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莫娜輕笑一聲。
半晌,莫娜關掉水,直起身來,擡起一張美麗的臉,那臉上的友善、大方剎那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臉的驕傲,“我不是要勾引宮歐,我是要追他。”
“……”
疑惑的問題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時小念看着鏡子裡的她們,東西方的兩張臉孔,有着完全不同的風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正好我也裝累了,可以不用再裝。”莫娜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說道。
時小念站在洗手池前,將水關掉,清柔音質的聲音冷下來,“我只要這一個答案就夠了,其它的我不在乎。”
說完,時小念轉身就走。
走過莫娜身後時,莫娜的聲音在洗手間裡響起,“我倒覺得我們應該聊一聊,畢竟我心理醫生的職業又不是假的,對麼?”
莫娜是在暗示時小念,她的身上還揹着宮歐的病。
“全世界的心理醫生並不止你一個。”
時小念冷淡地說道便往前走去,再沒有理會莫娜。
但莫娜還是緊跟着上來,時小念並沒有立刻就拆穿莫娜的目的。
宮歐需要開會,將時小念送到病房,將她一把抱到病牀上,霸道地開口,“好好躺着,不準再亂跑!我開完全就回來!”
“我不想躺着,一直躺着也累。”
時小念低聲說道。
“不行,必須躺着!”之前有醫生說過躺着能恢復好。
“……”
時小念躺在牀上只好無奈地答應。
“那我先去開會!”宮歐說道,低下頭在她的脣上吻了下,然後才轉身離開,大步離去,走出病房。
封德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地看向仍在病房裡的莫娜。
莫娜靠着牆邊而站,衝他露出一個笑容,“宮先生是去開會,我沒什麼好跟的,留在這裡陪陪小念吧。”
“……”
時小念沉默地看向她,沒有說話。
“那我先出去了。”
封德沒有疑她,在他眼裡,時小念和莫娜一個是少爺的女友,一個是少爺的醫生,兩人聊得還算不錯,沒什麼問題。
封德走出去,順手關上門。
外面的陽光灑落進來,正好將兩個牀頭櫃都照到,時小念整個人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她從牀上坐起來,在自己身後豎起一個枕頭舒適地靠着。
“看來你很想和我聊不可。”
時小念淡淡地說道,目光漠然地看向莫娜,“那好,我想知道,從一開始你就是刻意來接近我們的吧?”
還百般和她打好關係。
“這事得從5年前說起。”莫娜走到她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雙海水藍的瞳眸中有着回憶的色彩,“5年前,我無意中看到一份報導着宮歐的新聞報紙,然後我就愛上了他,一見鍾情。”
“……”
時小念坐在牀上,身上蓋着白色的被子,一頭黑色的長髮垂落下來,臉被陽光照得更加白皙。
5年前。
莫娜居然5年前就愛上了宮歐,因爲一份報紙?因爲一份新聞?
“我覺得他很厲害,他睿智聰明,年紀輕輕能研發出N.E系統;他優雅高貴,是宮家家族將來的繼承人。雖然他的體內三分之一都是東方血統,但並不妨礙我對他的着迷,”莫娜自信地說道,陷入回憶中,臉上掛着一抹憧憬的笑容,“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是我的。”
“……”
真的有夠自信。
時小念的臉色漠然冰冷,一言不發,由着她說。
“我家族的背景高於宮家,但我要我自己足以匹配宮歐,所以從5年前開始,我就很認真地學習所有能提升自己的東西。”
“……”
說到這裡,莫娜忽然一笑,有些輕蔑地看她,“對了,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努力地學語言、努力地翻各種書籍就是爲了提升自己的內涵修養,可惜,你永遠只會落在我的後面。”
聞言,時小念反脣相譏,“誰落在後面,現在不是一目瞭然麼?”
她纔是宮歐的女朋友。
“這只是暫時的落後而已。”莫娜漂亮的臉上寫滿自信,繼續說道,“5年前,我開始瘋狂地收集所有關於宮歐的新聞、視頻,他的每一份報道我都會看上幾十遍,他的每一份採訪我要看上幾百遍。”
“……”
時小念聽到這裡不是不驚訝的。
原來,莫娜還是宮歐的一個追星族,可宮歐並不是明星。
“就因爲這樣,我發現了宮歐的一些小習慣,和他說話的一些習慣語氣,我有報讀心理學,當時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找各種資料,最後讓我確認,宮歐……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莫娜慢慢說道。
“……”
時小念放在被子下面的手一緊。
宮歐的這個病症從來沒有公開過,也沒有任何人懷疑,可莫娜卻憑一些報道、一些視頻在五年前就察覺了出來。
莫娜坐在那裡,笑着看向她,“你現在知道我爲什麼會如此專研偏執症這種疾病了麼?”
