一件好事,一個好的開始。

軒轅錦鴻心中開始有喜悅蔓延,“不錯,楚若,你都明白了,對嗎?太好了,我會復辟天鳳國,我會讓所有犯過錯的人都受到懲罰,我還有一統各國,成爲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帝王。我有這樣的能力,我能做得到。我會成爲這個世上最強大的人,楚若,你知道嗎?”

軒轅錦鴻的雙眸開始變得狂亂了起來,話語越來越凌亂不堪。

“你可以和我一起,我們一起,把所有的人都踩在腳下。楚若,你想一想,史書上會記載我們的故事,最偉大皇帝和皇后!”他的聲音開始有些發顫,似乎是這他自己所描繪出的美好場景迷了心智。

楊楚若看着軒轅錦鴻因爲用力而暴起的青筋,那張曾經充滿了溫和笑意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狂熱和扭曲。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這是他的心願,並非她的。

他想給她的,並不是她想要的。

這個人已經瘋了,多年的壓迫和殘忍的對待,驟然得到的巨大的力量。他已經瘋了,他在仇恨着世界上的一切。這不是一個帝王的心態,這是屠夫和強盜的心態。

“可你問過,我想要什麼嗎?”楊楚若親聲說道,她想要的只有安寧和平靜的生活,遠離紛紛擾擾,女子生而願有家。她想要的是一個跟她相伴一生,與她情投意合的夫婿。

她不想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也不願意做什麼史書上最偉大的皇后。

她的要求是如此的平凡簡單,她只是想要和楚宇晨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你想要什麼?”軒轅錦鴻似是楞了一下,最強大的力量,成爲所有人都懼怕的人,這難道不是每個人都想要的嗎?她還想要什麼?

“楚宇晨。”楊楚若一字一字的吐出這個名字來。

她知道他不想聽,她也知道這樣做的危險。

她甚至本來都決定了要跟他虛與委蛇,要敷衍他,對着他做出歡樂的模樣來。

可到頭來,她發現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她無法違背自己的內心。沒有楚宇晨,她就是不快樂,見不到楚宇晨,她就無法笑出來的。這纔是她的心願,這纔是她真實的內心。

眼看着軒轅錦鴻又一次要暴怒起來,楊楚若不等他發作,就立刻說道:“如果你喜歡我,你就不該讓我強顏歡笑,如果你在乎我,你就不該讓我心中如此驚恐不安。”

軒轅錦鴻楞了楞,她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可那麼,他應該怎麼做呢?這一生,他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男女之情,他從小就被楚皇帶走了,眼中所看的,耳中所聽的,都不是楊楚若訴說的感情。

他嚮往,他豔羨,可他從來都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麼樣的。

軒轅錦鴻露出茫然的神色……

楊楚若趁着他心智略有動搖的一刻,上前一步,放柔了聲音,也放低了姿態,誠摯的眼眸看向了軒轅錦鴻,“讓我見見他吧,讓我知道他還好,我也可以安下心來,開開心心的陪着你說話,爲你撫琴。”

她的語調溫柔和平和,似是帶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讓他不由自主的被誘惑了,“你是說,你開開心心的?”軒轅錦鴻心中的迷茫在漸漸擴大。

楊楚若凝視着他的雙眸,肯定的對着他說道:“自然是開開心心的,可人只有安心,才能開心啊。”

她知道他的心靈已經扭曲了,他已經分不清楚是非對錯,心中只剩下一個狂熱了念頭,而爲了這個念頭,他什麼都做得出來,什麼都不在乎。

可她此時,卻在強迫自己把他當做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個需要她哄着需要她問聲細語的溫柔以待的小孩子。她強壓着心中的厭惡,憎恨,強壓着想要除掉他的念頭。雙眸中凝聚出柔柔的暖意來。

微風徐徐吹過,撫過她頭上的青絲,她雙眸溫暖,比這春風還讓人心動。

良久,軒轅錦鴻低聲答道:“好……”

這樣的情景纔是他所期盼的,纔是他心中那副美好的畫卷的開端。只是見見罷了,她終究是沒有能力救走他的,只要他還在自己手上,她就會留在自己的身邊。

而只要她還在自己的身邊,他總是有機會的,總是有希望的。

她會開開心心的陪着自己說話,爲自己撫琴,這聽起來太誘惑了,比他知道她心中難過的做這些事,要讓他覺得誘惑的多……

這顯然是個更好的,更讓他高興的建議。

楊楚若終於等到了那聲“好”,心慢慢鬆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真心的笑容來。

卻發現軒轅錦鴻的眸子猛得一寒,她笑了,又是因爲那個楚宇晨……

楊楚若不敢容他多想,伸手握住了軒轅錦鴻的手,揚起頭來,對他露出了一個充滿了溫柔的笑容來。

軒轅錦鴻眸中的冷意漸漸淡去,低頭看向了她的手,如同月光般皎潔的白皙,如同溫軟的溫泉般的溫暖。

軒轅錦鴻的身子驟然一緊,摔開了楊楚若的手,背轉身去,似是氣息都凌亂了,只有大口大口是喘氣聲從他口中不斷傳了出來。

半晌,一條黑色的布巾被扔在了她的身上,軒轅錦鴻的聲音冰冷,“帶上這個,我帶你去。”

