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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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岑三娘打發人去三房報信。
報信的人是岑家三房遣來侍候的婆子,到三房的時候正趕上老太太傳晚飯。
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陪着老太太才坐下。大夫人的大兒媳,三兒媳,四夫人的五兒媳都站在旁邊侍候。鄰桌坐着大老爺四老爺和幾個子侄輩。濟濟一堂。
岑老夫人和所有的老人一樣,看着兒孫滿堂,心情分外高興。
她持了箸正要發話用飯。丫頭稟了田媽媽,田媽媽又稟了老太太。岑老夫人放了筷子,說道:“叫她進來傳話。”
那婆子被帶了進來,躬身行了禮道:“杜夫人留了二少夫人和寶姑娘,說是要留她們在四房老宅歇一晚。”
岑老夫人嗯了聲,看了田媽媽一眼。田媽媽就親自送了那婆子出去。
回來時上房已開始用飯。田媽媽就沒吭聲,靜靜的站在旁邊伺候。
岑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慢慢放了筷子。桌上的人也跟着放了筷。待漱過口淨了面之後。岑老夫人就留了岑知柏和幾個媳婦,讓其他人散了。
大夫人親自點了茶,侍候老太太用了一杯。這才聽老太太慢悠悠的說道:“老四媳婦,你再把昨兒去見三娘,她提及鄒氏的話再說一遍。”
老太太吃着茶,神色間看不出喜怒。四夫人心頭不解:“母親,昨兒不是回來就稟了您?可是媳婦哪說得不對?”
岑老夫人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罵道:“叫你說你便說,羅嗦什麼!”
四夫人嚇得往椅子裡面又縮了縮,心想岑三娘讓她盯緊四房產業,叫鄒氏幫她看帳,這些話可怎麼好當着大夫人的面說。見老太太眼神銳利如刀,硬着頭皮欺欺艾艾的說道:“三娘聽說九哥兒快到隆州了就提了提四房的產業。說我是九哥兒的生母,九哥兒大了也能看懂帳了。若有不懂,柏哥兒媳婦出身商賈,可以去請教她。就這兩句。”
大夫人一聽就怒了,抽了帕子嚶嚶哭了起來:“母親,我勞心勞力替九哥兒打理着四房的產業,賬本您一年一看,年終結算可是虧空的?三娘這明擺着在說我這個大伯母從中謀利,虧了九哥兒。您可得爲媳婦說句公道話!”
“住口!”岑老夫人現在心裡只想着岑三娘留鄒氏母女過夜的事,哪裡管得了四房產業的事。
大夫人也嚇了一跳,不敢哭了,拿帕子印着眼角的淚漬。轉眼看到二夫人和二郎沉默的坐在一旁。心裡頓時覺悟了。真要說四房的產業,二房是一點關係都沒沾上的。老太太留了二夫人和二郎,想必這頓無名火是鄒氏母女在四房老宅過夜惹出來的,心頭就安定下來。
“老二媳婦,今日鄒氏出門,帶了些什麼人?”
岑老太太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往柏哥兒院裡塞了四個丫頭,一個懷孕擡了妾,三個都是成了通房。想調去柏哥兒院子的丫頭只要相貌出衆,都沒攔着。鄒氏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
先前她讓四夫人去請岑三娘,沒叫鄒氏,就是有點擔心鄒氏找岑三娘吐苦水。四夫人回來一說,她又覺得縱然訴訴苦也沒什麼關係,說不定還能拉攏岑三娘和三房的關係。
鄒氏成婚四年只得一女。二老爺丟官發配,膝下也只有柏哥兒一個兒子。二夫人被二老爺丟官下獄嚇得精神氣都垮了,那裡有心思替兒子考慮子嗣。她這個祖母賜婢妾給孫兒,誰都挑不出她的錯來。
可是岑三娘留了鄒氏和寶兒過夜,岑老夫人就不得不深想了。
隆州城不大。三房和四房本是同宗,隔得並不遠。兩人投契,大可以兩邊頻繁走動。婆婆在家,祖母在家,哪有不先經過長輩同意,就留在別人家過夜的道理。
二夫人半晌才反應過來:“鄒氏去四房老宅,不是母親叫她去的麼?”
答非所問,岑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睃了她一眼,叫了田媽媽來:“你去柏哥兒院子裡瞧瞧。”
田媽媽沒有動,躬身答道:“奴婢去過了。二少夫人把陪嫁的四個大丫頭,寶姑娘的奶孃都帶去了。”
岑老夫人記得清清楚楚。到隆州時,鄒氏就只帶着四個大丫頭,寶兒的奶孃。到了隆州後又添買了十個丫頭。意思是鄒氏把她的人都帶走了?
