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還有十九分鐘的時間,時間一到,自動離開我的視線。”陸謹言抿了一口咖啡,冷道。
霍心望了望眼前的男人,思緒一下子飛到了多年前。
“陸謹言,你肯定以爲我在國外過的很好吧?錦衣玉食,應有盡有,什麼都不缺,多幸福啊!可是你不知道,我這幾年,都是靠着折磨自己走過來的……”
霍心頓了頓,喝了一口咖啡,咖啡苦澀的味道直擊味蕾,衝入心底,泛起無邊的苦……
她同時擡頭瞄一眼陸謹言,只見他輕抿一口咖啡,後背靠在椅子上面,雖是在聽她說話,但目光卻飄到辦公室的任何角落,顯然集中力就在她身上。
對此霍心也只能是一陣無奈,只是搖搖頭,繼而開口。
“剛去國外第一年,我不習慣那邊的生活,東西也吃不下,平日裡都是酒精作伴,得了很重的胃病,吃什麼吐什麼,沒得吐了,就胃出血,然後送進了醫院。那時候我一個人待在醫院的病牀上,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來……”
說完,她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男人,發現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動,心裡有些難受,咬咬牙。
“那時候我在想,如果你在我身邊,那就好了。其實我不怕痛的,我不願意醫生給我上麻醉劑,整個手術我是清醒着熬過來的,除了最後熬不過痛暈過去那段時間,我的腦子一直保持着清醒,我想着,我要堅持下去,我要回來!”
“然後呢?”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陸謹言承認,如果她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霍心那段時間過的也算是苦。
可他無法將她所經歷的事情與自己扯上任何聯繫,真的就像只是在聽一個路人講述自己的故事一般,他作爲一個聽故事的人,累了便閉眼休息一下,內心毫無波瀾。
“我就想着你,想着回來見你,就熬過來了。後來第二年,我開始慢慢的熟悉了那邊的生活,學會了照顧自己,可那時候我又想你了,我想如果你在,肯定不會捨得讓我在外面吃苦的……自己選擇的,流着淚也要堅持下去。”
“你完全可以回來霍家,他們不會讓你吃苦。”
聽到這裡,陸謹言輕聲開口,始終避開了她的目光和暗示。
收到他的迴應,霍心連忙擡頭看過去,卻正看到他淡然的神情,只得苦笑一聲。
“是啊,可以回來的,可我不敢啊!我怕你還沒有原諒我,我不敢回來,只能一個人留在那個孤單的地方,想念你。謹言,我不騙你,我後悔了,我很後悔當初離開了你,如果當初不是我任性,也許我們現在……”
眼看着她就要又開始那些幻想中,陸謹言忽然開口打斷她的話,“沒有也許了,霍心,都結束了,別再執迷不悟了。”
因爲陷入了她刻意製造的氛圍之中,語氣趨向溫和,沒有剛纔那樣的凌厲。
“不,我不覺得這是執迷不悟,我覺得這是一心一意!”
霍心聲音有些哽咽,“謹言,你不會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樣過來的,靠着我們那點回憶,還有對你的思念,我才能一路走過來,站在你面前這個光鮮亮麗的我,內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了!”
霍心的眼淚奪眶而出,滴入咖啡杯,平靜的杯面上泛起一層淡淡的漣漪。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這些年過得很好?霍心,最殘忍最狠心的那個人,是你,不是我。”
面對這個他愛了多年也恨了多年的女人,陸謹言終於還是心軟了。
“謹言哥哥……”
霍心已然泣不成聲。
陸謹言沉着臉,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一直到霍心止住了哭聲,陸謹言纔回神。
他剛剛竟然想起了喬夏。
上一次她也是很難過的在自己面前哭了一場,當時他覺得心如刀割,卻又不願意放下面子上前安慰她……
而霍心呢,他卻連她哭泣都沒有理會。
陸謹言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愛上了喬夏,深愛。
這麼想來,他竟有些感謝霍心,因爲正是他讓他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更能以正確的心態面對和處理他與喬夏的情感。
看着眼前女人哭的這般傷心淚絕的樣子,他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把口袋中的方巾遞給了霍心,“擦一擦吧,別哭了,等下出去了你哥還以爲我怎麼欺負你了。”
霍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到陸謹言尷尬的別開臉,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他這是對自己放開了?
