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着,哭着,忽然又擡起頭看向男人:“你叫陸謹言對不對,我好像認識你,我的腦海裡有你的身影,陸謹言,你是陸謹言,我們認識,對不對?”
她說着便要下牀,陸謹言伸手把她按住:“閉嘴!躺好!”
她手裡還扎着針,因爲她過激的動作,手上已經有血了,他對着外面吼了一聲:“醫生呢,死哪去了?!”
整個醫院都是在地震中受傷的人,醫生護士都不夠用,到處跑來跑去,保鏢去找醫生,足足等了十分鐘才把醫生拖過來。
林雪抓着陸謹言的手不放,整個人縮在牀頭,嘴裡呢喃着“我是誰”、“陸謹言”、“我喜歡你”這樣的字眼。
醫生進來後立刻給林雪檢查,他剛伸手想要給她看病,林雪卻像是驚嚇一樣大叫,揮舞着手,喊道:“走開,快走開,不要碰我,不要……”
醫生根本無法靠近林雪,一走近她就會不斷尖叫,還會打人。
“陸先生,病人現在情緒激動,暫時不能受刺激,我建議你們還是不要對病人說些不利與她養病的話了,免得讓她受到刺激。”
醫生站得遠遠的,解釋道。
“給她打一支鎮定劑讓她睡覺!”
陸謹言冷眼看着醫生,林雪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他想掙脫,竟然沒有辦法!
該死的這個女人就是把他當成了救命稻草了!
“不,我不要打針,我害怕打針,我不打針!”林雪擡起頭,眼已經紅了,她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着陸謹言:“我不打針,求求你別給我打針了,我不要打,我不要……”
“病人剛剛打過鎮定劑,五個小時內最好不要再打,否則會不利於病情穩定的,我建議還是讓病人緩和情緒,自然睡覺吧。”
醫生說着,還想吩咐幾句,外面就跑來護士來把他拉走了,說是又有傷者送進來了,醫生也管不了太多,直接就跑了。
陸謹言想抽回手,林雪卻不肯放開他。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我好怕,這裡好多壞人,他們想打我,想殺我,我不要死,你不要離開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好怕……”
她胡言亂語,不斷說着那些奇怪的話,陸謹言耐心都被磨盡了,大力抽回了手。
“林雪,如果你還想離開這裡,就給我好好休息,別整一些有的沒的,我不管你有沒有失憶,別想纏着我!”
陸謹言吼道,這個女人讓他感到十分挫敗!
他轉身就走,還未踏出腳步,後背忽然伸來一雙手把他環住,隨後一個溫熱的臉龐貼上他的背。
“不要走,求求你,就當做是安慰一個病人,你陪着我吧,我只認識你了,你不能對我那麼殘忍,陸謹言,算我求你了,你留下,等我睡着了你再離開,可以嗎?”
她聲音很低,細聽之下還能發現她哭了,莫名其妙被告知失憶了,誰都不記得了,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這對她而言,是多麼殘忍和可怕。
她太害怕了,連一個人待在病房的勇氣都沒有了。
陸謹言本來還想走,到最後還是沒有推開林雪。
算了,就當做是報答她救了自己。
陸謹言留在病房,林雪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在他的陪伴中,緩慢睡着。
男人背對着病牀站在窗戶前,高大偉岸的背影籠罩着病房,帶來一種沉悶的氣息。他看着窗外,並未回頭,以至於錯過了牀上女人一閃而過的冷笑。
由於林雪見到誰都會慌張害怕,有時候還會聲嘶力竭的發瘋,在醫生的強烈要求下,他們繼續留在醫院,等林雪情況好轉之後才離開。
遠在海城的喬夏則是急得快要發瘋。
“裴琛,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讓我離開蘇苑,我要去找陸謹言,十五天了,他失蹤了整整十五天了,我等不下去了,我現在必須去橫山!”
喬夏在電話裡吼着,她已經等得快要瘋了,再等下去,她真的會瘋掉。
“夏夏,你別急,我的人已經在調查了,再等兩天,相信我,兩天之後一定會有消息的。”
裴琛的語氣有些無奈,他又何嘗不想快點找到人呢,只是橫山縣面積大,搜查也需要一段時間,更何況這期間地震不斷,他們的搜救行動也因此延誤不少。
“等等等,從出事那天你就讓我等,我等了,等了十五天,整整半個月了,裴琛,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半個月你連陸謹言的消息都沒有找到,我還能相信你嗎?”
