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棲悅翻看着書冊,瑩白的手指如玉般捏着書籍的一角,眉頭沒皺一下:“花嚒嚒去處理了?”
弄巧點點頭:“去了。”
章棲悅翻過一頁,榻下的冰塊散發着涼爽的氣息:“一盞茶後,膳食如果還沒有到位,讓慎刑司過來提人。”
“啊?”弄巧頓時道:“小姐,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何……何況慎刑司又不見得聽我們的……”最後一句弄巧說的很小聲、很怕傷小姐自尊。
正在收拾屏扇的婉婷,在聽到慎刑司時也走了過來,趕緊點點頭:“小姐,三思。”
棲悅從來沒有在宮裡受過委屈,以前在乎着九炎落尚且不會妥協,現在更不會。
章棲悅隨後從要上拆下荷包,裡面裝着‘如朕親臨’的牌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哪來那麼多問題。”
弄巧聞言,眼睛頓時一亮,抓着荷包激動的道:“小姐想開了!小姐終於想開了,小姐不尋死了!”小姐已經很久沒這麼跟她說過話了,每天都冷冰冰的不理人,小姐終於精神了,終於精神了!
弄巧激動不已,語無倫次,說了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章棲悅頓時擡起頭,眼底一片冰雪:“我什麼時候尋死過!”
“啊?——啊!”弄巧趕緊呵呵傻笑:“奴婢亂說……亂說……”弄巧可憐巴巴的垂下頭捻衣角,其實是夫人說的啦,夫人讓她們看着小姐不要讓小姐尋死……
章棲悅垂下頭,目光重新放回書上。她最不會做的就是尋死,不過是人生的一次靠錯岸,她想了一月罷了,還能一直沉寂在裡面讓路上的石頭壓死嗎?
章棲悅翻過一頁,明亮的眼睛專注的落在頁面上,神態悠然、氣質尊貴,引得婉婷不停的想窺視書頁一二,看看什麼內容,如此吸引小姐。
一盞茶的功夫後,膳食沒有如約放在棲悅指定的地方。
章棲悅目光微挑,嘴角綻開一抹粘滑如蛇的噝噝笑意。
弄巧見狀迫不及待的向慎刑司衝去!哈哈!看他們怎麼哭死!
敢在她家小姐面前耍威風,也不看看馬王爺有幾隻眼!
弄巧趕緊緩和下臉上的表情,又是一副與婉婷老實巴交的憨厚有八分相似的笨奴婢。
弄巧沒有廢話,饒了七八圈找到慎刑司恐怖陰暗的大門時,一道‘如朕親臨’的牌子,瞬間拍死了他們將出口的推卸之詞。
一行粗壯的老太監婆子,拿着麻繩、木棍,撞開了儲君殿小廚房的門,連拉帶拽的拖走了廚房所有伺候的太監宮人。
花嚒嚒當場傻眼了,她還在苦口婆心的勸呢,小廚房的大總管是朝露殿膳食堂的大徒弟,那可是皇后的人,皇后把人撥來伺候太子,各種意思不言而喻,怎麼……怎麼就被帶走了……
花嚒嚒猛然瞧見慎刑司背後的弄巧,險些沒嚇死,人……人是她叫來的……
弄巧‘憨厚’的站在門口,不讓一人跑出來,‘如朕親臨’幾個字她捧在胸口,時刻提醒‘陰奉陽違’的人們,抓人賣力點、揍起來狠點,別玩私下解決的‘相愛’戲碼!
花嚒嚒沒注意那個小牌子,在弄巧看不見的角落,偷拉了慎刑司跟她關係不錯的小哥,塞了一兩碎銀子問:“怎麼回事?不怕那邊……”
宮裡沒有無緣無故的不合作,花嚒嚒沉寂宮海多年,自然能看出這是有人要跟良媛鬥法,她正在衡量裡面的深淺,孰知道就衝進來這樣一羣兇狼餓虎。
拿着棍子的小哥,眉目清秀,他捏了捏手裡的銀子,雖然不多但足以讓他買嚒嚒一個情,低聲道:“看到門口站着的嗎‘如朕親臨’,這次,有人踢到硬茬了。”說完,急忙抓人裝箱。
花嚒嚒驚駭的看向弄巧,見弄巧憨憨傻傻滿臉無知的杵在門口,不知爲什麼,這次她對弄巧輕視不起來了,一個面對混亂、掙叫無動於衷的人,誰敢說她是沒見過市面的小丫頭。
花嚒嚒突然想到了錦榕,這件事幕後的人不難猜,能在儲君殿動手腳的只有她,顯然良媛不是一個用吃虧投石問路的人。
花嚒嚒看着周圍的亂遭勁,猛然覺得她在良媛心中根本不若弄巧、婉婷表現的那麼重要,甚至可有可無,良媛根本不用靠拉攏她在宮裡立足,這個認知讓她一陣心慌。
消息很快傳入正殿下人房。
“錦榕姐不好了!不好了!慎刑司的人把廚房裡的人都帶走了!說廚房擅離職守、目無主子,要通通發配到下面給豬狗熬食去!”
