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人?僕人不需要銀子,吃的用的不需要銀子?章臣盛發現除了俸祿他竟然沒有一點收益。
章臣盛都想罵自己一聲窩囊,他竟然沒有收益?這麼多年他都沒有私產?
夜幕降下,秋蟬在暗叢中鳴叫,趙府內難得的清淨,沒了那麼些人,丫鬟長僕們頓時輕鬆不少。
趙玉言已經吩咐楚嚒嚒、宋嚒嚒等清算伺候衆姨娘的丫頭,給她們贖身契送回去,或者賣掉。
章棲悅早已經回來,事情的經過跟母親說了。
趙玉言只是對女兒讚美十三的幾句沒有吭聲,其他的均表現了不屑。
章棲悅陪着母親在燈下算賬,不禁好奇的問:“爹手下真的沒有私產?”
趙玉言映着燭火瞥她一眼:“當然沒有,你娘像是蠢得會放財權的人嗎?”什麼該握在手裡,什麼不該握到手裡她能不知道?章臣盛曾經轉移財產時她讓大哥找人打了他一頓,以後他就再沒肖想過。
趙玉言的手噼裡啪啦的在算盤上動着,雖然不快,但是聲音清脆好聽:“娘告訴你,以心放寬點,銀子看緊,至少你討厭他的時候,可以讓他很悽慘爲宗旨。”她覺得女兒嫁給個不咋滴男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家裡女人當家。
章棲悅不禁爲父親堪憂,莫非父親是她嫁人,棲影進宮後纔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
紅燭在門口聽完丫頭彙報,疾步而入:“夫人、小姐,瑞世子又在門外等了。”
章棲悅喝茶的手一頓,埋進茶杯裡的臉顯出一絲紅暈,她認真的盯着茶杯上漂浮的茶葉,似乎想數清上面飄了幾根。
趙玉言狐疑的看眼女兒:“你幹嘛?臉都進杯子裡去了?”
章棲悅急忙擡頭,頓時臉紅一片,那天……那天她以爲走投無路才……這,這讓她以後怎麼面對他!
他會怎麼想她?水性楊花、不自尊自愛?
他敢!
章棲悅又立即羞怯的垂下頭揪手帕上的絲線,楓葉不會介意她在車上的主動吧?
章棲悅想到那天自己的行爲,無理取鬧和楓葉情動的樣子,頭垂的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趙玉言放下賬本,看眼怪異的女兒:“風寒了?臉紅什麼?你不是說事情九炎落已經處理好了,剛纔還唸叨着王妃會不會休了你,現在楓葉來了,怎麼不去看看?”
章棲悅不敢,她羞澀,前兩天的勇氣好似不小心蹦上岸的魚,被曬了兩天,脫了鮮亮的皮,不敢囂張了。
“我說你這孩子到底去不去?讓人這麼等有意思是不是,信不信,娘明天就讓你們拜堂成親,省的夜長夢多。”
章棲悅猛地蹦起來,臉色更紅:“我出去看看。”
“去吧,別讓他傻等着,那孩子比你有良心,別不知道珍惜,天天亂髮脾氣。”
章棲悅不停點頭,急忙羞愧的出了房間。
瑞楓葉在外面,她卻遲遲不願移步了,紅暈從髮根延伸到腳趾,幾乎邁不動步子。
婉婷奇怪的跟在小姐身後,印象中這還是小姐第一次如此像位閨秀。
弄巧不明所以的跟着,不時與婉婷互看一眼,無奈苦笑。
章棲悅磨蹭了半天,到底捨不得瑞楓葉在外面站的久了,悄悄打開大門拘謹的探出頭。
瑞楓葉神情頹廢,彷彿揹負重壓生存的無力老者,散發着死寂的絕望,他……他沒有爲悅兒找到玄天機,皇上卻先一步動了,以此和棲悅講條件,他有什麼理由不讓她報仇。
她那樣性格那麼要強,但……悅兒是他了,怎麼能再入皇室,如果真那樣,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九炎落他們如何能放過她。
吱呀——
瑞楓葉看過去,頓時狂喜,衝過去一把拉過章棲悅抱進懷裡,迫不及待的道:“悅兒,悅兒,你聽我說,現在我雖然也許沒辦法完成你的願望,但我想過了,我寧願陪你生死也不要你答應皇上,如果你怕連累忠王府,我就踢開忠王府,跟着你入贅章家。你先別說我沒出息,你想想你現在這種情況,除了我誰還會要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章棲悅眼裡的感動還沒有化開就被無限尷尬、羞憤取代,哪壺不開提哪壺!
