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眼不去看,手指攥緊來,指間抵着掌心,有疼痛感才能扯着神經更加清醒一點。
“漠然,最初說好的,你也答應過的,不需要那麼認真。”
因爲轉過頭的緣故,榮聽晚並沒有第一時間看見秦漠然那眼底的黯然,或許她並不知道,她的這種“手段”對於秦漠然來說,是一種求之不得的救贖。
或許是嘗過了錯過的痛苦滋味,纔會在如今,把演戲當真並且甘之如飴。
“對於你,我向來認真。”
聽聞這句話,榮聽晚咬着脣,走幾步到了窗前,窗櫺上掛着一串風鈴,有些少女心的裝扮,可她卻一眼就認出來,這也是她送的。
恍然間發現,在秦漠然的房間裡有太多從前的回憶,並且很多是她曾經以爲被拋棄掉了的。
“你提出來的建議,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想法,這場戲如果做得太真的話,我對不起的可就不是一個你,而是整個秦家了。”
秦漠然看着榮聽晚的背影。
“我跟你之間,不用說什麼對不起,從來就不用。”
這句話,這麼熟悉……
榮聽晚微微彎曲手指扣緊來,抿着脣不再說話。
吃飯的時候,榮聽晚坐在阮嫺旁邊,桌上擺着的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多吃一點,你看你現在都瘦成什麼樣子了,還是從前好,臉蛋圓圓的,氣色也紅潤。”
“謝謝阿姨。”
秦晉元坐在主位上,夾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的碗裡,“聽晚啊,訂婚之後,你打算把事業重心轉回到內地來嗎?香港那邊呢?UNIK現在可是勢頭正盛。”
“我爸的意思是把現在的豐景慢慢轉型,把它變成UNIK在內地的第一家分公司。”
說完這話,榮聽晚又解釋了一下,這個爸爸,指的是顧奕宸。
雖然認回了榮子靳,但這幾年,榮聽晚在對顧家的稱呼上還沒有做出更改,本應該叫回舅舅、舅媽的,可談婧言覺得太生疏。
榮聽晚自己也覺得有些彆扭,就索性沒改。
“漠然的事業重心都在榕城,婚後,你們打算兩地分居?”
秦晉元這話剛說完,秦漠然筷子裡夾着的菜就掉了下去,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來佯裝自然——
“爸,現在談這個會不會太快了?”
“怎麼會快,如果你們決定好要結婚的話,工作這方面就要談清楚來。聽晚現在身份比從前又不一樣,多一層思考總是好的,你們要自己商量清楚。”
秦晉元的語氣沉穩,態度也很認真,榮聽晚眼神輕輕晃了一下,嚼着嘴裡的飯菜,一點味道都沒有。
“吃飯說什麼工作的事情呢,孩子們自己有打算,我們就不要管太多了。”
阮嫺主動開口,往秦晉元飯碗裡添了一筷子菜,“你呀,就是操心太多,現在阿然照着你的意思回到正位上來了,還擔心什麼呢。”
“就你最會縱容孩子。”
就這樣,一頓飯吃得榮聽晚心事重重。
興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飯後,阮嫺牽着榮聽晚的手上了樓上臥室。
“阿姨從小看着你長大,你這孩子心思沉穩內斂,一向都有大家小姐的風範。本是不用擔心的,可現在……”
阮嫺握住榮聽晚的手,目光溫柔中帶着一絲擔憂:“你可不可以跟阿姨說一說,你跟阿然決定訂婚,是自願的嗎?”
榮聽晚有些意外,不曾想過阮嫺會這麼問。
四年前她就已經知道了阮嫺跟蔣荊南的關係,這些年來她沒有主動提起過,秦漠然也像是不知曉一樣。
可今天,阮嫺似乎看出了什麼——
“聽晚,你不擅長說謊,也不擅長自欺欺人,阿姨感覺得出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跟漠然,也是清淺緣深。你愛荊南的對嗎?”
“阿姨……”
榮聽晚抿脣解釋訂婚這件事情,並不是秦漠然強迫的,她現在是成年人,會爲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但顯然,阮嫺對於這樣的回答,並不贊同,她搖着頭苦笑:“孩子,你這樣的話騙得了自己,騙不了阿姨啊。其實你早就已經知道了對不對?阿姨的過去。”
“……”
榮聽晚沒有開口,眼角淬染上一抹複雜。
阮嫺斂眸,思緒早已經回到過去,在她的臉上即便是已經有了歲月留下來的痕跡,但仍舊能夠感覺出,許多年前,她也一定是個很出衆的美人。
否則,蔣拓跟秦晉元也不會爲她而動心。
只是一段感情戛然而止,一段感情細水流長。
“最初得知你跟荊南在一起的時候,阿姨也是非常意外,緣分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說不清楚的事情。你跟漠然分手了,卻跟荊南走到一起,以前我從不關注那些娛樂消息,但那段時間,也是每天都看新聞,看着你們恩愛的消息,我內心也覺得有些許安慰。”
阮嫺的語速很慢,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在那段時間,她的內心一直有愧疚,有虧欠,有自責。
把日子過得這麼安樂的時候,她心裡卻始終有一塊大石頭沉沉壓着。
每每一家人和睦有說有笑的時候,她臉上帶着笑意,實際上卻總想起那個身影。想着他過得好不好,那個被她拋下的可憐的孩子……
阮嫺對秦漠然是加倍的好。
小時候,她給秦漠然買東西,總會想着,要是買給荊南的話,他會喜歡哪一款呢,會不會覺得卡通的太幼稚。
秦漠然喜歡淺色系,阮嫺卻總是給他買了深色系的東西。
連她自己都忘了,其實很多喜好,是蔣荊南的,她會在深夜裡上網搜索僅有的並不多的關於蔣荊南的消息,默默在心裡面記下來他喜歡什麼,他穿衣服的牌子,然後就給秦漠然買了同樣的。
阮嫺知道,她當初把對蔣拓的恨加諸在這個孩子身上,拋棄他離開他,是一件不能懇求原諒的事情。
所以這麼多年來,她都不敢主動去找蔣荊南,直到四年前,去南城的時候……
“荊南的性格固執,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君姨一個人把他帶大,也是吃了不少苦。所以他才養成了那樣的處事風格,責任二字在他心中,有時候比私人感情來得還要重要,父母的不負責任,對他來說造成了不小的傷害。”