喬夏在電話對裴琛大發脾氣,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陸謹言的失蹤讓她害怕得不知所措。
“夏夏,別這樣好嗎?我這邊已經很多事情要處理了,別給我太大壓力,現在我瞞着陸家和裴家,已經很不容易了,再這樣下去,謹言出事的消息也瞞不住了。”
是的,陸謹言在橫山遇到地震的消息被裴琛和雲子墨合力壓下了,整個海城沒有人知道陸謹言出事了,就連老爺子也不知道。
老爺子對於孫子這次出差也抱有懷疑,只是消息被壓下來,他也查不出什麼來。
“我……哥,對不起,是我太着急了,我沒有站在你的角度爲你着想,我只是,我只是太擔心陸謹言了,我現在很害怕壞收到壞消息,十五天了啊!”
十五天,連消息都沒有,這代表什麼?
代表着陸謹言失聯了,他可能受傷了,也可能……可能遇害了!
她知道她不該這麼想,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喬夏依舊在等,陸謹言一天沒有消息,她一天就吃不下睡不着,短短半個月,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吳媽看在眼裡疼在心裡,怎麼勸她還是這樣。
喬寶還是被接回來了,原因是孩子在陸家哭鬧不止,老爺子最是心疼小曾孫了,趕緊讓司機開車把人送回來。
喬寶回來讓喬夏感到了一絲安慰,可她也害怕。
她完全不敢告訴喬寶這件事,在家裡,她不得不剋制自己的情緒,免得露了馬腳讓喬寶知道了。
明明傷心難過,卻還是要強忍着裝作不在乎,喬夏感覺自己接近奔潰的邊緣。
而就在這時候,裴琛的人傳來消息,說找到陸謹言了,正在橫山縣的醫院中。
喬夏第一時間要趕過去,卻被裴琛阻止了。
“橫山縣那邊還有餘震,你留在家裡不要過去,你去了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我的人已經找到謹言,謹言沒有受到大傷,只是輕微擦傷,他們明天早上的飛機回來。”
就在昨晚,裴琛派去調查的人終於查到了陸謹言的位置,雙方會和後商量了辦法,決定明天就啓程回海城,其中一人是先出了橫山縣來彙報情況。
“幾點才能到?我要去機場接他!”
喬夏的語氣不容抗拒,到這時候如果裴琛還要阻止她的話,她也會奮力抵抗的。
“上午十點,你別急,謹言他們已經開始撤離橫山縣,我這邊隨時關注最新消息,你今晚好好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我陪你一起去接人。”
裴琛貼心的安排,又再次吩咐喬夏:“你不會希望謹言看到你憔悴的樣子吧,他會心疼的,所以你今晚必須好好休息,不能再任性了,夏夏,哥看着也會心疼的。”
他的語氣低沉,連日以來的緊張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疲憊,到現在終於鬆了一口氣。
喬夏不敢說一聲不,她知道裴琛爲了這件事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而她非但沒有體諒,總是對他發脾氣,施以壓力。
“哥,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
裴琛擔心喬夏會自己去機場,一大早就來蘇苑接人了,小傢伙還沒醒,兩人也沒打算帶孩子過去。
到了機場,兩人站在一旁等着,着急萬分。
“哥,你打個電話問問吧,都十點了,怎麼還沒到?是不是飛機出事了?難道他們又遇上地震了?哥,怎麼辦,我心裡很亂。”
“別擔心,飛機起飛前他們給過我電話了,而且那飛機上只有謹言他們幾人,沒有他人,不會有事的,也許只是有些小事情延誤了。”
裴琛拍拍喬夏的背,輕聲安慰。
喬夏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一直死死的盯着出口。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專用出口終於有人走出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裴琛的人,所以裴琛第一時間發現了,拉着喬夏走過去。
喬夏這時走不動了,心跳加速,腳就像是粘了膠水一樣,一動不動。
“哥,我腿僵硬了,動不了……”
她緊張到走路都不會走了。
裴琛只好讓他們走過來了。
喬夏死死抓着裴琛的手作爲支撐,她怕萬一看到一個受傷的陸謹言會站不住暈倒,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心裡有多麼害怕和矛盾。
想見他,卻又害怕見到他。
陸謹言站在中間,旁邊還有林雪。
那幾人看到裴琛便加快了腳步走過來。
“少爺。”
他們恭敬的喊了一聲,然後側開身子,陸謹言就出現在他們眼前了。
這……是怎麼回事?
站在最中間的人是陸謹言,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筆直的西裝襯得他整個人越發的高大,從一絲不苟的穿着中可以看出,他沒有受傷。
可是……他身邊的林雪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林雪在飛機上忽然頭痛發作,也許是因爲在飛機上讓她產生了幻覺,腦海裡不斷的回想起一些記憶片段,只是片段破碎,她無法完整的想起一些事。
因爲她忽然不舒服,導致飛機在上空中發現了些許意外,這才延誤了抵達時間。
發病後的林雪更加粘着陸謹言,除了陸謹言,她誰都不要,一直拉着陸謹言的手臂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否則就不肯離開。
爲了早點回來,陸謹言只能容忍她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