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伍馬聞言除了感嘆不語,還能做什麼!有如此明理的兒子,怪只怪他這個做父親的當時連妾室子嗣的身份都未給他。
軒轅伍馬感慨過後,談起要事:“皇上給小公主定了‘裳’字,你名字犯忌諱,以後用字吧。”
軒轅悟啓愕了一下,揖禮稱事,皇后娘娘平安爲帝下誕下大公主了?可喜可賀。
相比前院的父親平和,軒轅府的後院卻不平靜。
朱氏什麼都好,孝敬婆婆,知書達理,身世不俗,對相公更是體貼入微,但唯一有一點,不喜歡相公後院的女人,說不喜歡都是輕的,根本就是厭惡。
爲妻之道、三從四德,女戒婦道,她默寫倒背、信手拈來,可是感情的事誰說的清楚,如果她直接嫁給一位素未謀面、媒妁之言的相公,或許她沒有這麼多怨氣,不會看相公的妾室如此不順眼。
但軒轅上不同,他與她從小一起長大,軒轅上在生活上又事事依着她,如今軒轅上沒有官品,是個平民,他們夫妻之間便沒有差距,朱遊怎麼甘心再讓對他很好的相公,朝秦暮楚!
朱遊一身大紅色的寬袖羅裙,眉宇間貼着花帖,頭上的髮絲盤起,端莊的看眼日上三竿,纔來向她請安的錦榕。
朱遊端過老姑姑端上的茶,輕蔑的看眼趾高氣昂,只是輕微給她俯了身便站起來自顧自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女子。不可否認錦榮長的很好看,下賤痞子嗎!有哪個是不好看的。
朱遊目光鋒利,戳在錦榮自顧自端茶的手上,語氣適合柔和:“錦姨娘真是好姿態,才幾天的功夫,身上的傷就好了,要不怎麼是宮女出身呢,就是經得起打,被皇上踹了一腳,還能坐在這裡喝茶,真讓本夫人羨慕。”
錦榕聞言,發白的手掌緊緊握着杯子,同樣倨傲的看向朱遊:“自然是皇上看錦榕身小嬌柔,不捨得下重手,姐姐羨慕一下是應該的。”
朱遊彷彿聽到了多有意思的笑話,掩着嘴笑了起來,頭上的朱釵顫顫巍巍的爲主子助興:“笑死我了,錦姨娘不說本夫人都忘記了,錦姨娘是被皇上送給相公的,不對,應該是被皇后娘娘送給相公的,若是皇上啊,恐怕就直接把你送給太監了吧,呵呵……”
朱遊想到這種可能,笑的更加開心,彷彿聽了最令她高興的事。
錦榕聽着她的笑聲,死死地握着手裡的杯子,嘴角咬的蒼白,頭高高揚起,神色驕傲,那又怎麼樣!
她是皇上賞賜的女人,就有與朱氏平起平坐的實力,當年即便是做出了不利軒轅家的事,軒轅老夫人又敢如何,不過是教訓教訓她而已,不是也不敢把她怎麼樣,區區一個朱氏又能把她如何!
錦榕放下茶杯,嘭的一聲擊撞在茶几上,語氣輕蔑:“夫人好膽識,背後敢隨意議論皇上,若是讓皇上知道,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少夫人還是別目無法紀,自命不凡給家人造成遭難纔好。”
朱氏聞言,彷彿聽到了天大的趣事,諷刺的笑容更甜了:“錦姨娘在說什麼?給本夫人戴的好高的帽子,可是要嚇死我了,孰不知,‘若是讓皇上知道’這個‘若是’對錦姨娘來說有多難。錦姨娘大概是忘了,皇上是怎麼把你踢出來的,所以總是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而妄想再見到皇上,真是可笑呢?錦姨娘說是不是?”
朱氏說着,笑容越見端莊和藹:“錦姨娘莫惱,怎麼說您也是皇后娘娘賜下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也要報給娘娘。”
朱氏掩嘴一笑:“呵呵,到時候不知以娘娘對錦姨娘的厭惡,會不會徹查此事、怪罪軒轅府呢,哎……真是讓本夫人聞者落淚的問題。”
朱氏明亮的眼眸閃爍着好奇的光,看向錦榕的視線無限同情好笑,彷彿對方的存在就是再好玩不過的笑話,看多了便能心情舒爽。
錦榕氣的臉色發青,目光待恨,但又立即平靜下來,仰着頭回視:“妹妹一直以爲姐姐是名門出身,心性自是寬宏大量,想不到姐姐竟然是這種容不下人的妒婦,若是讓夫君知道,得多傷心。”
朱氏不爲所動:“那錦姨娘要不要試試讓夫君知道,看看是本夫人更寬容大量還是你錦姨娘更善解人意。”朱氏像逗貓般看着錦榕,區區一個沒侍寢過的丫頭也敢對她叫板!
