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南雪鈺怒道,“當真嗎?”皇上不是不知道夜才受了罰,根本還起不來身,怎能如此不近人情?
“是。”唐奕也是忿忿不平,皇上竟對王爺如此苦苦相逼,太不讓人服氣了。
南雪鈺忽地一下站起來,臉容如罩寒霜,“夜起來了?”
“王爺已準備出門。”唐奕很無奈,他也是不想王爺受這苦,可王爺對皇上一向敬重,既然是聖旨到,王爺怎麼可能抗旨不遵,他沒辦法,纔來找南雪鈺出面相勸。
南雪鈺匆匆道,“孃親,你且稍坐,我去去就回。”說罷匆匆去往前院。
唐奕對安陵凝眉施了一禮,隨後跟上。
冤孽呀。安陵凝眉輕輕嘆息一聲,就這局勢來看,皇上不可能輕易放過越王,而雪鈺也舍不下心上人,還有的糾纏呢。
“夜!”南雪鈺快步過去,一把拖住要上馬車的慕容夜,氣道,“你傷纔好一點,不宜太過勞累,快回屋裡躺着!”
慕容夜臉色煞白,搖頭道,“我沒事,皇兄有旨,我必須立刻進宮。”說是沒事,可背上的傷那麼重,這才隔了一天,哪能好那麼快!幸虧有雪鈺的藥,他才能勉強起身,可這每走一步,就痛的渾身直冒冷汗,這苦楚哪是人受的。
南雪鈺咬牙,“皇上分明就是有意刁難你,你何必自己送上門去!”
慕容夜眼中有無奈之色,但也相當堅決,“不管怎樣,皇兄的聖旨我必須遵從,否則旁人必會議論短長,放心吧,雪鈺,我有分寸。”
“我怎麼能放心呢!”南雪鈺急了,“不然我去稟報母后,讓她勸勸皇上?”
慕容夜耐心地道,“即使母后能勸服皇兄,我也必須先進宮面聖。雪鈺,不然咱們一起入宮,我去見皇兄,你去請母后,如何?”要雪鈺放他一個人入宮,看來她是不會放心的,與其再耽誤下去,不如隨了她的意。
南雪鈺無法,知道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忤逆皇兄的意思,只好道,“那好吧,我扶你上車,小心點。”
“好。”
一路進了皇宮,兩人各自散開,慕容夜去了太極殿,經通傳後,忍着背上疼痛,進內跪倒見禮,“臣弟參見皇兄。”
“喲,這不是能起來嗎,朕還以爲五弟嬌慣成性,受了這麼點打,就賴在牀上裝死裝活呢。”慕容俊笑的很欠扁,說出的話更是傷人,好像慕容夜不是被罰的起不了身,而是故意裝出來的一樣。
唐皓軒擰着眉,一看越王這臉色,就知道他是強撐着來上朝,皇上居然還口出惡言,就一點兄弟情分也不念嗎?
慕容夜心中雖氣,但當着滿朝文武的面,也不可能跟慕容俊做對,忍怒道,“皇兄召見臣弟,有何吩咐?”
慕容俊故意瞄一眼唐皓軒,“吩咐麼,朕不真是不敢,朕就是叫你來問問,對於那些不聽話的臣子,朕可有權利罰他們嗎?”
慕容夜低頭道,“皇兄是一國之君,臣子若不遵皇兄,按國法當罰,皇兄何出此言?”
“是嗎?可唐皓軒對朕不敬,朕要罰他,他居然還對朕橫眉立目,說朕強人所難,你說朕該不該罰他?”說到後來,慕容俊雙眉一剔,殺機已現。
慕容夜心中一驚,深知唐皓軒行事穩重,且忠於大燕,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對皇兄不敬,必定是皇兄對他有所刁難,他纔會失了禮,難不成皇兄就爲了這個,纔將自己召來,爲的是殺雞儆猴嗎?
“越王殿下,臣並無對皇上不敬之意,是皇上對臣多有誤會,臣分辯了幾句,對皇上有所衝撞,臣罪該萬死。”唐皓軒再氣,也不想讓慕容夜因爲他而受到責難,只能認錯。
“喲,好一副君臣情深圖啊!”慕容俊酸溜溜地直咂舌,“不知道的還以爲,朕有多狠,非要跟你們過不去呢。五弟,你是不是覺得朕做錯了,不該跟你的忠臣過不去?”
“皇兄言重了,”慕容夜忍怒道,“唐大人是大燕的朝臣,是皇兄的臣子,兩朝元老,對大燕從無二心,皇兄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對大燕從無二心?朕看他是對你從無二心吧,”慕容俊冷笑。
慕容夜登時氣結,說不出話來。皇兄處處看他不順眼,他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還解釋什麼?
