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傷害了她?
誰?
白婉心嗎?
黎沐晨覺得有點可笑。
擡眸,直視着邢翊寒,“是她說的嗎?她說我傷害了她?害得她腿受傷了嗎?我就知道,白婉心那個表裡不一,做作的女人,一定會來你這裡告狀……”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邢翊寒深邃的眸子一點一點眯起,看着黎沐晨,“婉心什麼都沒有跟我說,她只是說,不小心自己撞到的,可是,我走的時候還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撞得那麼嚴重,膝蓋是撞到了,那大腿呢?明明是很嚴重的傷口,怎麼可能是撞到的,黎沐晨,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邢翊寒不輕不重的語氣,卻透着幾分凌厲。
“所以,你覺得是我對她做了什麼?把她傷成了那個樣子?”黎沐晨瞪大眼睛,看着邢翊寒,眼底有些受傷的神色。
這裡沒有外人,邢翊寒不需要演戲,所以,此刻,他說的話,都是發自內心。
“黎沐晨!是我在問你話。”邢翊寒語氣冷了幾分,看着黎沐晨的表情,心情莫名變得有些煩躁。
“沒有!我沒有對她做任何事,就算她受傷,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該,如果你找我來是要興師問罪,我無話可說。”黎沐晨的語氣也變得很不善。
口口聲聲的說,讓她相信他,可是,邢翊寒,你又什麼時候相信過我?
“黎沐晨!你一定要這麼繼續任性下去嗎?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千金大小姐,你已經沒有了當年驕縱任性的資格,現在,你們黎家已經落到這樣的境地,你爲什麼還不知悔改?”邢翊寒語氣沉重。
這麼久以來,這是第一次,邢翊寒用這樣的語氣跟黎沐晨說話。
五年了,經歷了那麼多,爲什麼她還是不能冷靜的處事,學不會忍耐。
黎家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包括他現在處心積慮,在白展飛的面前服軟,看盡白展飛的臉色,爲的也只是替她重創黎家,還他們黎家一個公道,可是,無論是重創黎家,還是打垮白家,都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爲什麼,她自己就不能爭氣一點呢。
還是跟五年前一樣,什麼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他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白婉心也不是省油的燈,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她是黎沐晨,揹負着黎家所有的希望,她應該要忍,必須要忍,爲什麼,她就是學不會!
她知不知道,他用整個邢家做賭注,揹負了多大的壓力。
她又知不知道,這一輩子,他邢翊寒,第一次在人前低頭,要經過怎樣的心裡戰爭。
對面,黎沐晨沒有再回話,只是看着邢翊寒。
眼淚無聲的滑落。
“不要哭!現在的你,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邢翊寒依舊灼熱的視線緊緊盯着她,一字一句。
“邢翊寒,我早就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黎沐晨,而且,這五年來,我所經歷過的生活,不要說任性驕縱,連吃飽飯都曾經是很大的問題,我吃的苦,絕對是你這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所以,你沒有資格罵我,因爲,你根本就從來沒有了解過我,現在的黎沐晨,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
“如果,你認定是我傷害了她,那就是我傷害了她,你想要替她討回公道,我隨時恭候!”
說完,黎沐晨深深的看了一眼邢翊寒,大步離開。
門口,剛好要進來的艾倫與黎沐晨擦身而過。
“boss……夫人……”
看着黎沐晨飛快逃離的身影,艾倫困惑的撓了撓後腦勺,走進了邢翊寒的辦公室。
“boss,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讓您的專屬司機送白經理回家休養了,但是,boss,boss夫人……”
“艾倫,把黎沐晨過去五年所有的生活經歷資料都發給我,我要知道,過去五年,她做過的所有事情。”
“boss?哦,好的,我馬上去準備以最快的速度發給你。”
說完,艾倫識趣的離開,並貼心的關上了總裁室的大門。
屋內,深邃的長眸慢慢眯起,邢翊寒陷入沉思。
‘藍調’酒吧。
昏暗的角落裡,只餘下一個女人不斷買醉的身影。
黎沐晨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喝下的第幾瓶了,只感覺整個人都不是自己的,輕飄飄的,好像隨時可以飛起來一般。
酒吧入口,倪淑雅疾步走了進來。
今天,她好不容易被人介紹了個不錯的小夥子,奔着從良做一個賢良淑德家庭主婦的誠意,跟人去相親,這還沒到目的地,就被手下小弟一個電話給半路截回來了。
倪淑雅剛進門,守在門口的小弟立馬上前,伸手指了指黎沐晨的方向。
黎沐晨跟倪淑雅的關係,整個‘藍調’酒吧的人都知道,因此,見黎沐晨一個人在那買醉,他們想要阻止又不敢太明目張膽,所以,眼看着黎沐晨就要不省人事,只能打給老闆娘。
倪淑雅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黎沐晨,沉沉的吼了一聲,“冤家喲……”
隨後,直直的衝向了黎沐晨的方向。
“怎麼回事?你這又是被誰虐了?是不是又是邢翊寒?”站在已經趴在桌子上的黎沐晨身邊,倪淑雅用手指戳了戳黎沐晨的腦袋。
“淑雅,你怎麼……來了,小弟……不是說,你……你去相親了嗎?哈哈哈……哈哈哈……”
“黎沐晨,你都喝成這死樣了,倒是還沒忘記嘲笑我啊?”