“爲了宮歐。”
這個答案是顯然。
“沒錯,我從5年前開始,就決定有一天,我要治好宮歐的偏執症。”莫娜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字一字說道,“所以這5年來我沒有停止過努力,我治療每一個偏執症病人,就是爲了先做好試驗。”
“……”
聽到這話,時小念的眼中掠過一抹震憾。
她沒想到,莫娜竟然是爲了宮歐專研5年的偏執症,整整5年。
“本來我覺得一切都很順遂,我的家族並沒有反對我和宮歐交往,甚至爲和我們安排聯姻。”莫娜在她牀邊慢慢走着,臉上又露出一抹憧憬,“我本來以爲,那就是個好的開始。”
說到這裡,莫娜的臉色變了變,然後苦澀地道,“但我沒想到,我準備多少,卻還是在宮歐的生命裡晚來一步,當我還想着怎麼接近他時,他卻向全世界宣佈自己有個女朋友!”
到最後,莫娜的語氣有着分明的嫉妒。
“既然如此,你不是應該放手麼?”時小念淡淡地道,“就像你說的,你們只是有過一次相親,並沒有其它。”
“放手?”莫娜像是沒聽懂她的話,站在牀尾望向時小念那麼清清柔柔的臉,“不好意思,我的人生從來沒有放手兩個字。”
“……”
那就是要和她相爭到底了?
時小念的目光變得越發冷漠。
“我在他的生命來晚一步,不代表就是錯過。”莫娜說道,然後笑了笑,“就像現在,我不接近他,他也會邀請到我來做他的主治醫生。這就是我宮歐之間的緣,沒什麼可以阻擋。”
“……”
聽一個西方人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這就是他們的緣,不免有些可笑。
“我終於來到宮歐的身邊,可以每天名正言順地和他在一起。”莫娜說道,“小念,聽到我說了這麼多,你不想說點什麼?”
說她爲愛情奮鬥勵志的故事麼?
不好意思,她不會感動。
時小念坐在牀上,冷冷地從嘴裡說出一句,“所謂一見鍾情,都是見色起意。”
莫娜站在那裡,被她一句話打回膚淺的位置,臉色不禁有些難堪,“那你以爲宮歐對你又算是什麼樣的感情?連一見鍾情都不是!”
“你想說什麼?”
時小念冷淡地問道。
“宮歐有沒有說過他愛你什麼?”莫娜問道,然後不等她回答又自己作答,“他應該從來沒回答過這個問題吧?”
“……”
時小念的目光黯了黯。
的確如此,宮歐從來沒有說過爲什麼愛她,又是愛上她什麼,他愛了,就是愛了,別無其它。
“被我說對了?”
莫娜見她這樣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一雙鞋踩在地板上慢慢地踱步,“其實當我瞭解你身份的時候,我都覺得你不配成爲我的對手。”
莫娜臉上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驕傲,渾身散發着一種高貴無比的氣息。
那種氣息,時小念在宮歐身上見過,在宮夫人身上見過。
好像這個世界上就他們活得高貴。
時小念沉默地看着她。
莫娜繼續說道,“你和我們就像活在金字塔的兩個極端,連宮歐都說,他在上,你在下,不是麼。”
“……”
時小念從來沒覺得宮歐在上、她在下這句話是這麼的恥辱。
“論背景,你只是一個養女,沒有親生父母,連自己的養父家都斷絕關係了。”莫娜輕蔑地說道,“論個人涵養容貌,我哪樣又不是勝你許多?我從小在貴族的氛圍里長大,眼界比你高,見識比你廣。”
“……”
時小念冷冷地看着她。
“就算論對宮歐的感情和付出,我也比你多。”莫娜說道,有些諷刺地笑了笑,在病房裡踱着優雅的步伐,“你每天不就會做兩道菜麼,我也可以,我也能學會,沒什麼是我學不會的。”
“……”
“對了,還有,我替你吃掉宮歐那盤焦香的米飯,你應該很感激我吧?”莫娜笑着說道,眼中有着耍弄她後的愉快。
從一開始,莫娜就是帶着目的而來。
她的每一步都看似隨意,但都是刻意的。
時小念冷冷地看着她那張美麗的臉孔,淡漠地說出口,“莫娜,你刷新了我對虛僞這個詞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