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強撐着那份堅強,可說到最後,他還是不可抑制的彎下腰,將臉痛苦的埋在兩掌之間。
安以桀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他的心變的堅硬,不近人情,甚至無情。
他固然不愛卓然,但他應該早點離開她,免的她泥足深陷,一步步走向深淵。
她後來所有的瘋狂和狠勁,說到底,都是愛而不得,都是他的錯。
如果死在他面前的是十惡不赦的人,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卓然,卻是待他如知已,如朋友的人……
何曼沒想到,安以桀說出口的竟然是這樣一番話。
原來內疚自責的不止她一個人,比起只與卓然有過幾面之緣的她來,他受的煎熬更多。
只是男人善於隱藏,而且並非每個人都能正視自己的過錯和良心。
何曼遲疑着,手擡起,輕輕落在他的頭上,像他平時安慰她時那樣,溫柔的摸了摸。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我能體諒你的心情。以桀,你固然有錯,但最錯的人,不是你。這一點,卓然明白,我也明白。相信卓然聽了你的懺悔,她會原諒你的。一個人最可怕的是沒有良知,如果我們今天錯了,明天就不要再錯。以桀,讓我陪着你。以後,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女人的溫柔是最貼心的安慰劑,如水,似霧,可以融化掉心中最堅硬的壁壘,最陳舊的鬱結。
安以桀從頹喪中慢慢擡起頭,開始只是怔怔的望着她,然後目光中的闇然一點點褪去,像燃起熒熒一點的燭火,他驀的擁她入懷,輕輕的揉着她。
沒有真正失去,永遠不知道失去是多麼遙遠的距離。
現在的安以桀很慶幸,他的何曼還在他身邊。
從此以後,她和小川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
何曼沒有走,在她的鼓勵下,安以桀總算沒那麼低落了。尤其心事說出來之後,整個人也明朗了許多。
晚上,洗了澡與她一起躺在牀上,他輕輕的擁着她,有些迷戀的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知道嗎?從前何小雨說,我和你不合適,因爲我們倆個的性格都很冷。”何曼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胳膊則很自然的箍在他的腰上,一副小鳥依人的小女人樣,“可是我卻不這樣認爲,我們兩個都冷,這樣纔可以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啊,是不是?”
她仰起頭,衝他甜甜一笑。
她的桃花眼裡點綴着星辰,安以桀被那樣美麗的眸子蠱惑着,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同時將她又擁的更緊了些。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明明是我暖着你。”他說。
切,何曼輕嗤,這會兒又嘴硬,怕是又忘了剛纔求着她不讓她走的樣子了。
正想回懟他兩句,卻又聽他不緊不慢的說:“何曼,以後都讓我暖着你,好不好?”
何曼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擡頭,怔怔的望着他,傻了似的說了句:“好。”
話音又落,淺淺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
他不想再失去了,他會抓牢她,永遠。
由於卓然的事還沒有眉目,他顯的有些清心寡慾,擁着她說了會兒話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睡的正沉,就聽到她在廚房裡叮叮噹噹的,安以桀被她吵醒了,只好起牀。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他穿着家居服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她一大早上在裡面忙碌着。
“別愣着了,幫我翻一下鍋。”何曼正忙着包手裡的餛飩,擡眼看到他,不由分說的命令。
安以桀蹙眉,不情不願的走過去。將正在往外撲氣的鍋打開,翻了幾翻。
“你輕點!不要把我的餛飩攪破了。”見他毫無章法的樣子,何曼又叮囑了一句。
“吃到嘴裡不也是破的?”他很不習慣有人對他發號施令,怏怏的說。
何曼笑盈盈的瞪了他一眼,走過來,看看煮的差不多了,便將火關了。
她又朝他伸出手,讓他遞碗。
可安以桀卻沒反應過來:“什麼?”
“碗啊!大少爺,你難道不吃早飯?”
安以桀只好又拿了兩隻碗給她,何曼將煮好的餛飩盛出來,再灑上些香蔥和蝦皮,才端到了餐桌上。
“安以桀,你的自理能力真夠差的。”想到上次他煮的毫無味道的麪條,何曼挑侃他。
安以桀已經端坐在餐桌前,準備用早餐了。
“如果什麼都做的好,還用留在你手裡,慢慢調教嗎?”
“咦?這話聽着挺耳熟的……”何曼手裡還忙活着,下意識的說。
餐廳裡傳來他的輕笑,聽到笑聲,何曼突然想起來,這好像是那天她去卓然家,跟卓然說的話。
何曼一個箭步衝出來:“安以桀,你偷聽我們的錄音!”
安以桀放下勺子:“要是不聽,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口是心非,嘴上說着我不值十億,卻還是不肯換。”
何曼的臉騰的一紅,倚在廚房門口,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是啊,十億呢。我就是腦子壞掉了,纔沒答應。”
一擡頭,安以桀正目光瑩潤的望着自己,一眼萬年。
何曼的心轟的一聲,被他脈脈的目光擊到了,紅着臉趕緊又回了廚房。
一直到臉上的熱浪全消了,才重新回到餐廳。
吃飯吃到一半,安以桀的手機響了一下。
拿起來看了一眼,他眸色一凝。
在何曼關切的目光下,他低聲說:“卓然明天下葬,董文宣給你我一起發來邀請。”
說完這句,他又沉默了。
一起離開公寓的時候,安以桀因爲要去其它地方應酬,便讓錢江送何曼上班。
臨上車時,他看着何曼,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你說,卓然會把那些證據藏在什麼地方?”
“我怎麼知道?”何曼一頭霧水,被他問住了。
安以桀又笑笑:“算了,還是我自己找吧。對了,你幫安盛刪掉的那份文件,對我很重要。何曼,乾的好!董文宣也好,安盛也好,我們一個個解決。”
“真的嗎?他果然在調查你!”何曼眼前一亮,爲幫了他的幫而感到榮耀不已,同時又隱隱的替他擔心,“是不是爲了下個月的股東大會?他想取你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