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夜半

夜半

天氣熱,她裡面穿了件蔥綠的抹胸,外面穿着件淺燕色的對襟絲綿布的大袖長裙。用根銀簪子綰了。簡潔大方。臉頰豐潤,氣色瞧着不錯。

劉氏挪了凳子在她身邊坐了,拉着她的手心疼的不行:“瞧瞧,這都五個多月了,還這麼瘦。三娘,真是苦了你了。”

岑三娘剛進門,不知道先前在聊些什麼。嘴裡謙遜道:“祖母體貼,身邊又有這麼多丫頭婆子,哪能苦得了我啊。”

杜老夫人接話笑道:“你大嬸孃心疼你,生怕你管家費神。”

岑三娘就明白了,笑道:“國公爺去打仗。府裡辭了應酬,本也沒什麼事。杜總管又得力,一切都照着規矩走,遣個丫頭就把事做完了。都不需要我過問來着。”

話裡的意思說的明白。劉氏根本當她沒說:“國公府哪能叫個丫頭管家的?你好生歇着,不許管家。安心把兒子生下來就好。嬸孃明日就來府裡幫着你。”

岑三娘又一次爲劉氏的直接暗暗擦了把汗。見杜老夫人苦笑,她吩咐丫頭擺飯,明確的拒絕:“不敢勞煩嬸孃,國公爺連府衙都沒建,沒什麼事。”

劉氏皺眉道:“每天的採買,灑掃,廚房的食單,都是事。三娘,你還年輕,別小瞧了這些,堆在一處能讓你腦門疼。”

韋小婉一心討好,便扯了扯劉氏的衣裳道:“母親。眼下國公府沒什麼事,如果忙起來,您再來幫三伯孃和三孃的忙好了。”

咦,韋小婉今天懂事了?岑三娘心裡詫異。

這時阿秋催着丫頭擺了飯。衆人就起身去了。

劉氏吃了一大盆肉臊涼皮,高高興興的抹了嘴去了。臨走時一個勁的說道:“記着啊,府裡忙不過來,嬸孃隨時來幫忙。”

岑三娘笑吟吟的應了。

韋小婉又讓丫頭捧了一疊小孩子的衣衫送來:“我親手做的。您不嫌棄便收下吧。”

用的是上好的細綿布,針線活也精緻。岑三娘讚不絕口的道了謝。

等兩人走後,她就納悶的問杜老夫人:“我瞧着大嬸孃是真心想來幫忙似的。三堂嫂也轉了性子一般。頗叫人看不懂。”

杜老夫人嘆了口氣道:“她們是存心交好來着。三郎不是也在軍中麼?府裡也的確少個管家的,這樣夏初就能專心侍候你。只不過,你大嬸孃太熱情,我怕請神容易送神難哪。”

岑三娘輕輕摸着肚子,想起了一個人來:“祖母。燕婉好像也快生了。她時不時打發人送東西來。也不方便回府。我想請鄒家姐姐和寶兒過府來住些日子。你看如何?”

杜燕綏走了,杜燕婉放心不下年邁的祖母和懷了身孕的嫂子。她也快生了,也不方便過府來照應。

鄒氏和離在家,帶着寶兒。一時半會兒也沒尋到好人家。閒居在孃家,也沒什麼事情做。岑三娘挺喜歡鄒氏的性情,想着寶兒活潑,也能給杜老夫人添幾分樂趣。

提起鄒氏,杜老夫人想起曾經鄒氏來給鄒雄傑提親:“是個嘴伶俐,會察言觀色的。只是打扮太俗氣了。”

岑三娘揀着隆州的事給她說了。

杜老夫人來了興趣:“這麼說,倒是個有志氣的。請她來瞧瞧來說。”

岑三娘打發人去鄒家送了信。

杜燕婉一聽,親自去請了鄒氏來:“您與三娘投契,您看能否幫這個忙?”

和離回家的女兒,又帶着寶兒。雖然有父親和大哥撐腰,鄒家姨娘多,總有人說閒話。岑三娘又幫過自己。鄒氏滿口答應。

第二天她就收拾行李,帶着寶兒去了國公府。

寶兒活潑可愛,杜老夫人喜歡得不行。見鄒氏卸掉了滿頭珠翠,穿着件青色的大袖衫,繫着白色高腰裙子,髮髻上僅一套珍珠頭面。清爽怡人。說話討喜,心裡又喜歡了幾分。留了鄒氏母女住在正氣堂。

鄒氏是個能幹的,從夏初手裡接了權,國公府上下打理得極爲妥貼。

有了事情做,反而比她閒在鄒家快活許多。

國公府上下待寶兒像小小姐,岑三娘又叫了小四兒和小季兒陪她玩。院子裡有了孩子的笑聲,有了人氣。老太太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

如此皆大歡喜。日子反而不太難過了。

然而劉氏卻不痛快了,氣咻咻的對韋小婉抱怨道:“親家姑奶奶哪有新嬸孃親近?我一片好心,三娘怎麼寧肯請個外人也不讓我去幫她管家。”