那些心有不甘的朝臣見皇上連越王的面子都不給,個個驚喜莫名,知道自己報仇的時候到了,只要順着皇上的意,扳倒了越王,他們榮華富貴的日子,又不遠了。
“這就沒話說了啊?五弟,朕還以爲你至少會做做表面功夫,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呢。”慕容夜步步進逼,着實讓人難堪。
慕容夜咬牙,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足見心中的憤怒有多強烈!“皇兄,臣弟對皇兄從無僭越之心,唐大人爲大燕更是勞心費神,臣弟不明白,皇兄究竟爲何要這般咄咄逼人,難道非要弄到兄弟反目、人心盡失的地步嗎?”
“慕容夜!”慕容俊一聲厲喝,狠狠一巴掌拍在龍案上,“你還敢教訓朕?這三十刑杖還沒給你教訓是不是?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教朕怎麼做,信不信朕把你推出去,斬首示衆!”
慕容夜腦中轟然巨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從皇兄癡傻,他爲了大燕,勞心費神,爲了保護皇兄安危,更是日夜不敢懈怠,所做的這一切不敢向皇兄邀功,但至少皇兄不應該對他的忠心有絲毫的懷疑!
如今倒好,不但毫不留情地罰了他,居然還想要他的命,皇兄如此絕情,非但沒將他當成親兄弟,甚至都沒將他當人看,讓他情何以堪?
“皇上,萬萬不可!”唐皓軒又驚又怒,跪倒求情,“越王殿下是國之棟樑——”
“唐皓軒,你夠了!”慕容俊根本不容他多言,厲喝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朕,朕的江山都是五弟在撐着,沒了五弟,朕的江山也就沒了,是不是?”
“臣——”唐皓軒青白了臉色,事實雖是如此,他卻不敢在這時候說出來,因爲他知道,那樣只會越發激怒皇上而已。
“好,很好!”慕容俊哈哈大笑,眼中佈滿血絲,凜冽的殺機令人莫名心驚,“你還真不把朕放在眼裡啊,朕倒要看看,沒了五弟,朕的江山是不是真的就不保了!來人,把五弟推出去——”
“你敢!”厲叱聲傳來,太后大步進來,怒指慕容俊,“慕容俊,你敢動夜兒試試?你若殺他,哀家就要你爲他陪葬,你聽到沒有!”
不是她要把話說的這麼絕,實在是俊兒行事太狠太無情,太讓她失望了!責打了夜兒,已經是不念手足之情,如今居然還想殺了夜兒,簡直就是人神共憤。如果夜兒如耀兒一樣,犯了死罪,那就罷了,可夜兒對大燕的功勞,是個人就都知道,他怎能落得那般下場?
太后此語一出,羣臣皆驚:太后一向溫和仁慈,垂簾聽政這麼多年,也從沒有發過雷霆之怒,今日話說的這般狠,也是動了真怒了吧?
南雪鈺扶着太后,憤怒地冷笑,皇上這麼快就對夜動了殺心,還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絕情啊。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不管她用什麼法子對付皇上,也不算是對不起他。
“母后請息怒。”慕容夜自是感動莫名,母后如此維護他,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夜兒,你不必怕,”太后冷聲道,“你並無任何過錯,哀家絕不允許你和皇上手足相殘!”
慕容夜暗暗苦笑,他並不是怕死,只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皇兄手中,太冤枉。而且母后這樣當堂指責皇兄,未免讓他面子上太下不來,不太好。
慕容俊大概也沒想到,太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錯愕好一會,才忽地放聲大笑,“哈哈哈!好,很好!母后,你終於說出心裡話了,是嗎?在你心裡,五弟纔是大燕的皇帝,兒臣根本不配坐這把龍椅,是不是?好啊,既然如此,那你把朕殺了吧,讓五弟來做這個皇帝,不就皆大歡喜了?”
太后怒道,“慕容俊,你、你糊塗!夜兒如果想做皇帝,何必等到現在!之前那麼多年,他一直盡心輔佐你,舉國皆知,你怎就一點不知感恩!之前如果不是你病重不治,夜兒也不會在哀家勸說之下,準備登基,如今你清醒過來,夜兒比誰都高興,絕口不再提登基之事,他做到這份上,已是仁至義盡,你到底還想他怎樣?”
南雪鈺扶緊太后,惟恐她氣不過,再昏過去。太后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些事人人都明白,爲何皇上就是鑽了牛角尖,怎麼都說不通?
唐皓軒亦忿忿不平,這些話他也想說,可他到底是臣子,怕說多了反而給慕容夜帶來禍事,才強忍着沒開口,太后這一說,也讓他出出氣。
慕容俊似乎給罵傻了,好一會兒才忽然笑出來,“母后,你句句不離五弟的功勞,句句都是在維護他,指責朕,五弟就一點過錯都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