“淑雅,你怎麼……都學人相親啊?”黎沐晨踉踉蹌蹌的揚起了小腦袋,眨巴着一雙睡意朦朧的大眼睛,看着倪淑雅。
“我怎麼就不能相親了,我這不也得替丫丫找個爹嗎?”倪淑雅有些不自然的語氣回道,隨即彎身,一把將黎沐晨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用盡全力將她抱扶了起來。
“靠!黎沐晨,你最近不是一直都在被邢翊寒虐嗎?怎麼就沒見你這體重下去啊?壓死老孃了!”
倪淑雅將黎沐晨直接扛到了自己的休息室裡。
看着攤在牀上的黎沐晨,倪淑雅搖了搖頭。
打來了熱水,替黎沐晨一點點的擦拭着臉頰。
看着黎沐晨這樣,倪淑雅心裡也很心疼,可是,感情的事,別人是勸說不了的,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明白,有時候認定了的,就算是自己也沒有辦法抽身,只有真的被傷得遍體鱗傷了,痛不欲生,直到自己再無反抗的能力,那個時候,也該放手了,還會痛,只能說明,傷得還不夠重。
“淑雅,不要相親,不要再……愛上任何人,愛一個人,真的很痛苦……淑雅,我的心,很疼啊……我……不想再愛他了,我可不可以……不愛他了……”
黎沐晨緊閉着眼睛,喃喃自語。
倪淑雅伸手捋順她額前的碎髮,輕輕的嘆了口氣,“傻瓜,愛上一個人的那一刻,就註定要萬劫不復,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即便你害怕了,後悔了,可是,從它慢慢開始滑行的那一刻,就已經來不及了,不經歷翻江倒胃,驚聲尖叫的顛卵,是絕不可能停止的,所以,我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去承受,直到有一天,風平浪靜,無論中間有多麼驚魂若破,終會有平復的那一天?”
黎沐晨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倪淑雅的話一般。
看着已經安靜下來的黎沐晨,倪淑雅拿過一旁的薄毯,替她蓋住了胸口,以防着涼。
突然想起什麼,拿出電話撥通了一串號碼。
“喂?是李經理嗎?不好意思啊,我有個朋友有點事,我不得不中途回來了,所以,那邊我沒能過去,您能替我道個歉嗎?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哦,倪小姐啊,沒有關係,因爲您這邊也及時的跟我說了,對方也表示可以理解,而且,對方還留下話,問倪小姐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他還想繼續跟倪小姐約一下。”電話裡是婚姻中介公司負責人溫婉的聲音。
“下次……下次的事,還是下次再說吧,我最近可能有點忙,等我有時間了,我再聯繫你吧。”
掛了電話,倪淑雅在黎沐晨的身邊靜坐了幾分鐘,腦袋裡,突然閃現過無數光景,而這些畫面,都是被她刻意禁錮在記憶深處,不願提及的。
邢氏財團頂樓,露天咖啡廳內。
平日裡這個時間,是預備加班的員工光顧的最多的時候,很多合作商也在這裡面談,因此,平日裡的這個時候,咖啡廳裡隨處都是竊竊私語的交談聲。
今天,咖啡廳裡卻安靜極了,輕柔的音樂纏綿在空氣裡,整個世界都柔和了下來,只餘下濃郁的咖啡和香甜的奶香味。
這一切,只因坐在角落裡的那個男人。
男人坐得筆直,手上拿着一個ipad,修長的手指時不時的在屏幕上滑動,如幽潭似的長眸微眯着,表情沉默而冰冷。
只是一個側臉,卻足以魅惑人心。
所有人,做所有的動作都是靜悄悄的,就連服務員磨咖啡豆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
長指下意識的去拿桌上的咖啡,送到薄脣邊,下一秒,男人皺起了好看的眉眼。
面前的咖啡早已失去了餘溫。
擡腕,看了眼時間,長眸再次皺起。
他竟坐在這裡看黎沐晨的資料整整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