那是因爲人家怕你把家管出更多讓人操心的事來。先前想劉氏去幫忙,自己在旁邊補漏。人家不願意。也不能勉強。抱着要和國公府交好的心思,韋小婉只能柔聲勸劉氏:“咱們只是想着去幫幫忙,將來國公爺能待三郎好。不幫她們管家也無妨,常走動也行。打聽三孃的喜好,待她好,國公爺也照樣記咱們的情。”

“那得花多少銀子?”劉氏捨不得。

韋小婉笑道:“那裡需要母親出錢。母親也是爲着三郎着想,這錢,自然是媳婦出。”

劉氏轉嗔爲喜。不用她出錢,面子她去掙,多好的事。

不用韋小婉催促,越發往三房跑得勤快。每次不是帶時鮮果子,就是送一堆時令蔬菜。知道三娘愛吃南方菜,今年新產的碧梗米也送了去。

架不住她常來,回回手裡不落空。杜老夫人和岑三娘體恤她爲了兒子的心思,待她又好了些。連帶着對韋小婉也客氣了許多。一來二去,韋小婉倒也打聽到一些岑三孃的習慣。

韋小婉每次回孃家,總會與妹妹聚聚,言語間不經意把話漏了出去。

這些日子劉氏送給國公府的禮都是孃家補貼。韋小青也掏了銀子硬要給她:“萬沒有讓姐姐幫忙卻讓姐姐出錢的道理。”

韋小婉寵溺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姐姐也是爲了我家三郎的前程。待再過些日子,姐姐尋個機會就求一求岑三娘。請她寫封信讓杜九哥多照顧妹夫。”

等韋小婉家去後,韋小青有些不忍,對韋母說道:“會不會連累姐姐?”

韋母笑道:“她在杜家二房,怎麼會連累她?你放心,此事自有你二伯他們去辦。咱們這些內宅婦人不過是傳幾句消息罷了。”

天氣熱了,臥室裡只擺着一隻小小的冰盆,不敢用多了。

岑三娘回了臥室,換上自己做的連身孕服裙,脫了肚兜和撒腿褲,和阿秋夏初坐在鋪了篾席的炕上給寶寶做針線。

“少夫人,隔壁三少夫人送來的衣裳……”阿秋當時抱回了那疊衣物,沒敢先拿進櫃子裡,就放在外間桌上。

“悄悄塞竈膛裡燒了。外面送來的衣物吃食,我可不敢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總是好的。”岑三娘不敢大意。

阿秋應了,嘆息道:“真可惜了。”

夏初拿手指點她的額:“可惜?萬一上面沾着病氣送來的,後悔都晚了。”

阿秋不服氣的說道:“你還沒嫁人呢,能懂得比我多?羨慕我了吧?想嫁了吧?”

“死丫頭!”夏初啐她一口道,“我纔不像你,急吼吼的嫁了。”

聽夏初這麼一說,岑三娘笑道:“夏初,你有意中人可一定得告訴我。”

“少夫人,我那有什麼意中人。”夏初說完臉紅得厲害,低着頭分線。

害羞和嬌羞是兩種不同的狀態。夏初自己不明白。阿秋和岑三娘都看出來了。夏初明明動了心思了。

岑三娘給阿秋使了個眼色。阿秋會意,這是讓她悄悄去套話呢。

主僕三人做了會針線,岑三娘就犯了困。

侍候她歇下,本該夏初守夜,岑三娘爲了給阿秋機會,笑着趕她們出去:“我犯困睡得早,阿秋若無事就陪着夏初吧,你倆去外間聊話去。有事我喊一聲你們也聽得到。”

阿秋拉了夏初的手去了。

岑三娘不知道睡了多久,做起夢來。夢裡她想回家,穿過一座古鎮。一間接一間的酒巴,每間酒巴都養着貓。有養黑貓的,有養虎班花貓的,有養波斯貓的。每一隻貓都用慘碧的眼睛盯着她,昏暗的燈光下,那些貓眼睛睃得她汗毛直豎。

她心裡害怕着,腳步加快,突然一隻貓朝着她喵嗚叫了聲撲了過來。

岑三娘怕得用力手用腳踢,貓成羣結隊前撲後繼的撲來。

“救命!”她嘴裡發出淒厲的叫聲,驟然嚇醒了。

“少夫人!”阿秋和夏初在外間低聲說着話,聽到裡間岑三娘叫了聲,趕緊跑了進去。

“燈!點燈!”岑三娘叫了聲。

兩人又點兩盞燈來。

“喵嗚!”後窗外傳來一聲貓叫。

岑三娘捂着胸,隱隱約約聽到貓叫聲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夜裡聽着分外疹人。

阿秋和夏初也聽到了。

“怎麼會有那麼多野貓?”阿秋納悶的說了聲。

岑三娘接了夏初擰來的溼帕子擦了臉道:“我不喜歡貓。以前府裡後花園荒廢着,我和國公爺晚上去的時候也沒見着幾隻野貓。今晚這貓也太多了點。夏初,去給黑七說一聲。看看怎麼回事。”

“我這就去。”夏初轉身去外院找黑七。

“擡點水來,我洗個澡。”岑三娘做夢出了一身大汗,她輕輕的撫摸着肚子,心裡涌起了不好的感覺。

明天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