楊楚若毫不遲疑的將黑色的布巾矇住了自己的雙眼,眼前立刻就是一片黑暗,所有的春光都消失的乾乾淨淨,讓人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好了,”楊楚若壓下心中不安,低聲說道:“我們現在走吧。”

她茫然的伸出手去,感覺到軒轅錦鴻抓住了她的手。她跌跌撞撞的隨着他行走着。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了,明明眼前一片黑暗,腳下踉蹌,可她卻走得很快,緊緊跟着軒轅錦鴻的腳步,似是連一分一秒都無法等待了一般。

眼睛被矇住後,似乎其他的感官都在一瞬間都變得靈敏的起來,楊楚若清晰的聞到了花香和竹子那清新的香氣。她跟着軒轅錦鴻的身後,只覺得那花香越來越淡了,身子已是轉了幾轉,不用問也知道,軒轅在故意帶着她繞彎,讓她無法辨別清楚方向。

漸漸的,鼻端只剩下了竹子那清新的香味,在楊楚若身邊充盈着。

她一步步隨着軒轅錦鴻走着,只覺得每一步都離楚宇晨更近了一步。

一步,

兩步,

一百步,

她心中默默數着步數,這是她唯一能知道的線索,她與他之間距離的唯一憑證。

靜默的數着,當數到七千三百步的時候,楊楚若的腳步驟然一頓。

原來如此……

楊楚若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她竟然從來未曾發現這樣的秘密,軒轅錦鴻,這一次,只怕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若是你不故弄玄虛的帶着我繞彎,若是你沒有蒙上我的雙眼,可能我還無法發現這個秘密。

但現在……

原來楚宇晨在這裡啊……

楊楚若無聲的笑了,在她的心裡。

陡然是輕鬆之感,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只要她知道他在哪裡,她就一定會找到辦法。十天,很快的,她只需要再忍耐十天。只要等到裳兒趕到……

“到了。”是軒轅錦鴻的聲音,“你站在這裡,先不要動。”

一聲巨大的聲響從不遠處的腳下傳來,楊楚若驟然聽到,嚇了一跳,隨即明白過來,那是打開地牢頂蓋的聲音。心在瞬間收緊了,她要見到楚宇晨了,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與他團聚了。

接近着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凌空而起,片刻後又落了下來。

地下那潮溼中帶着泥土腥味的空氣充斥了她的鼻端,這就是楚宇晨被關押的地方了吧?

楊楚若呼吸着污濁的空氣,心中感傷不已。

她會盡快,她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帶他出去的。

“拿下來吧。”是軒轅錦鴻的聲音,隨着頭頂上一聲巨響,頂蓋被關上了。

楊楚若摘下矇眼的黑色布巾,卻聽見楚宇晨焦急的聲音響起,“若兒,怎麼你也來了!你可還好,有什麼受傷?”

重新聽到楚宇晨的聲音,讓她幾乎要激動的落下淚來,楊楚若略站了站,等眼睛適應了牢房中的黑暗,這才舉目尋找楚宇晨的方向。只見一張小小的竹木牀靠近牆邊放着,楚宇晨正坐在牀上,焦急的望着她。

楊楚若的雙眸一瞬間就溼潤了,幾步撲到牀前,伸手抓住了楚宇晨的雙手,感受到他的體溫,楊楚若的眼淚瑟瑟而落,抽噎着問道:“我很好,我沒有受傷,宇晨,你還好嘛?”

她急切的想知道他是否安好。她急切的想要帶着他離開這裡。

“還好,你別擔心,只是,你知道這一次是誰做的嗎?居然布了這麼大一個局給我們鑽,可卻沒有傷害你我分毫,可惜你也被關進來的,我還以爲,你能夠逃出去。”楚宇晨的情緒在經過了看到楊楚若的安好的驚喜之後,開始低落了下來。

他是希望她能夠逃走了,他希望她能平安的離開,哪怕剩下的一切都要自己承擔。

“是軒轅錦澤……我沒有被關在這裡,我是來看看你的,只怕不會有太多的時間。”楊楚若的聲音嗚咽,強忍着傷悲擦了一把眼淚,壓低了聲音在楚宇晨耳邊說道。“我已經知道這地牢在哪裡了,你放心,我會帶你一起走的。”

不行!