田媽媽睃了眼二夫人和岑知柏,低聲在岑老夫人耳邊輕聲說道:“二少夫人房裡只有些散碎銀子,衣裳都在……沒找到一張銀票……有些首飾……今日二少夫人打扮很是富貴。”
聲音雖輕,下面幾人都豎着耳朵,仍聽到了。
岑知柏大怒,站起身道:“田媽媽,你去搜我的院子作什麼!”
“坐下!”岑老太太越聽越心驚。冷着臉問岑知柏,“你媳婦的銀子擱哪兒你可知道?”
岑知柏一怔,嘟囔道:“女人藏銀子防丈夫比防賊還厲害。我要知道,早就拿了銀子把春滿園的嬌芳姑娘擡回府了……”
岑老太太氣了個倒仰,嘿嘿笑道:“那你去搜你媳婦的房間,能找到的銀子都歸你。”
岑知柏先是眼睛一亮,又踟躕道:“這不好吧?明日她返家豈不是要大鬧一場。畢竟是她的嫁妝錢。”
岑老太太這才發作起來,柺杖在地面頓得作響:“你還想着她明白返家?我看她是不想回來了!”
“她不回來,她能去哪裡?”岑知柏下意識的反問道。心頭又是一喜。鄒氏不在家,豈不是今晚院子裡他想怎麼玩就就怎麼玩?以往鄒氏在家,幾個通房笑得大聲些,她都撐着腰站院子裡罵。今日不正好清靜了?
“去四房把你媳婦和寶兒接回來。就說你娘病了。現在就去。”岑老太太懶得再和他說,直接吩咐道。
岑知柏正想着晚上如何作樂,反應有點遲燉:“讓她在四房住一晚也沒關係。兩家離得又近……”
岑老太太操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杯殘茶潑了他滿臉:“去接你媳婦和寶兒回家。接不回來你也不準回來!”
一杯茶把岑知柏潑得回了神。見老太太發作,不敢再說,匆匆的回自己院子換衣裳去了。
二夫人這才驚道:“母親是說鄒氏要離開岑家?”
鄒氏要和離麼?二夫人悲從中來,眼淚泄了一臉:“五娘去了,老爺也發配到了幽州。兒媳也要和離,過年節時侍郎府還熱熱鬧鬧的,還不到半年,怎就變成了這樣子!”
岑老太太聽得不耐煩,罵道:“老二還沒有死呢!我的重孫還在柏哥兒妾肚裡沒有出世。瞧你這樣子,有半點官家夫人的模樣沒有?”
是啊,還有重孫,還有柏哥兒,鄒氏不過是個商戶女,嫁進門四年才生了個女兒。她算什麼?二夫人就收了淚。
岑老太太又吩咐大夫人:“把四房的產業都清點出來。回頭九哥兒回來,把帳交給他查。”
“九哥兒才十二歲,那裡懂這些庶務……”大夫人有點捨不得。
岑老太太眼睛一瞪:“他看不懂,他還有姐姐和姐夫在。他已經過繼去了四房,姐姐姐夫親還是你這個隔房大伯孃親?照我的吩咐去辦!”
大夫人心頭好比剜了塊肉,不情不願的應了。
四夫人由驚恐慢慢變得高興起來。她是九哥兒的親孃。四房產業豐厚,老五娶了媳婦,還在讀書,只有公中那點進賬。老七明後年也該說親了。九哥兒怎麼也不能讓親孃和親兄過得窮酸,幸災樂禍的在旁邊偷笑。
打發走了幾人,岑老太太長嘆一聲,有點疲倦:“老了,不如從前了。”
田媽媽淨了手拿了玉捶給她捶背,心裡也有些不解:“老太太,您說會不會是鄒氏防着院子裡那幾個妾和柏少爺?柏少爺最近用錢大方,鄒氏把銀子藏起來了?”
“且看柏哥兒能接回人不。接不回來,哼,鄒氏的意圖就不用再說了。”岑老太太闔着眼,愁眉不展。
二兒子說垮就垮了。堂堂侍郎居然丟官發配。好在三兒子升了官。否則七娘和王家的親事也得黃了。
這幾年家裡的三郎五郎相繼成親,花掉了大筆銀子。
老二下獄之後,老二媳婦上下打點把攢的家底都花光了。賣了田莊產業得了一萬兩銀子回來交給公中。不說吃穿住用,寶兒長大,要花三千兩銀子置辦嫁妝。有了兒子,娶妻至少五千兩。一萬兩銀子夠什麼?
