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不能再喝了。”
封德踩住一隻腳邊的酒瓶,看向上面的酒精度數,眉頭鎖得更緊了。
宮歐那邊一瓶紅酒很快就見了底,封德擡着手中的甜品說道,“少爺,這是小念離開之前做的甜品,放冰箱幾天了,但還沒壞,您要吃嗎?”
“滾!”
宮歐將手中的空酒杯狠狠地朝他砸過去,杯子在封德的腳邊碎了一地,碎片彈到他的褲腿上。
宮歐一張臉上寫滿了煩燥,修長的手往後順了順,雙眼比酒還要紅,“別再這裡煩我!”
“……”
封德皺着眉頭,將甜品放到一旁的鋼琴上。
宮歐伸長腿踢了踢腳邊的酒箱,伸手又拿起一瓶開好的紅酒,封德連忙上前搶過酒,宮歐的眼中頓時佈滿戾氣,伸出腿對着他就是狠狠地踹了一腳。
“砰。”
封德被踹得一下子坐到地上,瓶中的紅酒灑了自己一身,他看向宮歐,“少爺……”
“閉嘴!給我滾出去!”
宮歐吼道,沒再踹他,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頹廢疲憊之態盡顯於眉目之間。
“少爺。”封德把酒箱拉開一旁,看着他道,“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現在是對蘭開斯特反擊的大好時候,N.E上上下下也格外齊心,你是他們的主心骨,你不能倒下。”
“……”
宮歐按着頭一動不動。
“而且,小念一定等着你去找她,少爺,她在等你解決完一切去接她。”封德將時小念放在嘴邊,這個時候只有小念纔是少爺的特效藥。
“你說夠了沒有?”宮歐猛地放下手,一雙腥紅的眼瞪向他,聲音從喉嚨深處低吼出來,“你不走是不是?行!我走!”
“……”
宮歐從地上站起來,在地上坐得久了,他一站起來人就開始打晃,頎長的身體微微向前傾,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腳踩上一隻酒瓶,人往前撞去,差點摔倒,狼狽得厲害。
這哪裡還像是少爺。
以前的少爺煩燥起來還有摔傢俱,可在這個臥室裡他什麼都不摔,還說出你不走我走的話。
一點都不像是少爺了。
這樣的他更讓人感到擔心,少爺一旦倒下,所有的計劃都會毀於一旦。
宮歐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封德從地上站起來,不顧身上的酒漬,想了想忍不住說道,“少爺,要是您實在想念小念,不如和小念聯繫一下,或者我想辦法從她那裡帶點隻言片語給你,如何?”
聞言,宮歐徹底炸了,轉眸瞪向他,“你能不能不要煩了!”
“……”
宮歐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攥住封德的衣領,惡狠狠地吼道,“你敢去私下找她,我就把給你廢了!聽到沒有!”
“我只是擔心少爺你。”封德說道,“哪怕我想辦法知道一些小念的近況,我相信少爺也會安慰一些。”
自從時小念被慕千初帶走以後,宮歐便斷絕了和慕千初那邊的一切聯絡,互不往來。
現在的時小念是什麼樣的,他們全然不知道。
“你夠了沒有!”聽到封德如此說道,宮歐的眼中掠過一絲慌亂,“不準去找她!不準!”
他給她的傷害已經夠多了。
他不能再自私地去探聽她的消息,不能!
“……”
封德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他媽知道分寸!就今天,就今天行不行!”宮歐歇斯底里地吼出來,指骨分明的五指恨不得勒破他的領子,腥紅的眼幾乎突出來,吼出來的卻全是妥協的話,“我就喝今天一天!我明天就去做事!行不行?是不是現在我喝個酒都要經過你一個管家的同意了?啊!”
“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封德怔怔地看着他。
少爺的心裡是有底的,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不準去騷擾時小念!”
宮歐鬆開他的衣領,厲聲威脅道,然後轉身走向浴室的方向。
封德站在原地,看着宮歐跌跌撞撞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擔心,少爺這回是真鐵了心,不解決完蘭開斯特的事就不見小念,不給小念帶去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可兩人平時形影不離,怎麼受得了這麼長時間的分別,少爺這一次的孤注一擲也真是夠狠的。
“砰。”
忽然浴室傳來一聲重響。
封德急忙衝過去,站到浴室門口,只見宮歐一個人站在洗手池前,水珠從他的臉上慢慢淌下,順着脖子一直往下淌,一隻拳頭按在牆上的鏡子上。
鏡子自他的拳心裂開來,繃裂出一道道的裂紋。
鮮紅的血慢慢淌下來。
“少爺……”
封德震驚。
宮歐站在那裡,看着鏡中自己被四分五裂的臉孔,眼睛越來越紅,聲音低了下來,“我知道她在那一邊。”
“什麼?”