章棲悅嬌嗔的想捶他,吃定我非跟你是不是!還入贅,看上我孃的財產了吧。
嘴角卻微微揚起,心裡無限幽怨的數落着瑞楓葉。
“悅兒,你聽到了嗎?或許我不是大周朝能讓你呼風喚雨的人,但絕對是最愛你的……”
章棲悅眼眉一挑,找事的道:“愛可以當飯吃嗎?我要呼風喚雨。”
瑞楓葉聞言立即急了:“不是,不是,你不能這樣,你入宮多危……”瑞楓葉一怔,悅兒的口氣不對啊?太熟悉棲悅一顰一笑的他鬆開手,看向章棲悅。
月色下她像暈在大海里的幽光,晃晃悠悠的晃暈了他的神經,愣了很久,繼而是天大的狂喜。
瞬間把她抱起來,忘情的旋轉,笑容如璀璨珍惜:“你沒有選擇他們!太好了你沒有選擇他們!”
章棲悅驚慌不已:“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尷尬死了,前面有侍衛後面有丫頭看着呢?多難爲情。
章棲悅這麼想着,不禁把髮絲撥到耳後,故意仰着頭看天上的月亮。
瑞楓葉不禁也有些尷尬,往昔定能是濃情蜜意的時間,因爲兩人之間突破過的關係,有些不自然的親切尷尬。
瑞楓葉覺得自己是男人,不該讓悅兒這麼羞怯,何況,他不後悔。
瑞楓葉認真的執起她的手:“給我講講,在宮裡發生了什麼?”
章棲悅低着頭,感受着手上傳來的溫度,這些天來,第一次覺得安心,聲音靜靜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包括自己小肚雞腸,對豐潤的腹誹。
瑞楓葉眼裡的波瀾一閃而逝,悅兒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好,剩下的他來填平:“我們悅兒真是想的開。”這份豁達,讓人又愛又恨。
至少此刻他很慶幸,棲悅沒鑽牛角尖。
夜風吹起,瑞楓葉伸出手幫她撫過耳畔的頭髮,看着她仿若粉玉般的耳脣在月光下的色澤,不禁心神迷失,想起了那天,他的失控的廝磨。鬼使神差的,瑞楓葉撫上她的耳脣……
突然後面傳來冷哼。
章棲陽和章棲木回來了。
章棲陽見瑞楓葉和章棲悅又走到一起,不禁佩服章棲悅的厚臉皮,這麼快就動手動腳,活活把嚴謹的瑞世子帶壞。
章棲陽恭敬的對瑞楓葉見禮。
章棲木恭手。
然後兩人彷彿不想再看什麼傷風敗俗的事,想繞過兩人回去。
突然,侍衛的長槍橫來,禁止兩人再上前一步。
章棲木頓時大怒:“放肆!誰給了你雄心豹子膽敢擋本少爺的路!不想活了!”
管家聞言,悄悄從側門鑽出來,驚見大小姐和大姑爺在,立即先見了禮,擦擦汗,才仰首挺胸的走到昔日兩位地位頗重的少爺面前道:“嚷什麼嚷什麼,章府的少爺來我們趙府做什麼?快走,快走。”
“什麼趙府?常管家,你看好我們是誰,莫非也要欺主不成,目光短淺。”章棲木冷哼。
常管家指着大門上的牌匾,不客氣的道:“看好了,上面的字跡是什麼,難道兩位還沒聽說,我們趙夫人休夫了!戶部臨下衙,文書都送來了——和離,從此章府、趙府,橋歸橋、路歸路。”
一直不吭聲的章棲陽突然看向章棲悅。
章棲悅坦然的點點頭,如看陌生一般:“恩,今天中午的事,這座府邸是我孃的陪嫁,家裡的僕人多是我舅舅從國公府送來,所以沒什麼糾紛,章左相帶着衆姨娘離開了,你可以去打聽下他們的住處,應該很容易探聽到。”
他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鬧那麼大動靜,會沒聽說?
章棲陽真沒聽說,他在國子監、棲木在兵營,都是晚上才散客,怎麼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章棲木覺的太荒謬了,這裡是他家,堂堂左相府,怎麼說改成趙府就改成趙府?!
章棲悅看着他們,突然覺得很好笑,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罵下人,怎麼就養出了白眼狼,最後要吞併母親的家產,是我們給的不夠,還是你要求的太多。
章棲悅一直認爲,上輩子是自己做了人神共憤的事,讓紀氏子女恨她入骨,這一世自認躲得勤快,母親又是不屑虧待人的個性,他們哪來那麼多恨。
覺的出身不如人?覺得受了委屈?覺得她們給的不夠?
還真是恨着千千萬,理由都充分。
那她現在也很充分的不喜歡他們,很充分的蔑視他們,不親自動手是更加不屑,這些人不構成她最後落魄的主因,自然,這些人也不值得她費心思,否則還是漲了他們的威風,更覺得他們受了天大的委屈,受了正房虐待,正義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