這太危險了,想要逃出去的話,她自己走也許還要可能,但帶上一個行動不便的自己,難度將是數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再增加,絕對不能讓她這樣做。

他只會連累她無法離開。

第一次,他開始恨自己爲什麼失去了內力,失去了武功,變成了一個行動不便的廢人,不但不能保護她,反而要她來照顧自己。

“你聽我說!”楊楚若焦急是握緊了楚宇晨的手,“你不走,我絕不會走!”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倔強,雙眸中的堅定更是讓人清楚的知道,這是她的決定,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更改。

楚宇晨心中嘆息,他就知道,她便是如此,從來都是如此……

“就算是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楊楚若咬牙說道,她當然知道帶着他一起走會有多麼的艱難,可若是不帶着他一起,自己就算逃走了,又有什麼意義?

她與他是夫妻,是一體的,無論生死,他們都要在一起,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或者任何的力量能夠將他們分來!

“別胡說!”楚宇晨伸手掩上了她的口,“我們能逃出去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多少次都是死裡逃生。這一次也不會例外,這裡關不住我們,只要我們想走,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關住我們!”

楚宇晨的聲音中充滿了自信,充滿了讓人安心的力量。

這纔是楚宇晨,纔是她愛的那個男人。

楊楚若帶着淚水笑了,那笑容似是照亮了整個陰暗的地牢,讓人在寒冷和潮溼中也感覺到了無邊的暖意。

頭頂的頂板卻隨着“咣噹”一聲巨響被打開了,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軒轅錦鴻跳了下來。

楚宇晨下意識的一伸手,就將楊楚若擁入了懷中,以保護的姿態看向了軒轅錦鴻。

軒轅錦鴻冷冷看了兩個人一眼,纔對楊楚若說道:“我已經讓你見過他了,現在,你可滿意了?”

楊楚若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猶自捨不得鬆開楚宇晨的手,卻依舊從他懷中掙脫了出來,現在的情況對他們不利,她要忍耐,也只有忍耐。

轉頭看了軒轅錦鴻一眼,她柔聲說道:“謝謝你。”

軒轅錦鴻一怔,本來看到兩個人親密相擁的樣子,讓他心中充滿了怒火,且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誠摯的向着自己道謝,看着她臉上那溫柔的表情,聽着她平和的語調。

軒轅錦鴻突然發現,他心中的怒意在慢慢的笑容。只因爲她的平和,只因爲她一聲簡簡單單的“謝謝”。

怔了怔,原本爲難楚宇晨的心思消失的乾乾淨淨,軒轅錦鴻沉聲說道:“蒙上眼睛,我們該離開了。”

他已經完成了直接的承諾,現在論到她來完成她的承諾了。

楊楚若含笑點了點頭,似乎對這樣的安排沒有任何不滿一般。

伸手爲自己蒙上眼睛,沒有絲毫的作弊,完完全全按照軒轅錦鴻所說的,讓自己看不見一絲一毫。

“如果你敢傷害她……”楚宇晨看着被蒙上了上雙眼的楊楚若,心中的悲憤難以自制。

軒轅錦鴻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楚宇晨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個籌碼,一個棋子罷了,他只需要他活着,只需要用他來牽制楊楚若。他怎麼說的,怎麼想得,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口中冷冷“哼”了一聲,軒轅錦鴻一手環住了楊楚若的腰,雙足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就凌空而起。

“嘭”的一聲巨響,地牢又一次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楚宇晨的心也隨着眼前的黑暗一點點的暗了下去,只覺得這黑暗彷彿是有着實質一般,沉甸甸壓在了他的心上。

楊楚若跟着軒轅錦鴻,如同來時一般,在竹林之中左右繞了半天,才終於聽到軒轅錦鴻的聲音說道:“摘掉吧。如今,你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楊楚若除去了矇眼的長巾,對着軒轅錦鴻笑了笑,隨口招呼自己的侍女,“小蕊,焚香,我要爲軒轅公子撫琴。”

小蕊呆愣愣的看着楊楚若的笑容,即使是見慣了楊楚若,卻還是被她這一刻的笑容晃花了眼,即使是身爲女子,她依舊是覺得目眩神迷。

片刻才清醒了過來,卻見楊楚若已經走到了小蕊身旁,笑着回頭對軒轅錦鴻說道:“我與她一起去吧,這傻丫頭不如我懂香料。”

兩個人一起返回了屋中,小蕊立刻說道:“夫人,他們讓我給船上送了信,說你和公子已經在神醫家中了,只是治療需要的時間很長,讓他們不用等了……”

“什麼!?”楊楚若手中的香爐落在地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船伕多半不會發現事情有了異常,也就是說,沒有人會把消息傳遞回去,裳兒不會發現他們遇到了麻煩……

看來,這一次只能靠自己了。

楊楚若深深吸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香爐來,這纔對着小蕊壓低了聲音,沉聲說道:“不妨事,我已經知道了地牢的所在……”

她擡起頭來,雙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今夜,就是今夜,她必帶着他一起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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