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晚……”
“昨天謝謝你了。”蘇聽晚看着秦漠然，“下一次，就算看見我在雨中暈倒，也千萬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怕多欠你一個人情，我就要多花時間去想着怎麼還你，但事實上，我也是不想再看見你了。”
故意不去看秦漠然眼裡的痛，蘇聽晚掀開被單準備下牀。
門口，站了許久，把話全部都聽進去的尹寒玠摁了摁有些發麻的手臂，敲了敲門，捧着一套新衣服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打擾了。”
突然進來一個陌生人，蘇聽晚的表情有些驚訝，一時間冷凝的氣氛被橫插一腳，看着眼前這個容顏精緻的女人，視線落在她手裡的衣服，回想起秦漠然說身上這套衣服是一個女人幫忙換的，莫非就是眼前這個。
“蘇小姐，你好，我是尹寒玠，秦漠然的朋友。”
自我介紹，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眼神裡也沒有半點其他情緒。
她跟秦漠然並不是情人，蘇聽晚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個猜想。
秦漠然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抹去眼角的溼潤，小動作落在尹寒玠眼裡，微勾脣，真是沒出息。
她在門口等了半天，蘇聽晚都把話說得那麼絕了，他居然還護着那個秘密不說，男人總是這麼不懂女人心。
解釋一旦晚了哪怕一秒鐘，也是沒有用的廢話。
“我來給蘇小姐送新衣服，你不出去嗎？”在蘇聽晚面前，尹寒玠對秦漠然一點都不客氣。
“嗯。”
秦漠然看了蘇聽晚一眼，率先離開客房，連帶着把門也關上。
屋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氣氛完全被尹寒玠握在手裡，她收回臉上的笑容，表情淡淡地看着蘇聽晚：“初見，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不能細細去考究，因爲知道太多，就會在現在走着的這條路上失去勇氣。
在尹寒玠把話題打開之前，蘇聽晚深刻地體會到這句話的意義，每個人都有不得已而爲之，她就是沒想過，當初秦漠然的所作所爲都是有理由的。
尹寒玠有一雙栗色的眼睛，會說話，裡面藏着太多故事，明明是笑着的，可蘇聽晚卻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我總覺得能讓秦漠然深愛的女人，是不一樣的。承認一開始在網絡上看跟蘇小姐有關的新聞，會覺得你也是個特別的女人，但現在，似乎跟我想的相差甚遠。”
把手裡的新衣服遞給她，上面的標籤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摘掉。
這個牌子蘇聽晚很熟悉，是她三年前很喜歡穿的一個牌子，三年後，她選了另外一種風格，不再穿這種暖色調的衣服。
想來，應該是秦漠然讓尹寒玠買的。
“尹小姐跟秦漠然認識很多年了嗎？”
蘇聽晚一點都不扭捏，接過尹寒玠給的衣服後，背對着她就這樣換，內衣還穿着也沒有什麼好忌諱的地方。
“嗯……”尹寒玠掰着手指頭算了算：“有近三個年頭了，我遇見他的時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狼藉的時候。”
不是狼狽，是狼藉。
尹寒玠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初見秦漠然的印象，簡直就是顛覆，她那時候眉頭皺得緊緊的，想的是這麼髒的一個男人怎麼會是秦家少爺。
以酒度日，不刮鬍子，不理頭髮，乍一看就像個流浪歌手。
“聽說你跟他在一起很多年，可我就無法理解了，憑你對他的瞭解，你怎麼會把他往背叛那方面規劃呢，你私自花了一個牢籠將他困住的時候，蘇小姐，你問過他願不願意嗎？”
衣服套好，聽見尹寒玠這個問題，蘇聽晚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她，眸色裡帶着清冷跟疏離：“尹小姐這是在教訓我？”
“我要是敢教訓你的話，恐怕今天日暮裡這個大門我就出不去了。”
一聽到日暮裡三個字，蘇聽晚震了震。
尹寒玠把她這細微的反應收入眼裡，走上前，在身高上，她穿着平底鞋都要比蘇聽晚高出那麼一點，大長腿是尹寒玠一個傲人的資本。
塗着淺藍色指甲油的手落在她的肩上，表面上看是在幫她整理衣襟位置，實際上，尹寒玠湊近着用只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蘇小姐不是顧家人，對吧？”
蘇聽晚猛地側眸看向尹寒玠，卻見她表情始終如一。
“坊間雖對蘇小姐的身世早有各種傳聞，但畢竟顧奕宸顧董事長親自出來闢謠過，事實如何，恐怕很多人都帶着一個問號。可紙是保不住火的，有些時候，軟肋一旦被人掌握在手裡，就很有可能變成一把利器，蘇小姐這麼聰明，又爲什麼不曾去懷疑，當年的秦漠然有難言之隱呢？”
四目相對，尹寒玠的眼裡是不容置疑的神色，蘇聽晚徒然覺得後背一陣涼意，那句話如同一把錘子重重砸在她的腦門上，嗡地一聲一片空白，整個人如同被捲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裡。
“你這話什麼意思？”
蘇聽晚的嗓音裡帶着太多的不確定，連顫意都有。
尹寒玠莞爾，把原本放在蘇聽晚肩膀上的手收回，後退了幾步看着她：“蘇小姐是個聰明人，有些話點到應該就能明白了。他愛你愛得有多深，遠超過你的想象，他可以爲了你被人唾罵成負心漢，可以爲了你不要名譽，可以爲了你把秦家少夫人這個虛位給另一個女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以你爲前提，然而呢？”
門口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尹寒玠的聽力向來異於常人，有些話真的只能點到爲止：“他不說是爲了保護你，而你卻拿着這份深愛，恨着他，蘇小姐或者不知道，秦漠然爲了你，接受很長時間的心理治療，真巧，我就是他的主治醫生。”
尹寒玠有太多身份，但不可否認，一開始，她的確是因爲治療秦漠然而跟他認識。
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動，全身上下冰冷一片，驀地睜大了雙眼，心中有無數個爲什麼涌出來卻不知從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