朱氏閒閒的喝口茶,動作漫不經心的傲慢:“別說您是皇后賜下的,就是皇上的賜下的,人吃五穀雜糧,前段時間錦姨娘又受了‘重傷’,有個三長兩短或者病個十年八年再正常不過,難道皇上還能爲了一個下人,跟自己的太傅和愛卿軒轅尚書過不去呢。”
錦榕氣的拍案而起:“朱氏!你別欺人太甚,老夫人還健在呢!”
朱氏非常平靜,笑容都沒動搖一分:“老夫人還能管到我房裡不成,姑姑,送錦姨娘回去,好好伺候着。”最後一句朱氏說的很大聲,頗有幸災樂禍的意思。
錦榕亦不承多讓,被拎下去時,吼聲如雷:“朱遊你給我等着,本來看你長的難看,不把你當盤菜,如今你自己咎由自取,就別怪我出手無情!你以爲相公是你一個人的嗎!他也是我的!照照你難看的老臉,你有什麼資格跟我鬥——唔唔……”
朱氏聞言死死扣着椅子的扶手,氣的胸膛起伏:“堵住她的嘴!給我壓下去!壓下去!”你漂亮是不是!看不起她是不是!朱氏驟然笑的詭異,目無尊長的東西!
軒轅老夫人躺在牀上,喝了藥正想睡個午覺,聽到從小跟在她身邊的老姑姑彙報後院的情況,搖搖頭沒說什麼。
她老了,後院的事能不摻合就不想參合,朱氏不喜歡錦榕也是她們的事,只要朱氏抓緊時間生下軒轅家的算子,其它的,她也懶得管。
大公主滿月的當天,羣臣來賀,三品以上夫人可進內廷面見皇后。
章棲悅坐在大廳上,與相熟的夫人們寒暄,自家嫂嫂雖品級不夠但因爲是近親,也挺着肚子坐在了大殿上。
品級高的婦人們均帶了自家的兒媳與年輕的皇后娘娘聊天。
章棲悅第一次見到了權書函的新夫人——白丘兒,年方十五,名門世家出身,通身儒謹氣息,不知是不是章棲悅敏感,還是第一見皇后,白小姐拘謹。
章棲悅覺得跟她說話,她要把一句話在腦子裡過個十遍八邊纔會突出兩字來,表示附和。
章棲悅閒談的笑容便有些掛不住了,哪有她總說話,下面的人哼哈的,她也喜歡別人跟她說,她或感興趣或不感興趣的吭兩聲。
章棲悅見她與臣下親眷親近的‘交談’有點唱單曲的嫌疑,想着是自己的舉動給對方帶來了不便或者對方謹慎不便相談。
章棲悅也不再勉強,換了聶將軍家的兒媳婦說話,那小姑娘也不敢多說,但大眼睛亮亮的,彷彿欲言又止,想說又怕說錯,不說又忍不住想開口的孩子樣子,讓章棲悅頗受鼓舞,拉着她聊了一會,與權少夫人一樣賞了東西。
期間棲悅又與王公貴族家的新一代認識了認識,大公主睡醒後抱出來象徵性的給大家看了看,便抱了回去。
衆人頻頻誇讚公主漂亮,養的好,乃貴胄之身,如今平淡、循序的走完了一天的流程。
衆婦人退下後,章棲悅已經累了,洗涑了洗涑吃了點東西,想先休息片刻,休息之前她習慣性的去看看一屏風之隔的女兒。
九炎裳出奇的乖巧,不同她大哥喜歡哭鬧的性子,裳兒除了吃喝外從不哭,更多的時候都是在睡覺,偶然醒了,也很乖巧,朦朧的鳳眼眨巴兩下,安靜異常。
所以才一個月,小傢伙的臉已經肥嘟嘟的,小手小腳以迅猛的速度趕超着她大哥,向肥胖安逸的路上邁進。
章棲悅不只一次憂心裳兒是不是太胖了,擅長兒科的胡太醫,最近對大公主體重的增長也提出了適當的建議。
章棲悅想到胡太醫委婉的建議,再看看肥嘟嘟的女兒,臉頰擠着鼻子,活脫脫的小肥豬。
章棲悅點點女兒的小額頭,半掌大的小臉吃力的長成這樣還真不容易:“裳兒,我們從明天起要少吃,要不然母后就抱不動嘍。”
章棲悅與女兒唸叨完,回身去休息。
夜幕降下,前殿還在熱慶,爲公主辦的皇子禮數,鬧到晚上纔算大慶。待前殿的宴會結束,夜已經黑透。
九炎落明顯喝多了,晃進朝露殿時,人有些站不穩,撞到了柱子後,纔在衆人魂不附體的擔憂中,清醒了一下:“皇……皇后呢……”
九炎落覺得頭暈,急忙坐在最近的椅子上,安靜的不動了,潛意識裡,他應對自己不受控制的事,便是安靜的不動,額頭上的痛處讓他覺得,現在還是不動更安全。
李陌見皇上停了下來,見皇上抵着額頭坐在椅子上散發着‘穩重’的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