錦榕驚的立即站起:“什麼!她哪來這麼大手段驚動慎刑司!區區這點小事,廚房裡的人不會辯駁嗎!”錦榕心裡發慌,事是她授意的,那些人會不會把她供出去?
錦繡焦急的道:“錦榕姐,您倒是想想辦法啊?”這下事情鬧大了怎麼收場,萬一……萬一……
錦榕面色緊張,但立即強裝鎮定道:“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又沒有讓他們那麼做,只是告訴他們太子不在要節約伙食,過了膳食點不要開火!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什麼都沒做。”
錦繡聞言,也立即鎮定了,心想,的確啊,她們什麼也沒錯,只是就事論事:“可……紫福閣這樣反擊,我們的臉面……”
錦榕目光冷冽的盯着地面:“我當然知道,她腳還沒站穩就想着敲山震虎!沒那麼容易,你去派人把這件事漏給朝露殿那位知道,這節省開支可是皇后爲太子祈福規定的。”她還敢違逆皇后,抓着她的語病不放!
錦繡也眼前一亮,心想姐姐真聰明,把這件事漏給權小姐,權小姐或多或少會影射良媛挑釁皇后的規矩,到時候……呵呵……
就算失敗了也不要緊,權小姐和良媛就有了疙瘩,以後還是她們這些宮人想怎麼運作就怎麼運作!
兩人心懷鬼胎的一笑,急忙散場安排。
章棲悅竟然動了,便會打蛇七寸而不是隔靴搔癢:“人都抓了。”
弄巧激動的道:“抓了。”看誰以後還敢太歲頭上動土:“一個都沒放過。”
“招供了嗎?”章棲悅悠然的放下書,品了一口旁邊的冰茶。
“還要招供?”
章棲悅眉頭一挑,瞥她一眼:“去,提醒他們想少受些皮肉之苦,就放聰明點。早招的可以歸崗;招晚了……儲君殿的廚房可就沒那麼多位置了……”
弄巧眼睛一亮:“是……”
不一會,深喑此道的鬼哭狼嚎者便把錦榕賣了,人家纔不管你說的多隱晦,總之你說了是事實!這時候自然是死對方不死自己爲妙,而且這位良媛很有手段,未必鬥不過一個還沒爬上龍牀的備用小主子。
章棲悅頓覺兩耳清爽,這不就皆大歡喜了:“還愣着幹什麼,藐視主子還不抓起來,把儲君殿所有丫頭婆子都叫上,觀刑,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花嚒嚒當場險些沒暈了:“良媛!萬萬不可,不可啊,這錦榕姑娘不同其她人,是太子身邊第一得勢的人,從小就在太子爺身邊伺候,可不能得罪她,萬一打出了差錯,太子怪罪下來……”
章棲悅聞言,擡起頭看向花嚒嚒。
華嚒嚒慢慢靜了聲,可……可……花嚒嚒還是忍不住提醒主子,快速道:“錦榕的話可沒有漏洞。”
“那又如何?”章棲悅還想趁九炎落不再直接弄死她呢,找人揍她一頓都是輕的,至於理由?重要嗎?看她不順眼就算一個,誰有意見!
章棲悅看向慎刑司司管,沉靜的道:“拉出去打吧,打壞了有牌子管着。”
新上任的二等大太監,爲難的看眼花嚒嚒,再想想‘如朕親臨’幾個字,一咬牙,下去坐了。
弄巧、婉婷見狀,神態平平,區區一個錦榕有什麼了不起的,以前太子也爲主子罰過她。
花嚒嚒焦急萬分,良媛這是要幹嘛,還沒有侍寢,就傳出打人的名聲,太子怎麼想,平日看着挺低調的小主子,今日是怎麼了?
章棲悅是想開了,人都走到這裡了,她還能怎麼樣,既然老天都不想那些女人過的逍遙,她就慢慢整,捏圓搓扁,全屏心意,否則多對不住錦榕的錦繡人生。
“你們不能抓我!不能抓我!”錦榕嚇得不輕,怎麼會這樣?“我什麼也沒做,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見皇后!我要見皇后!”
慎刑司做事就是一個快、準、狠,任你是天王老子,不得聖心了貴妃也敢打死,摸不透意思的就打傷。
這次顯然是摸不透上面的意思,雖然良媛也是個主子還有護身符,可這位從小更在太子身邊,頗得太子看中的小丫頭也是在他們那裡上了號了,不說別的,單是小李公公緊張這丫頭就夠他們喝一壺了。
可良媛有令,你必須得打。
慎刑司毫不手軟,直接壓了人,找了個空曠的院子,管事嚒嚒叫齊了太子殿所有宮女嚒嚒,還有部分太監,把錦榕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