這說明他還是有機會的,陸謹言心裡還是有她的。
“謹言……”
她剛想開口爲自己這個階段性的勝利慶祝一下,而陸謹言卻是忽然開口,打斷她想說的話。
“你說的這些我已經知道了。霍心,無論你現在對我的感覺如何,我只想告訴你,我已經結婚了,我愛喬夏,我不會和她離婚,也不會和你在一起,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了。”
“不是的!你怎麼會對我沒感覺呢,你剛剛還安慰我別哭的……”
霍心急了。
“那只是禮貌性的安慰,霍心,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說不愛了,就真的不愛了,你還年輕,去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吧。”
陸謹言決定放過彼此,忘記過去的一切,所有愛,和恨。
同樣的,他說不恨了就是真的不恨了,一旦放開對她的情感,那當初的事情便對他沒了多大的意義,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罷了。
他現在找到了自己愛的人,也希望霍心能夠找到一個,重新開啓一段感情生涯。
聽他這麼說霍心更急了,身體更是往前湊湊,大聲吼道:“我愛的人是你,我不想跟別人在一起!”
霍心連忙表明心跡,她好不容易等道陸謹言願意原諒自己,怎麼可以放過這次機會?
她一定要得到陸謹言!
“我只愛喬夏。”
陸謹言喝光冷掉的咖啡,拿着杯子,說:“你看,咖啡放久了就會冷,人也一樣,時間久了,就會忘記過去的一切了。”
說出那五個字的一瞬間,他忽然心中鬆一口氣,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再冷你也喝掉了不是嗎?而且,我也可以重新給你泡一杯啊!”霍心不願意放棄。
“我不願意再喝多一次。”
霍心話音剛落他便做出迴應,語氣那般決絕,對方的動作還停留在原地,一時間僵硬住。
陸謹言站起來,回到辦公桌前坐下,“霍心,我們回不去了,不要再互相糾纏了,放過彼此吧。”
“謹言,難道你……”
“霍心,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才能聽懂,才能相信?”
陸謹言脾氣從來都算不上好,就算他現在真的原諒了霍心,一再被不愛的人這麼追問心中到底都會有些不耐煩。
霍心看着那個口口聲聲說心已變的男人,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呼吸都要被奪去了一樣。
就這樣放棄了嗎?
不!
她絕對不會放棄的,是她的,就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
“陸謹言,我知道了,我從今以後不會再纏着你說過去的事情了,誠如你所言,你已經愛上了別人,我霍心也不會願意要一個心中沒有我的男人。我認輸了,我爲之前做過的事情向你道歉。”
她突然坦蕩蕩的解釋,讓陸謹言愣住,轉頭看向她,這也是今天以來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最多的時刻。
“怎麼,你不相信我?”霍心苦笑着問,“也對,我騙了你這麼多次,你不信我,也是應該的,怪我自己吧!”
“不是!”
“那你是信我了?”
霍心突然又笑了,神情變化極快讓陸謹言都無法分辨出她此刻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陸謹言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她的說法。
剛纔他也是脫口而出,沒想到竟進了霍心的套路。
不過也罷了,反正事情說開就好,無論她會不會放棄,陸謹言都不會再對她有什麼心思。
“那我們還是朋友嗎?”霍心繼續追問。
陸謹言卻猶疑了。
他皺皺眉頭,看向霍心的目光中帶上幾分複雜,此前,他是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打算的。
剛剛被霍心這麼一提醒,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眉毛不由得挑高。
要和霍心做朋友?
似乎是可以,似乎又不可以。
“謹言,難道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嗎?看來是我以前做了太多錯事,讓你恨上了我,我不怪你的,既然這樣,那以後我們就保持普通的合作關係吧!”
見陸謹言這般猶豫不決,霍心語氣低落,說完便要離開。
落寞的背影落在某人的眼裡,頓時有些心疼。
“心心……”
就連陸謹言自己未曾發覺,他對她的稱呼變得這般親暱。
“我們做朋友吧,就只是朋友。”
陸謹言最後還是原諒了霍心,保持朋友關係。
作爲朋友,他是有些不願意見她難過。
“好!”
收到迴應,霍心揚起眉,重重點點頭。
霍心是笑着從辦公室走出來的,端咖啡的那個秘書一直都在門外候着。
看到走出來的人笑容滿面,心想莫不是總裁和霍小姐好上了?
天大的消息呀!
她決定要把這個消息賣給同事們,好好賺一筆!
兩人冰釋前嫌,合作案也沒有換人,霍心來往陸氏更加頻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