封德沒聽懂宮歐的話,什麼叫她在那一邊。
“她一定很絕望,她在等我救她,但我沒有。”宮歐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自嘲地看着鏡中的臉。
該碎的是他這一張臉,而不是鏡子。
“……”
封德蹙眉想着,少爺是在說小念麼?
“你說她是不是受了很重的傷?你說肚子裡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宮歐自言自語般地問了出來。
封德站在那裡輕嘆一聲,“如果少爺真想知道,其實我可以小心一些去……”
“你再敢說一次私下去見他,我就弄死你。”宮歐轉眸看向他,腥紅的眼中寫滿了殘忍,“聽到沒有?我不管你是不是時小念的義父,我都會親手弄死你!”
“是,少爺。”
封德低頭。
“你說她是不是很恨我?”宮歐看着他忽然又問道,然後一個人自嘲地笑起來,“沒關係,恨我也沒什麼,她做不出什麼來的,我把孩子放在她身邊,她不敢多難過的,我太瞭解她了!”
說着,宮歐往外走去,身上的酒氣熏人,走三步歪兩步,封德伸手扶他一把。
“我把她當餌,我把一個孕婦推出去當誘餌,那是我女人,那是我孩子……”宮歐抓住封德的衣襟,雙眼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字道,“她不會原諒我了!她不會原諒我了!”
明明帶着醉意的胡言亂言,聽起來卻是如此絕望。
封德突然間明白宮歐爲什麼要買醉了。
“不會的,小念肯定能明白少爺你的苦衷,你也是爲了她,她不會怪你的。”封德扶着他說道。
“不可能。”宮歐搖頭,“她不會原諒我了,她不會原諒我了。”
“……”
“不會,不可能會了。”
“……”
“她會對我很失望,她會很恨我。”宮歐說道,低聲說着,像是自言自語,“她會和慕千初那個瞎子日久生情,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怎麼可能呢。”封德聽得很是無奈,“小念不是這樣的,她心裡只有少爺你一個人。”
小念怎麼可能和慕千初走在一起,少爺擔心這個居然還把這兩個人牽到一起,這不是自我糾結麼?
“那是以前,那只是以前。”
以後,時小念只會恨他了。
以後,時小念不會再想見到他了。
他把蘭開斯特解決了又有什麼用,他把她接回來又有什麼用,她不會再愛他了,他是個禽shou,是個把自己女人推出去受傷的禽shou。
見宮歐這個樣子,封德忽然都不忍讓他多振作了,封德扶着他往牀邊走去,“少爺,你在牀上休息一會,我去幫你倒酒,今天我老頭子陪你好好喝一場。”
“要能喝醉的酒。”
宮歐說道。
“好。”
封德扶着他在牀邊坐下來,宮歐整個人倒到牀上,頭痛欲裂,痛得他整個人蜷縮起來。
視線裡,封德正整理着酒瓶,看着一個個空的酒瓶不禁道,“少爺,其實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
宮歐蜷縮着身體躺在牀上,雙眼腥紅地望着前方。
他真的沒醉。
他醉了以後看什麼都是時小念,可現在呢,他一個時小念都看不到,一個都看不到。
一個都看不到了。
封德倒了兩杯紅酒,端起一個杯子遞給宮歐,宮歐伸手去拿,手在半空中晃了兩下然後垂落下來,垂垂地落在牀上。
“少爺?”
封德錯愕地看向他,只見宮歐把自己蜷成一團,雙眼緊緊閉着,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勞累過度昏過去了。
不管是哪種,對現在的少爺來說都是好事。
封德把酒杯輕輕地放到一旁,開始收拾房間,看着滿地的碎瓶子,不由得想起時小念。
不知道小念受的傷重不重,但不管她傷得多少,少爺……是傷得不輕。
但願如少爺所說,他明天就會振作起來,該做什麼就該做什麼,早日將小念和孩子們接回來。
……
神秘未知的一塊土地上。
時小念從陌生而熟悉的房間裡醒來,肚子有些微微的疼痛,力氣比之前恢復了一些,她從牀上坐起來掀開被子下來,一步步走出門外。
“太太,您需要臥牀休息。”
兩個保鏢站在門口說道。
這幾天保鏢和慕千初總是和她這麼說,一直讓她臥牀、臥牀、臥牀。
“我想去看看我兒子女兒。”
時小念說道,爲了保胎,她已經幾天沒見到宮葵和宮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