老三升了刺史,有老二的經歷在前,半點不敢貪墨。家裡就指望着他撐門戶了,也不敢讓他貪墨。去揚州赴任,家裡又劃了五千兩銀子過去供他花銷。
岑家就靠田莊桑園入息,地裡能產多少銀子?岑老太太自然要想辦法把鄒氏拿捏在手裡。用孫媳的嫁妝自然不好聽。可是鄒氏主動給的,就不一樣了。
她萬萬沒想到,鄒氏如此桀驁不馴。
岑老太太未雨籌謀的做着最壞的打算。岑知柏回到院裡就叫人:“琴兒,侍候爺換衣裳!”
“二爺,怎滴叫琴兒不叫奴呀?”廂房門口俏生生探出張桃花臉來。穿了件粉色的大袖寬袍。她像是聽到聲音才從牀上起來,探出半邊身子往外望,身上的袍子鬆鬆垮垮的繫着,赤着腳,勾着只小巧的繡花鞋輕輕晃着。
岑知柏心頭一熱,幾步就走了過去,攬着腰狠狠的親了下去:“俏翠兒,勾死爺了!”
翠兒伸手搭在他肩上,衣袖褪到了手肘,露出雪藕般一段手臂。
岑知柏捉着她的手臂想都沒想就親了下去。
這時腰間一緊,琴兒從身後抱住了他,胸抵在他背上蹭了蹭:“二爺,你不是叫奴婢侍侯你換衣裳麼。怎的到琴姐姐就捨不得走了,奴可不依。”
岑知柏伸手將她扯到身邊,左右一望,一個嬌一個俏,一手攬一個,後腳勾着門踢得關過去,直接就撲上了牀。把岑老太太的話忘得乾乾淨淨。
此時四房老宅,鄒氏摟着寶兒不無傷感的說道:“我雖說打定主意要和離。如果二郎醒悟,巴巴的來接我。瞧着他尚有幾分真情的份上,我便是舍了一半嫁妝給他倒也使得。”
岑三娘笑道:“反正以你的意思爲準。你若和離,我便去談價錢。你若想立威,不讓三房拿捏着你,我就幫你想辦法。我已吩咐下去了,若是二爺來接你,再晚都來通稟。你且歇着,我先回去了。”
結果鄒氏一夜苦等,等到天明號陶大哭一場。
岑老太太等到入睡,吩咐田媽媽一有消息就叫起自己。
等田媽媽知道岑知柏還沒有去四房時,拍着大腿哎哎哎了幾聲,又覺得老太太年紀大了,不忍叫起。結果一早岑老太太起身時才知道消息,氣得叫人擡了軟橋直奔岑知柏的院子。
門還虛掩着,燈光也沒熄掉,三人正同擠在被窩裡一處說話,嬌笑聲透過窗戶傳進岑老太太的耳中,氣得老太太提起柺杖朝窗戶輪去。
柺杖敲得窗戶嘭的一聲,從老太太手裡飛了出去。
岑知柏在裡頭大怒:“哪個不見眼睛的!”
田媽媽清了清喉嚨,長聲呦呦:“二少爺,老夫人來了!”
岑知柏嚇得從被窩裡跳了出來,匆忙穿了衣裳出去。
老太太端坐在正房,看到岑知柏歪着髮髻,衣領帶子結了個死結,腰帶鬆鬆垮垮,忍不住罵道:“拾綴好了再來見我!”
盞茶工夫,岑知柏和琴兒翠兒都端正的跪了。
兩婢嚇得直不起腰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岑老太太哼了聲,吩咐田媽媽道:“拉下去看住了。一月後若有孕就留,無孕就發賣掉。唆使少爺連正事都忘了,這可不是老婆子將你們許給爺們的初衷。”
岑知柏戀戀不捨的看着二婢,正想討個饒,岑老太太又道:“十兩銀子一個的丫頭,去了還有新的,急什麼。去接你媳婦和女兒,接不回來,當心家法!”
岑知柏哪裡還敢說半個不字,起身就叫人套車備馬。
岑老太太重新上了轎回院子,纔到門口,就見大夫人匆匆走來:“母親,三娘來了。”(明天再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